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產業的概念與研究綜述

汪云興　阮　萌

（綜合開發研究院（中國·深圳）公共經濟研究所）

摘要：健康產業順應了人們追求健康的需要，是一個充滿陽光、孕育生機、科技含量高的蓬勃發展的產業，其在國民經濟發展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備受學術界的關注。通過對國內外健康產業相關研究文獻進行梳理，發現國外研究以定量為主，集中研究國家健康產業發展和企業運營管理效率的提升，國內由于對健康產業的概念和統計不完善，定量研究較少，但涉及國家和省、市等多個區域層面，并且還考慮到了互聯網、大數據等新技術與健康產業的融合發展。

關鍵詞：健康產業；概念界定；產業發展；文獻綜述

一、健康產業的定義與分類

（一）健康產業定義

綜合學者研究和政府實踐來看，一般從三次產業、產業價值鏈、市場供需等角度來定義健康產業。

從三次產業的角度。任靜、張振忠、王云屏、鄒珺等認為，健康產業是全社會為維護健康和促進健康而從事產品生產經營、服務提供和信息傳播等活動的經濟領域，是一個與健康直接或間接相關的產業鏈和產業體系。宮潔麗、王志紅、翟俊霞、席彪等認為，健康產業是指與人類健康緊密相關的生產和服務領域的新興產業，包括健康制造經營和健康服務兩項活動。董翠華認為，健康產業主要是指與人身體健康有關的、與醫藥產銷及醫療服務直接相關的產業，包括健康服務產業和健康制造經營產業。張車偉、趙文、程杰認為，大健康產業是一個產業發展的集合概念，涉及國民經濟三次產業中多個部門，在第一產業中涵蓋有機農業和中草藥種植業等產業，在第二產業中涵蓋健康食品加工制造業、醫藥制造業、健康裝備器材制造業等產業，在第三產業中涵蓋醫療衛生服務業、健康產品批發零售業、公共設施管理業、健康管理業、健康金融服務業等產業，以及提供優良生態環境的公益事業和以此為基礎的醫養結合養生服務業、生態休閑旅游業。

從產業價值鏈的角度。一般包括圍繞健康開展的研究開發、產品生產、市場營銷、服務支撐等經濟活動。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的《促進健康產業高質量發展行動綱要（2019—2022年）》指出，健康產業是全社會從事健康服務提供、相關產品生產經營等活動的集合，涉及面廣、產業鏈長、融合度高。白書忠認為，健康產業是指以維護、改善、促進與管理健康和預防疾病為目的，提供產、學、研產品與相關健康服務的行業總稱。張車偉、趙文、程杰提出大健康產業的概念：以優美生態環境為基礎，以健康產品制造業為支撐，以健康服務業為核心，通過產業融合發展滿足社會健康需求的全產業鏈活動。

從市場供需的角度。主要包括健康需求的不同形式和健康服務提供的模式等方面。陳建勛、馬良才、于文龍指出，從健康消費需求和健康服務提供模式角度出發，健康產業可分為醫療性健康服務和非醫療性健康服務兩大類，并且可以形成醫療產業、醫藥產業、傳統保健品、健康管理服務等四大基本產業群體。

從其他綜合角度。根據國家統計局的《健康產業統計分類2019》，健康產業是指以醫療衛生和生物技術、生命科學為基礎，以維護、改善和促進人民群眾健康為目的，為社會公眾提供與健康直接或密切相關的產品（貨物和服務）的生產活動集合。胡琳琳、劉遠立、李慰東指出，健康產業是旨在維持健康、修復健康、促進健康的一系列有規模的產品生產、服務提供及信息傳播等活動，嚴格意義上它不是一個特定產業，而是一個與健康直接或間接相關的產業鏈和產業體系。魏際剛認為，健康產業是指直接或間接為人的健康提供相關產品和服務的各類社會經濟組織的集合，包括：直接為人的健康提供產品和服務，如藥品、醫療器械、醫療服務等；間接為人的健康提供產品和服務，如保健食品、保健用品、健康管理等。丁小宸認為，健康產業是以時代發展為背景，以生物技術和生命科學為先導，在人們經濟水平和產業發展提升的基礎上，以社會需求為前提衍生出來的產業概念，涵蓋健康管理、醫療保健、健康保險、健康食品、醫療器械、醫療旅游、養老產業等新興業態，將成為21世紀引導全球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重要產業。石也連結合我國健康服務業發展規劃，指出健康產業是指那些與人類身心健康直接或間接相關的制造經營、健康服務及信息傳播活動的總稱，涵蓋醫療服務、健康管理與促進、健康保險及相關服務，涉及藥品、醫療器械、保健用品、保健食品、健身產品等多個領域。

