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查克以前來過薩凡納，他憑著模糊的記憶，領著眾人鉆進薩凡納老城區錯綜復雜的小巷。托那場驚天動地的汽車警報“音樂會”的福，這條街上的行尸被引走了大半。
尋找薩凡納河畔庇護所的計劃泡了湯，眼下只能有什么地方躲什么地方。
肯尼粗暴地將背包甩進一道滑軌鐵門內。莉莉上前，用力拉開了沉重的柵欄門。這里是一個破敗的警察局，正門停車場上有五只穿著褪色制服的警察行尸正拖著步子朝門口挪動。卡莉利落地舉槍，幾聲干脆的槍響，污血濺在布滿灰塵的地磚上。
“李在哪？道格在哪？！”街角便出現了本的身影，他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躲閃著零散行尸，幾乎是摔進門里的。肯尼只看他那副鬼樣子就猜到了八九分，一股怒火直沖頭頂。他毫不猶豫上前一腳踹翻了還未爬起身的本，大怒道。“混蛋！！”
就在這時，街角再次出現人影——李背著昏迷不醒的道格，臉色蒼白的克萊曼婷緊緊跟在他身后。
“快！掩護！”莉莉拿著砍刀和卡莉沖出門朝著三人跑去，肯尼扔掉打空的手槍，順手抄起綁在背包上的消防斧，怒吼著劈開一只撲近的行尸腦袋。
卡特嘉還驚魂未定，突然身旁竄出去兩個人影——是達克和林浩，她大驚失色，她失聲尖叫想喊回兩個孩子，卻看到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只枯爪差點抓住克萊曼婷的衣角，達克眼疾手快將她拽到身后。林浩像顆小炮彈般沖來，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撞在那行尸的腰上。怪物失去平衡倒地，達克的小刀已如毒蛇般精準刺入其腐爛的眼窩。一個放倒，一個補刀，兩個孩子護著克萊曼婷安全退入門內。
有了同伴的拼死掩護，李和道格也終于沖進了相對安全的警局區域。莉莉和肯尼立刻合力拉動滑軌鐵門，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沉重的鐵門轟然關上。門外瞬間擠滿了聞聲而來的行尸，無數腐爛的手臂從縫隙中瘋狂伸入，抓撓著空氣。
在外面太過顯眼，眾人迅速將背包行李轉移到內部。大廳不小，但分隔出許多小房間。
其中一間會議室的門剛被推開一條縫，里面便傳來嘶吼。肯尼反應極快，一腳將探頭的行尸踹了回去，用整個身體死死抵住房門，順手將消防斧卡死在門把手上。
“天哪，浩！我們簡直是最無敵的搭檔！”達克還沉浸在剛才英雄救美的亢奮中，小臉通紅，興奮地揮舞著拳頭。“我們終于能幫到忙啦！！”
林浩卻根本沒心思慶祝。他無視了達克伸過來期待擊掌的手，焦急地環顧四周。“林恕呢？”
李和克萊曼婷對視一眼，見無人回應，林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哥哥呢？”
李看了一眼瑟縮在角落、滿臉心虛的本，蹲下身盡量平靜地對林浩解釋。“小恕他幫我們斷后，還沒有回來。”
林浩的腦子飛速回放混亂的場景——哥哥朝他吼了一句跟著莉莉，然后沖去幫本、克萊曼婷和道格……但本卻先一步回來了，而李背著道格帶著克萊曼婷才姍姍來遲……
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那雙寶藍色的眼睛瞬間被狂怒點燃，猛地射向本。怒吼道。“我哥哥在哪？你這個該死的懦夫！！”
他像頭暴怒的小獅子般要撲過去。
“嘿嘿嘿！”李立馬抱住了激動的林浩，安撫道。“冷靜孩子，林恕肯定會沒事的！我看到他還活著！”
本被林浩那擇人而噬的眼神嚇得連連后退，嘴唇哆嗦著想辯解，但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樓上傳來拖沓的腳步聲——警局里還有殘余的行尸，清理工作刻不容緩。可是林浩的恐慌癥發作了，因為情緒波動太大，他開始發抖，呼吸困難。卡莉為他找到了安定情緒的藥物，李吩咐卡特嘉好好照顧他，兩個孩子也在他身邊，其他人紛紛拿起武器清理警局內的行尸。李有序的給大家安排了清掃區域，唯獨跳過了某人。
“有情有義”的本·保羅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像個多余的擺設。他甚至不敢再與李的目光接觸，心知肚明自己在街上的愚蠢行徑已經徹底透支了李的信任。
或許是最后一絲不忍，李將他拉到警局大門口，指著正對著停車場滑軌門的位置，說道。“看著這里。好嗎？就…站在這兒，盯著外面停車場的門，確保它是安全的，這就是你全部的任務。能做到嗎？”
本忙不迭地點頭。“能，我能做到！”
