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音向來喜愛長眠,賴床晚起是常事。
在這三妻四妾的年代里,父親一生只娶了母親一人,兩人有三個孩子,知音是最小的一個,自然也是最受疼愛的那一個。
所以在沈府,她晚起賴床,并不會受到責怪。
今日服侍知音洗漱過后,左佩才開口說了事情。
“小姐,昨日您救下的小乞丐酉時就在府門口等了。”
沈知音穿上了最后一件外衫,平淡道:“讓人將他帶進來吧。”
她簡單的交代了一句,對鏡抿了胭脂,面色即刻鮮紅了起來。
左佩對著她不自覺地咽了口水,話都不利索:“小……小姐。”
知音展顏笑了笑,無奈道:“何事?”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左佩有些不好意思,她老是看著小姐發呆,流露出一副癡女的模樣,要是她是男子,怕是要被大公子抓起來。
“宮里來消息,奴婢托宮里的人打聽,陛下似乎想要給小姐和太子殿下賜婚。”
知音很淡定,起了身。
“前日去了蕓裳姐姐一趟,便是在商討此事。”
“小姐早就知曉了?”左佩一頓,攙扶著小姐出屋,抿唇又問:“可是太子妃是何其尊貴的身份,這世間又有多少世家小姐趨之若鶩,小姐為何不想嫁于太子殿下?”
“左佩,我所求從來不是什么榮華富貴。”沈知音淡然,她看世事總是比旁人通透些,“而是沈府所有人的性命。”
左佩為之一振,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不明白,如今沈府不是安然無恙嗎?且沈府世代為皇家效忠,忠心耿耿,戰功累累,深受百姓愛戴,身份地位都高高的擺在那。
性命,何其莊嚴的一個詞匯。
“小……”
左佩的話在看見小廝領進來的小乞丐后打住。
小乞丐一雙眼充滿野性,侵略性和壓迫感太強。
左佩本來想要嘲諷他幾句,愣是給堵了回去,乖乖地站在沈知音身后。
沈知音不急著問他。
下面的俾女奉來了新沏好的茶,面對小姐新帶來的小乞丐好奇但又不敢多問。
瞧見小俾女的好奇模樣,沈知音好笑地拍了拍人的腦袋,打趣她:“行了,等人洗干凈了讓你看個夠好不好?”
小俾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不好意思嘛,小姐。”
沈知音不喜歡太多人在跟前伺候,她的院內近身伺候的就四位俾女,左佩是她的貼身侍女,從小一塊長大。
她待下人向來友善,因著她身邊的這四位俾女膽子也比旁人的侍女大些。
沈知音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他的目光太過兇狠,直直地盯著她,這要是換作旁家的小姐,怕是要被嚇暈了過去。
南欽沉著眼,目光緊緊地盯著面前身著青色羅裙的女子。
她長的很美,給人明媚張揚的驚艷。
像光,第一眼就讓人沉淪。
他聽見她用那清靈的聲音輕笑了一聲,清淡的說:“我很欣賞有骨氣的人。”
話鋒一轉,便犀利了起來:“但身縫亂世,一身傲骨,未必是件好事。”
南欽沉著眼,沒有多余的話。
這時,屋外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正是新帝身邊的高公公。
“圣旨到——”
高公公捧著圣旨,身后跟了兩個小宦官,他笑呵呵地走進院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沈家二女,才貌雙全,恭謹端敏,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特賜婚太子百里南尋與沈家二女,允其成婚。一切禮儀,交由禮部尚書劉明濤操辦,擇良辰完婚。”
“沈家二姑娘。”高公公討好的笑了笑:“雜家奉陛下的口諭,這剛擬好的圣旨,二姑娘可真是一個有福氣的人。”
沈知音施施然地行了一禮,面上笑容淺淡溫和:“有勞高公公了,從容。”
從容會意地上前給高公公塞了袋銀子。
高公公笑瞇瞇地受了:“二姑娘命里有鳳命,雜家這里先恭賀二姑娘。”
沈知音微微笑著恭送三位離開。
“左佩。”
“小姐,奴婢在。”
知音眼眸低垂:“將人帶出來。”
方才高公公進來前,情急之下,南欽被左佩推進了屋內藏起來。
“是。”
南欽剛剛待在屋內,他們的談話他一字不落全部都聽見了。
她要嫁于太子。
“既已做了決定,我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知音看向他:“三日后延安府世子會親自領兵南下,你隨他去。”
見從禮帶走南欽,右玉才上前。
“小姐,他是南國的……您這般做不若放虎歸山。”
從容和左佩安靜地站在知音身后。
“這盤棋,我們別無選擇。”
見氣氛不對,從容轉移了話題,揶揄的看著自家小姐:“京城誰人不知小姐與太子殿下自幼一同長大,情投意合,如今陛下賜婚,小姐可不是偷著樂呢。”
“就你知道打趣我。”
如今這局勢,新帝這般抬舉沈家,真是想要置沈家予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