（二）健康產業分類

基于健康產業的定義，目前大致從以下幾個維度對健康產業進行分類：一是從三次產業的角度劃分，比如國家統計局的分類就涵蓋了一二三產業；二是從健康類別劃分，可以分為維護健康、修復健康、促進健康等方面的產業形態；三是從產業功能的角度劃分，可以分為制造業和服務業；四是從其他綜合角度劃分，比如從實際規劃發展需要看，涵蓋研發、生產、流通、教育、信息、金融等各個方面。有關學者關于健康產業的分類及內容如表1所示。

國家政策文件關于健康產業的分類及內容如表2所示。

二、健康產業的特征

關于健康產業的特征，許多學者和政府都進行了研究和匯總?？傮w而言，我們認為健康產業是一個大產業，具備了產業綜合性強、科技含量高、市場規模大、與民生福祉密切相關等特征。

（一）產業綜合性強

健康產業面向人的生、老、病、死整個生命周期，面向疾病的預防、治療、保健、康復整個流程，涉及面廣、價值鏈長，是一、二、三產業交叉融合、相互滲透、廣泛匯集而成的綜合性產業。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2019年我國人均GDP首次突破1萬美元，意味著中國整體消費規模將持續擴大，消費升級將持續推進。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自身以及家庭成員的健康狀況，并且主動采取健康管理相關措施，加強對疾病的預防和提早干預，推動了傳統健康產業向多元化、多層次發展。因此，針對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產業新模式、新業態應運而生，在預防各類疾病的基礎上，覆蓋了人們出生、診治、康復、養老等各個生命階段，包括了生活方式、飲食習慣、生態環境、心理因素、家族遺傳等多個方面。針對近年來患病人數劇增的慢性病，特別形成了健康管理領域，對患者生活開展有效監控，提升患者生活質量。健康產業還積極與信息技術、旅游、農業等產業協同創新，孕育出一批新興產業。人們健康觀念的提升和健康需求的日益增長將推動傳統健康產業模式轉型升級，健康產業涉及的領域將不斷拓展。

（二）科技含量高

近年來，隨著生命科學一系列重大突破的出現，健康產業呈現技術水平高、附加價值高的特點，發達國家大力推進健康產業的發展和新模式、新技術應用，國際競爭態勢日趨激烈。免疫療法、3D打印和基因治療等生物前沿技術加快突破，為健康產業帶來技術支撐。大數據、互聯網、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健康服務加速融合，“互聯網＋”健康服務新業態快速形成和發展。與健康相關的科學研究不斷深入，引領傳統醫療模式向覆蓋生命全周期與健康全過程的新型健康保障模式快速轉變?？纱┐髟O備、手術醫療機器人、康復機器人等新科技在醫療健康領域的應用逐步增多，健康產業展現出很強的科技性。

（三）需求剛性且市場規模大

健康產業以人的健康為服務對象，是低碳綠色的“朝陽產業”。健康產業鏈具有高成長與抗經濟周期的特性，其行業周期性規律較弱，具有較強的應對經濟變化的能力。健康產業的產品市場受到人群疾病譜、文化與生活習慣、醫療衛生制度的影響。消費者對于健康產業提供的健康產品和服務具有絕對偏好，對部分健康需求（如對癥治療）呈剛性需求。在全球經濟大蕭條時期，各行業發展均受到重創，而健康產業卻保持了較好的增長態勢。隨著科技發展，生產效率不斷提高，在很多行業機器換人的趨勢不斷加快，而健康產業以現代服務業為主，很難被機器替代。同時，隨著全球老齡化進程的推進，對養老康復等健康產業的需求呈現爆炸式的增長，將成為未來全球經濟發展的主要引擎。

