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清晨的寒意被重新點燃的篝火驅散，莉莉將罐頭全部倒入鍋中，煮了一頓熱氣騰騰的大雜燴。她和查克輪值了上下半夜，在換班后，她仔細勘察了這座警局。

這是一座建于十八世紀九十年代的老建筑，SPD總局。另外三個轄區還有分局。主體建筑三層，帶一個地下停車場。莉莉按照指引牌摸進了槍械室。

好消息是里面的槍械并未被洗劫一空，還剩下不少。壞消息是子彈都沒了，沒有子彈的槍就是一堆擺設。她本想去地下停車場看看，但門外聚集的十幾只行尸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安全起見，她只能悄無聲息地退回，等待天明。

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推醒了睡夢中的女孩。克萊曼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早上好，甜心。”李對她笑了笑。

克萊曼婷揉著眼睛坐起身，旁邊的林浩和達克仍在夢鄉中。三個孩子里，只剩她還未經過系統的槍械訓練。天沒亮李就醒了，他在附近找到了一處相對偏僻的院落，與警局隔著兩條街，既不太遠，又不至于讓槍聲將行尸直接引來。

“我知道你并不想拿這些危險的東西，但為了安全，這是你必須學會的技能。”他將三個空罐頭瓶擺放在高低錯落的建筑物上。在此之前，他已經將手槍的部件，原理和安全須知告訴了克萊曼婷。現在，是實戰練習。

“眼睛，準星，目標，三點一線。手臂放松，別繃太緊。”他輔助性地調整著女孩的姿勢，然后替她捂住耳朵。“慢慢呼吸，穩定節奏，確定目標后屏氣開槍。”

克萊曼婷扣下了扳機，巨大的槍聲嚇得她輕叫一聲，子彈擦著罐頭飛過。按照李的指示，她微微調整，再次開槍！這一次罐頭應聲飛起。

“干的非常好！讓我們瞄準下一個目標。”

李帶著克萊曼婷一槍一槍地練習。最初的恐懼逐漸被專注取代，她已經能較好地控制手臂不再發抖。準頭也提升了，雖非百發百中，但也算勉強及格。

除此之外，李還教了她如何使用冷兵器擊殺行尸。方才的槍聲已經吸引了不少行尸撲在滿是青苔的鐵門上，李讓克萊曼婷在原地等著，他從后墻的缺口爬出去。一具行尸尸體被扔進墻內。克萊曼婷嚇了一跳，她看著李從缺口爬了進來，他把那具已經死了的行尸拖到自己面前。

“腐爛了很久的尸體，它的頭骨要脆弱很多，行動也會慢很多，但如果是剛變異的就不同了，它們的速度要快一些，有的甚至還沒有完全喪失人類時期的記憶，它們會開門，會利用工具，但這是少數情況。”李將匕首狠狠插進了行尸的眼窩。“眼睛后面就是大腦，攻擊眼睛是最容易的方式，尤其是對于孩子而言。等等你跟我們出門時說不定可以試試手。”

“什么？”克萊曼婷驚道。“我也要跟你們去醫院？”

李哈哈一笑搖搖頭。“不，甜心。現在時間還早，我們會在早上十點出發，在此之前肯尼想去湖邊碰碰運氣，莉莉建議我們把你們這群孩子也帶上。”

嘟嘟嘟————

突然，遠處街角傳來刺耳的汽車警報聲。李迅速拉起克萊曼婷從缺口爬出跑回警局。肯尼和莉莉剛清理完門口的行尸，新的一波又被警報聲吸引而來。

“快進來！”肯尼將他們迎進門，猛地關上滑軌門。

眾人紛紛拿著武器走出警局，只見一輛灰色的肌肉車從街角瘋狂沖來，它咆哮著，歪歪扭扭地躲避路上的廢棄車輛和行尸，最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頭扎進了路旁的垃圾堆里。

眼見著周圍行尸越來越多，莉莉大喊道。“該死！誰快去把那玩意兒關掉！”

眾人奮力推開大門抵擋尸群。卡莉舉槍謹慎靠近那輛肌肉車。突然，車身晃動，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窗里鉆出來。

