秦君莫內心有幾分慌亂，抿了抿嘴唇努力辨認上面寫了些什么，一分鐘后，他放棄了思考上面是什么字，墨色的眸子眸光一閃，開口真誠地問道，「請問神明召我們前來是有什么指示嗎？」

連她的詢問都不正面回答？而且還企圖轉移話題？

月白差點被氣得炸毛。她刷刷刷地在符紙上寫著新的字，怒視著秦家崽崽。

是時候告更嚴重的狀了。

秦家兩個長輩早在符紙飄到秦君莫面前的時候就站在了秦君莫身后，一臉凝重地看著浮現速度比往常快了很多倍的字。

——你背信棄義，說好的是三十三件貢品，這兩年一直都少貢品。

月白一下子就寫了三句豎下來的話。

秦君莫依然沒看懂，然而他的性子注定他不會向人求助，只能自己分辨大概意思。

秦老爺子和秦遠都是第一次見守護神一次性寫那么多個字，看懂符紙上面的意思之后，他們兩個人的表情瞬間凝固。

秦君莫終于靠自己的腦子看懂了兩個字——貢品。當初家中長輩恨不得一天跟他說三遍貢品應有的規格，他對「貢品」這兩個字算是記憶深刻。

三句話有兩句都有「貢品」這兩個字，秦君莫看向黑色檀木盒子裝著的東西，墨色的眸子幽深難測。

每年的貢品須有三十三件，金銀珠寶之類什么都可以，而且貢品必須裝在黑色的檀木盒子擺在貢案上，盒子蓋子打開。換新貢品的時候，舊的貢品則會放回秦家的一個保險柜裝著。

他每年都是讓自己的特助幫忙買珠寶送上來，林特助的為人他還是相信的，但是來這邊打掃衛生的鐘點工的人品，說實話他不太清楚。

他緊抿雙唇，繞過黃色符紙走到裝珠寶的檀木盒子面前，伸手一件一件地把盒子里面的珠寶拿出來數數。金手鐲，金戒指，銀項鏈，銀手鏈......貢品的樣式多種多樣，可是數目不對。

只有三十一件，缺了兩件。

他重新將貢品裝回盒子里面，轉頭看向飄著的黃色符紙，面上的表情依舊不豐富，但好歹還是多了幾分歉意，「抱歉，是我的錯。我過兩天就把缺的貢品補上，望神明大人有大量，饒過晚輩一回?！?

最后一句話他說得無法的鄭重。

神明仿佛滿意了，符紙上的字全部消失，符紙重新回到桌案上，一動不動，仿佛那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張符紙。

在場三個秦家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秦君莫看著那張黃色的符紙，眸子里的情緒復雜。

秦老爺子看孫子難得那么謙遜一回，也懶得罵人了，揮了揮手，拄著拐杖往外走，「既然神明滿意了，那你就照著做好了，我一把老骨頭了，就先回去睡覺了?！?

秦遠也跟著父親離開。

秦君莫后退了兩步，摘下只是用來掩飾自己的眼鏡，借著跳躍的燭火仰頭看廟宇內唯一一個神像，神像是龍頭人身，身上刻的似乎還是Z國古代的那些龍袍，龍目圓瞪，看上去威嚴而不可侵犯。

所以他們秦家的守護神是......

「龍神？」

他打量著神像，月白也在打量著他，摘下眼鏡的秦君莫和戴著眼鏡的完全不同，戴著眼鏡他好歹還能稍稍溫和淡漠些，但摘下眼鏡之后，他的眼神強勢而銳利，壓著的是深不見底的思量。

月白企圖從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她還是沒有那種能力，什么都看不出來。

直到感受到外面汽車倒車的光不小心照過來，將原本昏暗的寺廟照得亮了一個度，秦君莫才低了頭，帶了幾分恭敬朝神像躬身行了個禮。

月白側身避開，看到他轉身離開，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他的側后方，看著他的背影。

不像，怎么看都不像。

走了兩三步，秦君莫眼角余光仿佛突然瞥到一抹白，他猛然回頭，銳利的眼神直直射向月白，然而他目之所及，是一片空茫，沒有他剛剛無意中瞥到的東西。

「神明大人？」他試探性地開頭喊了一句，聲線壓低，帶著幾分涼薄。

月白被他突然回頭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聽到他開口說話更是心跳都快了幾分。

他看得到她？

然而看向他的眼底，沒出現她的影子，就知道他沒有看到她，她故意隱了身，要是這還露餡就過分了。

「你看不到我?！关澩婊亓艘痪?，她突然有些想笑，往前再走了兩步，和他就隔了手臂的距離，負手而立仰頭看他，「不過你長得很好看，眼睛......很漂亮?！?

是和她要找的人是一樣的漂亮，只是他不是他。

秦君莫凝神看了兩秒，什么都沒看到，還是回過身，繼續朝外走去，不慌不忙。

月白沒有繼續跟著了，看著他走下最后一級階梯，笑意落下，嘆了一口氣，掩去眼里的落寞和可惜，不再多想，轉身回到龍神像里，繼續修煉。

秦君莫回到車上冷聲說了句「開車」，他往后一靠，眼瞼低垂，雙手交疊，開始懷疑自己剛剛有沒有在做夢。

看到符紙上面有字浮現的時候，他有瞬間的驚恐，那是他生而為人對未知事物自然而然生出來的恐懼，現下離了那個寺廟，他則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明存在。

事實證明似乎是有的，剛剛那一幕他怎么也忘不掉，那就是最好的證據。

勞斯萊斯重新開到路上，秦君莫突然睜眼，淡淡說道，「回一趟秦家老宅。」

突然好奇，他們秦家的守護神在符紙上寫的是什么。

說完，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時間，絲毫沒有影響直接撥通林特助的電話。

大半夜聽到手機響的林特助心情復雜，「總裁有什么吩咐?！?

「查一查我讓你請去打掃秦家寺廟的鐘點工，我懷疑她偷了神明的貢品?！骨鼐?。

林特助：「......好的，我知道了?！?

山頂的所有車子開走，廟宇除了跳躍著的燭火時不時有少許的響聲，整個山頂都寂靜下來，仿佛要融入黑夜。

突然，一道金光劈開了漆黑的夜空，一個圓滾滾，白得沒有一絲瑕疵的雪白團子落在寺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