（四）與民生福祉緊密相關

健康產業關乎社會民生福祉，其消費群體涵蓋了社會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孩童、青年、老人，還是病人、亞健康和健康的人，共同構成了健康需求的主體。同時，健康產業服務領域包含了跌打損傷、意外事故、環境污染等外部健康問題，工作壓力、精神情感等心理問題，不規律、不健康的生活習慣問題等。人類的存在和發展使得健康產業成為永恒的需求。健康產業發展能有效緩解健康需求快速增長與醫療資源供給不足的矛盾，推動醫療健康體制實現以防治為主的“前移”和注重社區的“下移”，最終實現醫療健康體制由當前以“生病治病”為特征的傳統醫療體系向以健康防線前移為特征的國民健康保障體系轉型。

三、健康產業的相關研究

（一）國外相關研究

國外學者已對健康產業進行了幾十年的研究，并且，在健康產業的不同發展階段，研究的側重點也有不同。20世紀80年代到20世紀末，全球健康產業還處于起步發展階段，此時國際上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健康產業發展歷程、特征等的分析和總結，并初步建立起健康產業的基本研究框架。進入21世紀之后，隨著全球健康產業從起步發展階段邁向成熟發展階段，國際上對健康產業的研究逐步轉向如何提升產業運行效率。

健康產業起步發展階段的研究。這一階段健康產業在美國等發達國家快速發展起來，對健康產業的研究處于根據產業發展的情況進行總結梳理，建立基礎研究理論和研究框架的階段。如：Chase-Lubitz對美國健康產業發展歷程進行梳理，并結合美國醫療服務體系的基礎情況和特點，分析健康產業迅速發展給美國醫療服務體系帶來的影響；Relman通過聚焦健康服務提供模式，結合美國健康醫療服務發展歷史，分析健康服務從最初的非營利性機構提供到市場化機構提供的過程，并在此基礎上預測健康產業的總體發展方向。除了基礎理論研究和探討之外，部分研究開始聚焦于健康企業的管理、運營、財務等方面。如：Bearden等開展了健康企業財務管理方面的研究；Koberg等重點分析專利授權在健康產業中的作用以及對產業創新發展帶來的影響；Vandenberghe依托比利時健康產業的發展案例，研究企業組織文化、企業員工和組織文化的契合度與內部員工離職率之間的相關性。

健康產業成熟發展階段的研究。進入21世紀后，全球健康產業已經形成一定規模，產業進入了成熟發展階段，學術界的研究開始從規模的提升向如何優化產業的發展質量轉變，包括了宏觀環境變化對健康產業整體發展的沖擊和影響、新技術和新模式等的出現對健康產業的企業帶來的影響等。如：Choi等分析了美國出臺健康保險便攜性和責任法案（HIPAA法案）后，對健康產業整體產生的各種影響和挑戰；Devaraj等重點研究了互聯網、數字化等信息技術與健康產業融合發展帶來的改變和經濟效益的變化；Kumar等在健康產業的企業運行管理中引進了采購績效管理系統，分析其對企業管理運營效率的影響；Gary在健康產業的企業生產過程中引入了即時生產管理方法，分析新技術應用過程中受到的來自公共政策或產業生產流程的阻礙，并提出了相應的改進措施；Sehwail、Taner、Delli Fraine等都研究了“六西格瑪”等企業質量流程管理技術在企業管理運營中的應用。

（二）國內相關研究

近年來，我國學者也開始關注研究健康產業，主要聚焦于健康產業發展的重點領域、健康產業區域發展、健康服務體系、健康產業發展評價等方面。

對健康產業發展領域的研究。國內學術界比較關注健康產業中的新興領域，以及健康產業與其他產業的融合協同發展。如：胡琳琳等（2008）指出，我國應積極培育中醫養生、健康管理、醫療康復、醫療旅游、綠色農業等未來發展空間較大的產業領域，并提出了建立健全產業相關規范和標準、優化企業發展的產業環境、加大對企業創新研發的政策扶持力度、逐步培育人們的健康消費觀等政策建議；蔣未娜（2017）對健康服務業與信息技術結合產生的新發展模式進行了研究；蘇汝劼、張寰宇（2018）論證了在健康產業發展過程中，引入P2P、眾籌、大數據金融和互聯網信托等模式的可能性；余丙炎（2018）研究了健康產業與體育產業互動協同的必要性和對策；張亞菁（2019）對健康產業中醫養結合領域的發展情況和面臨的挑戰進行了研究。