“快！幫我把它停掉！”林恕大喊著以及其狼狽的姿勢摔在地上。肯尼立刻沖過去，猛地掀開車蓋，扯斷了電池線纜。李驚喜地沖上前拉起他，眾人在火力掩護下迅速退回了警局。

前腳剛進門林恕就快速掃視著大廳內，看到弟弟的身影他嘻嘻一笑伸出手。“快來給大難不死的哥哥一個擁抱！”

看著眼眶發紅的林浩向自己走來，林恕正要抱住他，卻被弟弟狠狠一腳踩在腳背上。“嗷！！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你個小混蛋！”林恕抱著腳痛呼。

原來林恕昨天逃走以后就和大家失散了，他去了約定的碼頭商店，那里卻空空如也。尸群一時半會散不開，他就只好暫且先躲到一個偏僻安全的音像店里。今早天還沒亮，林恕就醒了，確認門外行尸都散了才出來，他順著梯子爬到了樓頂，恰好看到31街方向升起一縷輕煙。他猜測是李等人，隨即撬了一輛車，沒想到觸發了警報，無法關閉，只能一路鳴笛硬著頭皮開到31街。

李替林恕擦去臉上血污，欣慰地笑了。“安全回來就好，你準備一下，兩個小時后我們去醫院，莉莉會告訴你計劃。”

“明白，長官！”林恕笑道。

李給卡莉使了一個眼色，她點點頭將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拿起來。

“本，跟我來。”李帶著本來到停車場大門內，神色鄭重。“我很抱歉，本，你得離開了。”

“什么？這是什么意思？”本害怕的往后退了退。“什么叫你該離開了？”

李嘆了口氣。“本，你不適合這里，或許你應該出去，也許你會找到新的團隊，新的歸宿。”

“不...不！別這樣！李，我會死的！你不能就這樣把我扔去喂行尸！”本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

“抱歉......”李的語氣帶著歉意，但態度堅決。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本崩潰大吼著。“為什么你和莉莉一樣，都不愿意給我機會？！”

“我給過你機會！”李也生氣了，他冷聲道。“我給了你機會，你呢？拋下道格！拋下克萊曼婷！讓你守好大廳保護他們，卻差點害死卡莉？還有土匪的事！還記得嗎？”

本臉色煞白，哭著哀求。“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要把我丟給怪物....求你了......”

李從卡莉手中接過背包遞給本。“就現在，去你想去的地方。”

本還沒緩過神，背包已經被塞進了懷里。“什么？你真的......”

“就像你聽到的，你去你該去的地方，你不適合在這里。”李說罷，轉身離開。

卡莉打開一扇側門，同情地看著本，輕輕拉了拉他的胳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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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孩子走在最前面，李和肯尼，查克在后面跟著。查克指著街頭一輛裝飾著狂歡節主題的大巴，給兩人介紹著這座古老的“鬼城”。

“薩凡納，一座建在死者身上的城市。你敢信鬼屋和墓地是一個城市最火的旅游景點嗎？戰爭，瘟疫，火災.....再加上現在的行尸狂潮？天哪，這簡直就是為我們量身打造的墳墓。”查克指著老舊的磚石說。“沒想到在我第三次來這里時會是這副鬼樣子，太可笑了。”

李點點頭贊同道。“這也是我第一次來這座古城，歐哥索普為紀念英王喬治二世將這塊地皮取名為喬治亞，意為喬治之地，薩凡納就是喬治亞的第一座城市。戰爭時期這里也是最重要的戰略港口。還有一些影視作品，《阿甘正傳》《艾米麗的美國化》，天哪...感覺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與身后大人們略顯沉重的歷史討論相比，前面的三個孩子安靜得多。達克警惕的環顧四周，從出門后他就感覺身后毛毛的，仿佛有一雙眼睛在跟隨著他們移動。林浩握著匕首，無聊地打著哈欠，他對這條老街沒興趣，對美國的歷史更是興味索然。

克萊曼婷看樣子也沒有認真聽李的歷史講座，但她的眼睛會時不時落在一家店面半天挪不開眼，或是一家服裝店，或是一家炸雞店。

“克萊姆，今早你去哪了？”達克的詢問將她從恍惚中拉回。

克萊曼婷收回目光。“射擊，李教了我如何使用手槍。”

