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玳瑁殿最深處的那間女寢,隱隱傳來男女纏綿悱惻的動靜。
渾身上下不著片縷的陸令萱,與她那假太監侄兒正依偎在一起。
從女寢出來,駱云的腳步已經有些虛浮,但他仍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力求不被人發現蹤跡。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對陸令萱破口大罵。
需要自己時,宛如一條搖尾乞憐的母犬,但一旦讓她得到滿足,自己便成了那條被嫌棄的野犬,任她一腳踹開!
“總有一天叫你好看!”
駱云惡狠狠的朝路邊啐了一口,搖搖晃晃的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他剛打開房門,準備將屋內的燭火點燃,一只突如其來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借著外面的月光,駱云看見那手的主人,還握著一支匕首。
駱云驚恐地想要呼救,但奈何嘴巴被捂得嚴嚴實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冒著寒光的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嚨…
臉上還余留幾分春情的陸令萱,并不知道自己的情郎發生了什么。
她正想著要不要再去一趟宣則宮,與那李玄妙再好好說說。
因為她知道若自己想要一直延續這份權勢,不能只依靠外朝的那些悻臣。
那些人只知貪圖享樂,遲早會毀了齊國。
陸令萱還想讓自己的兒子、孫子,世世代代都能夠高居于廟堂之上。
就如那些漢家氏族,受到所有人的禮重。
為此她還專門把自己的兒子改姓,與穆黃花同姓穆。
若是高桓能順利登上太子之位,那么她的兒子搖身一變成了下一任皇帝的舅父,這是多么牢靠的一層關系啊。
如果李玄妙肯跟她合作,她會毫不猶豫的舍棄那些一直攀附在她身上吸血的蛀蟲。
并讓漢家士人取代他們。
想必到那時,那些士人一定會對自己感恩念德。
只是漢家士人最講究風骨,時間一久很有可能又會起別的心思。
但這難不倒陸令萱,她已經物色了一批新的簇擁者。
只要漢家士人稍有對自己露出不滿,她便會及時的讓那些簇擁者上位,重新取代他們的位置。
每當一想到這些,陸令萱就洋洋自得,誰說只有男子才能掌控朝堂?
女子為何就不能取而代之?
“王上,那駱太監真不是您殺的??”
“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信?昨天夜里我就沒出過這武安殿!”
高儼不耐的又向翠微解釋了一遍。
說來也是奇了怪了。
早上翠微出殿準備餐食,聽其他宮人說玳瑁殿里死了一位太監,死法與早先那胡太監如出一轍,不但被人扒光了身子,連脖子上的傷口都一模一樣。
但最重要的是,他也是個假太監。
所以翠微這才馬不停蹄的跑回來詢問高儼。
現在這件事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尤其是太監們,都在傳宮中出了個專殺假太監的魔頭。
“不是您就好,玳瑁宮都快要鬧翻天了,陸郡君親自下令,讓侍衛們一定要抓住那兇手…”
翠微說了一句,卻是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真不是您所為?”
高儼都快被她氣笑了,他與這駱云無冤無仇,為何跑去玳瑁宮殺他?
如果真的能混入戒備深嚴的玳瑁宮,那倒還不如直接向陸令萱下手呢!
費那么的力氣殺一個太監算怎么回事?
可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后冒充本王,這不是故意在往本王腦袋上扣屎盆子嗎??
高儼登時愁容滿面,看來可不止他敢在皇宮里殺人呢,得盡早把事情定下,否則再拖延下去,遲早會陷入被動。
有人憂愁便有人歡喜。
斛律荷葉就是那些歡喜的人之一。
她一聽說駱太監死于非命,立馬就知道是誰干的了,因為這件事她只告訴過皇帝高緯。
那兇手除了他還能有誰??
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玳瑁宮,而不被人懷疑。
除了熟知一切、有權調侍衛離開的高緯,還能有誰?
那么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究竟如何才能讓陸令萱知曉她的情郎,是死在高緯手上呢?
究竟怎樣做,才能既不暴露自己,又能令他們“母子”反目呢?
斛律荷葉十分苦惱,她的仁壽殿現在空蕩蕩的連一個宮女都沒有,想找人說說話,換換思路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要知道像她這樣使用小伎倆而得逞的人,很容易就會憋一肚子的話想要對人顯擺。
可宮里上上下下,竟找不出一個能與她出謀劃策的對象。
于是斛律荷葉想到了翠微。
這翠微是高延宗的人,若是讓翠微去轉告那大胖子,說不定能給自己想出一條妙計來。
畢竟他們現在可是坐在同一條上的人。
于是斛律荷葉又挺著大肚子,興沖沖的來到了武安殿。
只是這回沒有宮人跟隨,身邊連個打傘蓋的人都沒有。
早知道就留下一個活口了,也省的這兩天自己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也正是由于斛律荷葉孤身造訪,身邊沒有宮人跟隨、不起眼的緣故。
導致翠微與蒲蒲沒有提前察覺到她進來,讓她一眼就發現了站在棺材邊上的那道背影。
斛律荷葉一下認出這背影就是自己送進宣則宮的“李家人”!
這令她又驚又喜:
“你怎么還沒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