對區域健康產業發展的研究。我國的學者基于區域健康產業的發展基礎，為當地健康產業發展提出建議。如：張昕然（2015）、陳寧（2017）、楊針（2019）根據遼寧、廣西、深圳等省市的健康產業發展情況，分析其產業發展特點和存在的問題，并提出了相關的建議和對策；劉方柏（2019）圍繞四川省農村的健康產業發展開展了相關研究。

對醫療健康服務體系的研究。我國學者圍繞醫療健康體系建立和醫療成本支付等方面開展了研究。如：陳秀彥等（2018）針對我國近年來慢性病增長和醫療費用快速上漲的情況，借鑒美國從傳統付費醫療服務模式到管理式醫療模式再到基于價值的補償機制的發展歷程，提出我國醫療費用支付模式應該向預防為主的模式轉變，加強對人們健康全周期的管理，推動健康醫療商業保險的發展，充分發揮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等信息技術優勢，發展健康服務新模式、新業態；朱毅（2004）提出我國醫療服務體系應以非營利醫院為主體，推動市場化改革，不斷優化資源配置，積極發展市場化的民營醫院，不斷完善我國醫療保險制度，多渠道控制醫療費用的快速增長；張和平通過借鑒美國管理型醫療保險的經驗，提出我國應建立健全公共醫療、疾病防控等預防保健體系，強化社康醫療健康服務，提升社康醫療人員的水平，并引入社會資本共同促進健康產業的發展。

對健康產業發展評價的研究。我國學者嘗試將產業評價的常用辦法引入健康產業，開展產業發展評價。如：肖月（2014）、趙銀娥（2018）、耿烽（2018）借鑒產業分析的方法，分別構建了產值規模體系、發展潛力體系、區域競爭力體系，對健康產業的發展情況開展了評價；張車偉（2018）基于《國民經濟行業分類》，將健康及相關產業分離出來，并對健康相關產業的增加值、就業規模進行統計和測算；楊子潞（2019）利用產業投資與經濟相關數據的相關性，驗證了健康產業對經濟增長的溢出效應為正；余莉等（2017）通過分析我國健康產業的現狀，指出我國健康產業存在規模小、缺乏規范、專業服務能力低、產業體系不健全等問題，不能很好地滿足人們多元化的健康需求，并提出了相關對策措施。

（三）研究評述

從研究的視角來看，國外研究往往集中于單一的健康產業范圍，涉及健康醫療費用支付模式以及企業運營管理的微觀層面，較少從產業增長機制、發展路徑、組織模式等方面進行研究；而國內對健康產業的研究包含了國家和省、市、區縣多個層面，同時涉及健康產業與信息技術、科技金融、文旅、體育等相關產業的融合發展。

從研究的方法來看，由于國外健康產業發展的時間較長，整個產業發展較為成熟，已經形成了大量的基礎數據，為相關產業研究提供了重要支撐；而我國健康產業發展時間較短，數據來源有限，統計的相關體制機制并不完善。因此，國外的健康產業研究以定量為主，國內的健康產業研究以定量為主的較少。

從研究的依據來看，國外健康產業較早提出了相關研究理論和框架，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產業體系和發展模式；而國內健康產業發展較晚，發展初期由于相關概念界限比較模糊，給研究帶來了不小的難度，以研究國際健康產業的理論和觀點為主，2013年以后，國家出臺了一系列與健康產業相關的規劃政策，健康產業概念不斷明晰，但仍未形成統一的標準，直到國家統計局2019年出臺《健康產業統計分類2019》，才為健康產業相關研究提供了統一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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