達克興奮道。“真的嗎？太好了！當你拿到手時你就會知道這很酷！你就不會反感它了。”

女孩虛弱地笑了笑。“是啊，很酷...至少我已經學會它了，接下來只需要多加練習。”

“歡迎加入童子軍，小女孩。”林浩附和道。“莉莉說她之后會帶我們打移動靶，等這一切結束后。”

克萊曼婷笑了笑。“我很期待。”

眾人來到河邊，雜亂的店鋪，空蕩死寂的碼頭，沒有他們需要的船。往日停泊的客船不見蹤影，連條完整的小艇都沒有，只剩一堆扭曲的殘骸。

“該死！該死！該死！！”肯尼破口大罵，但考慮到孩子們在場，他把更臟的詞咽了回去。他沖到碼頭邊，不死心地檢查著那些顯然已經報廢的殘骸。

“或許這就是老天想讓我們休息的意思。”查克隨口說了一句，卻瞬間點燃了肯尼的怒火。

“這不是休息！這是讓我們等死！為什么就不能有一件順心的事？！”肯尼怒吼著，他一腳踢在面前的殘骸上。“那么多船！觀光船可是這兒的特色！結果呢？只有一堆廢銅爛鐵！一條！哪怕是一條破船都不留給我們？！”

“好了肯尼，我們回去吧，至少我們還有B方案。”李拍了拍肯尼的肩膀安慰道。

發泄過的肯尼逐漸冷靜下來，沮喪地聳聳肩。“你說得對，我在做夢。我先看看這幾條到底能不能用，如果都沒用我們就回去。”

李點點頭，翻越欄桿回到街道上，三個孩子還在等待李的指示，他只是揮了揮手，讓他們隨意探索，但是不要跑的太遠。達克一早就看中了那個觀景臺的望遠鏡，他跑去跟爸爸要來了硬幣然后拉著林浩和克萊曼婷去玩望遠鏡。

“怎么樣？有看到船嗎？”林浩問道。

達克搖搖頭。“沒有....什么都沒有，而且霧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東西。”

“早就說這沒用。”林浩瞥了一眼旁邊的克萊曼婷，發現她又望著河面出神。“你怎么了？這一路都心不在焉的？”

克萊曼婷的思緒被拉回，她搖搖頭輕聲說。“我沒事。”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又飄向了那片空曠的水面。

以前旅游時，她最喜歡的就是和爸爸媽媽在夜間乘上豪華渡輪，坐在最頂上吃著法式大餐看著滿街的花燈與倒影著美麗盛景的湖面。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位置。昔日的繁華已被一片死寂的灰霾取代，壓抑得令人窒息。

林浩和達克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同時拉著心神恍惚的克萊曼婷湊到望遠鏡前。一個嚷嚷著說看到一片云像恐龍，另一個指著對岸橋上殘留的狂歡節彩燈和破敗橫幅，根本不給她半點沉湎過去的機會。

另一邊，李被前方一堵詭異的“墻”吸引了目光。他湊近了些，發現那竟是用大量行尸尸體堆砌而成的路障，不知是何人所為。旁邊歪歪扭扭地插著一塊木牌，上面用紅漆寫著【別再靠近】。還有幾具行尸被粗糙的木矛貫穿，像恐怖的裝飾品般立在尸堆之上。

李捂住鼻子，遠離了這臭氣熏天、令人作嘔的地方。他回到觀景臺，看著那三個擠在望遠鏡前的小身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笑意。

“想不到你竟然會讓這群孩子跟我們一起來。”查克走到李身旁笑道。“你還教了那女孩射擊？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的建議了呢。”

李聳聳肩。“差不多，射擊我肯定會教，但是今天讓他們跟來不是我的主意，是莉莉的。”

“莉莉？”查克揚了揚眉毛。“所以你并不想他們出來對吧？”

李點點頭。“外面太危險了，他們還是三個孩子，把他們留在家里才是安全的做法。但莉莉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到底把他們看作是孩子，還是一個人？如果是孩子，你就把他們栓在家里，如果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那就帶他們一起面對’。”他嘆了口氣。“她是對的，過度的保護并不是一件好事，在旅館時我就一直不同意讓他們出去，我不能把他們關在家里一輩子。”

“很高興你明白了這一點。”查克笑道。“不只是你。我們所有人都是他們的保護傘。但你得知道，這把傘遲早有破的一天。到那時，他們就得直面這個黑暗的世界。你必須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教會他們站起來。”他望向孩子們。“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正處于探索與認知的階段，他們反應快，學習能力強，他們可以成長為你的臂膀，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累贅。”

李輕輕一笑。“我明白了，謝謝你，查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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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莉莉看到肯尼陰沉著臉，空手而歸時，心里就已明了這一趟毫無所獲。都已經六個多月了，碼頭怎么可能還存有完好無損的船只等著他們？但她沒因此潑冷水，她也明白這個時候冷嘲熱諷對誰都沒好處。

該出發了，大家做了最后一次裝備檢查，手電筒，子彈，武器，確保每個人手里都得有一把近戰武器。肯尼和卡莉把背包里所有不必要的全部丟下，騰出位置給醫療資源。

查克和卡特嘉會留在警局照顧道格和三個孩子，其余五人則前往醫院。李仍有些擔憂，主力幾乎傾巢而出，只留下老弱，卡莉只能安慰他大家快去快回。

林恕手里拿著小半盒子彈和撬棍，但是他沒地方裝了，他的背包送給了本。這時一只小手遞過來了一個黑色書包。

“用它吧。”林浩將空書包塞進林恕懷里。“這是我借給你的，你必須給我完好無損的送回來！”他警告道。

“放心吧！我知道這個書包對你的重要性，我會和它一起安全回來。”林恕笑了笑，利落地把子彈扔進去，撬棍綁在包外側。

林浩嘴角彎了一下，又在哥哥看過來時迅速壓平。他清清嗓子。“最好是這樣。當然，你要還想逞英雄...隨你的便！”

他望著弟弟轉身走開的背影，知道這孩子還在慪氣，以為他和叔叔一樣食言了。放心吧！他一定不會食言的，他不會再錯過弟弟的成長之路，這一次他會陪著他一起長大。

肯尼在妻子臉頰落下一吻，低聲囑咐。“要小心點，這里還有沒清理的行尸，一定要集中注意力。”

卡特嘉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們也要注意安全快快回來。”

肯尼轉頭，看見李正蹲在克萊曼婷面前低聲交代什么。他拉過達克，語氣難得嚴肅。“兒子，別亂跑，別貪玩，保護好媽媽和弟弟妹妹，知道嗎？”

“明白！長官！”達克挺起胸膛，聲音洪亮。自從昨天他跟林浩合作干掉幾只行尸，得到莉莉和李的肯定之后，這份認可像勛章一樣別在他心上，讓他比火車上那時自信多了。

大門因為警報聲聚集了大量行尸，大家只好從偏門離開。

越往市中心深入，行尸就越密集。他們在廢棄街道中穿行，如同穿梭于一座巨大的露天墳墓，每一步都踩在死亡邊緣。借汽車殘骸，窄巷和破敗店鋪作掩護，小隊緩慢而艱難地向醫院推進。

越靠近醫院，不祥的預感就越發濃重。醫院周圍的街區仿佛經歷了一場大戰，廢棄的軍用路障，燒焦的悍馬車殘骸，散落的彈殼和防毒面具隨處可見。幾具穿著破爛軍裝的尸體掛在鐵絲網上，早已變成了行尸，徒勞地掙扎著。

“看來國民警衛隊在這里打了最后一仗。”莉莉低聲說，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大批行尸被曾經的戰斗吸引，至今仍在附近徘徊，形成了一個松散的包圍圈。

卡莉從一輛爆胎的軍車上跳下來。“沒用，里面什么都沒有。”

肯尼一斧劈倒半個身子還在爬的行尸，從軍裝口袋里摸出半盒香煙，迅速塞進兜里。“也不是只有垃圾。”

李跳上車頂，舉起望遠鏡望向前方。尸潮涌動，根本看不清醫院正門的情況。“太多了，我們按計劃行事。”他掏出兩個對講機，一個遞給莉莉，一個自己拿著。這是他從警局里翻出來的，雖然有些破舊但功能完好，連接的也是警用頻道確保不會有其他人闖入。

莉莉迅速爬上一旁的消防梯，這是昨晚商量好的計劃。這棟二十五層的建筑正對醫院，只要占據樓頂，就能俯瞰整個前廣場。他們需要一雙眼睛在高處指引和掩護。

五分鐘后，對講機傳來莉莉的聲音。她已清理完樓頂，正用望遠鏡觀察。樓下的狀況慘不忍睹，醫院主入口前廣場上那黑壓壓一片的尸群。

她啐了一口。“前門根本沒法走，看起來他媽跟演唱會人海一樣。”

“還有其他路嗎？”李問道。

她移動鏡頭，仔細搜尋。“那里，救護車通道，人少點。福爾摩斯，你們得原路返回，從另一條街繞過去，那里幾乎沒什么阻礙。”

“明白。”李帶著大家從后方繞路過去。

莉莉在高處不斷報點，指引小隊避開危險，悄無聲息地摸近目標。側面是救護車通道的入口，卻被一道厚重的卷簾門封鎖了。

林恕使勁拉了一下門，搖搖頭。“打不開。”

卡莉試了另一扇門也關的死死的。“這是電動卷簾門，手動開關可能在里面，可我們連正門都過不去！”

李檢查著門框。“我們需要聲東擊西。”

當——當——當——！！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們的話，一陣遙遠但清晰的鐘聲突然從城市另一個方向傳來，悠長而富有節奏。奇跡發生了，醫院前廣場上的尸群騷動起來，它們腐爛的腦袋齊刷刷地轉向鐘聲的方向，發出一片饑餓的嘶吼，開始像潮水般被吸引著離開醫院廣場！

“搞什么鬼？”肯尼愣住了。

“快！尸群被引開了！從旁邊斜坡上，有扇側門開著！”莉莉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走！跟上！”李當機立斷，趁著尸群被引開，隊伍迅速沖到救護車通道旁的斜坡，上面有一扇員工門。門被卡住了，林恕抽出撬棍，和肯尼合力幾下撬開了卡死的木板。

門內是一條陰暗的走廊，彌漫著消毒水，血液和腐爛混合的刺鼻氣味。應急燈大部分已經熄滅，只有零星幾盞還在閃爍，投下慘綠詭異的光斑。地上散落著破碎的輸液架，翻倒的擔架床和早已干涸發黑的血跡。

李最后一個進門，迅速關上房門，調暗手電。“剛才怎么回事？”他壓低聲音對著對講機問。

“教堂那邊的鐘樓突然響了，我看到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估計是人為的。”莉莉回答道。“不管那是什么，至少幫了我們一把。我繼續盯著外面，除非緊急情況，不然我不會再主動聯系你們，以免聲音驚到醫院里的怪物。”

“好，那你小心點。”

“了解。”

滿地的殘肢斷骸，濺得到處都是的暗黑血漬，蒼蠅圍繞著堆積的尸體嗡嗡作響。“老天......”卡莉捂住鼻子輕聲呢喃，握緊了手中的槍。

醫院內部比外部更加駭人。寂靜被無限放大，每一步腳步聲都顯得格外清晰。遠處偶爾傳來模糊的拖沓聲或撞擊聲，提醒著他們這里并非無人區。

“大廳應該有指示圖，都機靈點，保持隊形。”李拿著手電筒走在隊伍前端，肯尼拿著消防斧跟在他旁邊，林恕和卡莉看著后側方。四人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

前面就是接待大廳，寬敞但一片狼藉，接待臺被掀翻，塑料座椅四散倒塌，宣傳冊和垃圾覆蓋地面。大門的落地窗大多都碎了，也導致這里的視線較為明亮，剛剛的鐘聲把這里的行尸都引了出去。

李和肯尼迅速解決了殘余的幾只行尸。旁邊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醫院地形圖和樓層說明。

卡莉指著地圖。“三樓，外科手術室和重癥監護室都在三樓，卡特嘉要的手術器械肯定在那！中心藥房也在三樓！”

李從雜志架上抽出一份便攜地圖。“現在我們有隨身版了。”

林恕走到急診室外，透過門窗，他看到里面有好幾只行尸在游蕩。急診室門前堆滿了桌椅和病床，似乎是幸存者曾試圖堵門自救，卻最終未能幸免。

“怎么樣？可以進去嗎？”肯尼問道。

林恕搖搖頭。“不行，門卡住了，而且里面行尸很多。”

李說道。“那我們直接去三樓，從樓梯上去。”

根據地圖指引，樓梯間就在前方。但防火門被什么東西從里面堵死了

肯尼使勁推了推，紋絲不動。“該死！樓梯也堵住了。”

“電梯呢？試試還有沒有備用電源？”卡莉問。

“電力全停了。備用電源也是。”李檢查了電梯按鈕，毫無反應，他的目光掃過走廊。“一定有別的路可以上去，維修通道？員工樓梯？”

林恕仔細看著地圖，舉起復合弓，循著指引緩步向前。一個標著“員工專用”的狹窄樓梯口出現在眼前。門虛掩著，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一股更濃烈的惡臭撲面而來。樓梯井里一片漆黑，上面傳來令人不安的抓撓聲。

“這邊！”林恕招呼其他人。

“沒有選擇了，保持安靜，快速通過。”李打頭，舉著手電筒和匕首，一步步向上摸去。樓梯轉角處躺著幾具尸體，眾人屏息凝神，生怕驚動什么。

無聲的復合弓此時成了最佳潛行武器。林恕上前利落地回收箭矢。肯尼一斧劈開一只攔路行尸的頭顱，卻因用力過猛，斧頭卡在頭骨里一時拔不出來。

李趕忙上前幫忙才拔出斧頭。肯尼苦笑著。“這破東西，費勁還誤事。”

李笑道。“那就換一下位置，小恕，你拿復合弓打頭陣，肯尼和卡莉看著后側方。”

有了林恕的復合弓，樓梯上的“攔路虎”通通變得不堪一擊。李在一旁照明和補刀，四人終于有驚無險地摸到了三樓。

推開防火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頭皮發麻。三樓走廊里游蕩著不下二十只行尸，它們大多穿著病號服或白大褂，顯然是在災難爆發時沒能逃出去的病人和醫護人員。而他們的目標——手術準備室和中心藥房。就在這條走廊的盡頭！

“婊子養的......”肯尼低聲罵道。“這可不是好兆頭。這么多病房，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鬼東西！硬沖就是送死！”

“不能強攻，必須引開它們。”李冷靜地觀察著。“在別處弄出點動靜什么的......”

“這個！”林恕想起什么，從褲兜里拿出一個MP3，他摁著電源鍵，屏幕亮了起來。“我從音像店拿的，完好無損還有一格電，本來想用來聽歌的。”

“你真是我們的幸運星，孩子！”肯尼接過他手中的MP3，把它放在樓梯間里按下了播放鍵。

動感的舞曲前奏伴隨著激情吶喊瞬間炸響，克里斯蒂娜的《Not Myself Tonight》響徹整個樓梯間！走廊、護士站、敞開房門的病房里的行尸全被驚動了，它們拖沓著腳步，循聲而去。

四人立刻行動，貓著腰，以最快速度借著護士站的視野盲區，悄無聲息地沖向藥房。李貼在手術室門上確認里面安全后，迅速下令。“卡莉，肯尼，你們去手術室拿手術用品，不管是什么全部都裝起來！小恕，你和我去藥房！”

隊伍立馬分頭行動，李和林恕摸進漆黑的藥房。藥房里一片狼藉，貨架倒塌，藥品散落一地。

“甲硝唑，青霉素，退燒藥，嗎啡，注射器，只要是有用的全部拿走！”李一邊拉開背包一邊急促地囑咐。兩人以最快速度搜索尚完好的貨架，將找到的藥劑拼命塞進背包。

林恕不光拿了指定藥品，繃帶，感冒藥，但凡覺得有用的，統統掃入囊中。

就在這時，藥房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蓋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利落地跳了下來，手中緊握著一把登山鎬，無聲落地。

“哎呦——”林恕猝不及防，被這家伙一個掃堂腿絆倒在地，他還沒反應過來，登山鎬冰冷的尖刃已經頂在他的頭上了。

“別動！如果你想腦仁開花的話。”一個清冽的女聲冷冷警告。

“嘿！”李立刻舉槍對準來人。但對方反應極快，迅速拖著林恕隱入陰影。

“克勞福德？我就知道你們這群雜種還活著！”女人顯然誤會了什么，語氣充滿憤怒和仇恨，似乎與名為克勞福德的人有極深的過節。

“不！你誤會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李急忙解釋。話音未落，肯尼和卡莉沖了進來。

“這是...嘿！你是誰？！”肯尼舉起手槍往前逼近。

“哇哦？！大叔？你確定你還想讓他活著嗎？”女人手中的登山鎬閃著寒光又近了幾分，如果不是林恕極力仰著頭，他的脖子就會被劃破。

“退下，肯尼！”李立刻拉住肯尼，緩緩將手槍放在地上，舉起雙手。“看，我們沒有惡意，我們不是你口中的人，只是一群為了活下去而努力求生的人。”

女人瞇起眼，仔細打量李。“那你們是誰？從哪來？為什么來這里？”

“亞特蘭大，我們原來的據點被襲擊了，所以我們就來薩凡納碰碰運氣，才來不久。”李示意卡莉和肯尼都放下槍。“我們的朋友受傷了，奄奄一息，他需要藥物治療，我們還有三個孩子，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三個孩子？”女人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些。她松開林恕，把他推向李。“如果你騙我，我就開了你的腦袋。”

“小恕！你還好嗎？”卡莉趕忙檢查林恕的狀況。幸好，除了受驚和尾巴骨磕得生疼，并無大礙。

這時他們才看清從陰影中走出的女人。臟金色短發，身穿一身橘紅色的兜帽沖鋒衣，她戴著口罩。把臉捂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充滿戒備的眼睛。

李撿起復合弓還給林恕，肯尼對著那自顧自在貨架上翻找的女人怒道。“嘿？你就當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女人皺著眉頭雙手抱胸。“那你想怎樣，大叔？和我打一架嗎？”

“你？！”肯尼怒極反笑。

“別這樣，肯尼，一場誤會，林恕沒事。”李把肯尼拉到一邊安撫了一下他的情緒，緊接著轉向女人。“你剛剛說克勞福德是什么意思？那是誰？”

女人深深看了李一眼，又掃視其他人，終于摘下兜帽和口罩。“克勞福德是這里的一個幸存者社區，由一個叫克勞福德·奧博森的家伙領導。但在前不久，這個社區已經淪陷了，那里現在到處都是怪胎。”

“怪胎？你是這樣稱呼它們的？”肯尼叉著腰。

“怪胎，怪人，怪物，隨便稱呼罷了，就像是狂歡節上的家伙，他們會吃掉一切在眼前的東西。”女人嘆了口氣。“我很抱歉打了你的人，那群混蛋的混賬作風讓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卡莉和林恕繼續搜羅藥品，肯尼翻了個白眼，整理剛才找到的手術器械。

“沒關系，大家都被逼瘋了。”李看向她。“我叫李，他是肯尼，然后是卡莉和林恕。”

女人猶豫了一下，吐出名字。“茉莉。”

“很高興認識你，你為什么會在這？”李問道。

“為了一個朋友。”茉莉蹲下身，將干凈的繃帶裝進包里。“我的朋友受傷了，我來找藥。”

李瞥了眼天花板的通風口。“你是從樓上下來的？”

“差不多，我喜歡在高處，更安全。薩凡納各區都設有鐘樓，我會敲鐘把行尸引開，方便自己快速通過。”她站起身，看向李。“你說你們剛到這里，對吧？我猜......昨天下午？”

李皺起眉頭。“你怎么知道？”

“天哪！老兄！那汽車警鈴快把整個佐治亞州的怪物全叫醒了，只有新來的菜鳥才會搞出這種動靜。”茉莉忍不住嗤笑。

李尷尬的撓撓頭。“我知道聽起來像狡辯，但真不是我們弄響的。它自己突然就響了，就像多諾米骨牌一樣接二連三。”

“行吧，勇士們，或許真只是個意外。”茉莉話音剛落。

當——當——當——！！

又一波鐘聲猛地響起！但這一次，聲音絕非來自遠方！它洪亮、狂暴、近在咫尺，震得走廊的玻璃都在嗡嗡作響！仿佛就在醫院樓頂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