李最后深深地、帶著不信任看了他一眼，從背包里拿出一把備用手槍，轉身快步跑向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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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上，李充當誘餌，小心翼翼地將房間里的行尸引向走廊。只要那腐爛的腦袋一探出門框，埋伏在側的莉莉便如獵豹般撲出，手起刀落，污血飛濺。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一律使用冷兵器。
肯尼、卡莉和查克在走廊另一頭清理，兩隊人形成包夾之勢，逐步肅清二樓的威脅，等這里結束了，就剩下后院的建筑和一樓的那間會議室了。
莉莉將砍刀上的污穢在行尸的衣服上隨意蹭了蹭。從開始清理到現在，李一直沉默地埋頭干活，一言不發。看著他這副壓抑的樣子，莉莉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快意，一種“看吧，我早說過”的幸災樂禍。
當然，她不會只滿足于心里想想。
“李？你還好嗎？”她明知故問，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
李一腳踩住地上的尸體，用力拔出深陷其中的匕首。他瞥了莉莉一眼，疲憊的搖搖頭。
“我不懂，我看不懂他，莉莉。”他重重嘆了口氣。“三個月，他跟了我們三個多月了，沒有一點長進，那三個孩子，他們也在為了活下去而努力，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幫助別人。只有他，毫無改變。”
莉莉強壓下嘴角的笑意。
“怎么會？本明明是那么善良，他可是美德的典范啊！那么勇敢！那么有擔當！”她無視李那副噎住的表情，故意裝出夸張的困惑，繼續說。“你不記得他那些無價的貢獻了嗎？瞧瞧那張帥氣的臉！那英勇的雄姿！面對土匪的打擊報復沒有絲毫懼怕！還有那舍己為人，不顧一切沖向尸群救下道格和克萊姆的大義凜然？哦~這崇高的品格！”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李，正色道。“他超勇的。”
“莉莉！！”李氣得咬了咬牙。
“哈哈哈哈！”莉莉終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反手不輕不重地拍在李的胸口打趣道。“怎么啦，福爾摩斯？接受不了他比你優秀哈？”
“幼稚......”李賭氣似的大步向前走，莉莉笑著跟在他身后。
“誰讓你剛剛和我唱反調？事實證明我說的沒錯，本這樣的人？累贅，比沒用還糟。”她舉起砍刀，再次站到門邊待命。等李引出行尸，她干凈利落地解決了它，兩人并肩走向下一個目標。
“我在旅館的時間比你們長，我是最能看清他的人。”確認下一個房間只有一只行尸，莉莉一腳踹開門，沖進去手起刀落剁掉了那怪物的腦袋。她轉身面對李，眼神銳利。
“第一次你帶他出門，不止丟了獵物，還差點把命丟了。讓他站崗，結局就是土匪突襲了我們兩次。事情辦不好，沒關系，我們相信他。然后第二次出門他就把自己弄丟了。被土匪俘虜后？馬上叛變替他們辦事。他明明可以告訴我們，難道他告訴我們后，我們會罵他嗎？見鬼，當然不會！相反我們會鼓勵他！我們可以利用兩邊的信息差來打那群混蛋一個措手不及，但現實就是，他沒有。”
聽著這些“光榮戰績”，李兩眼一黑。沒錯，本膽小、懦弱。他曾向李懺悔過一件讓他極度后悔的事。當他們跑出學校時還剩下很多人，但大多都沒有活下來，尤其是被土匪抓到后，有一個女生遭到侵犯，他們肆意犯下罪行還不忘嘲諷他們這些男生。本想過救她，但也只是想想。不止是他，同行的學生和帕克老師，全都嚇破了膽，眼睜睜看著那女孩被折磨致死。
為什么土匪偏偏盯上本？因為他們一眼就看穿了他骨子里的懦弱——多么諷刺，他不敢對伙伴們說實話，卻敢溜進莉莉的房間偷東西？
李越想越覺得一股無名火在胸腔里燒。
“他不適合這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這一次，他沒有感情用事，而是理智的看待一個問題。“他必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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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坐在地上，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卡特嘉仍在他身邊，輕柔地替他撫背順氣。
她柔聲說。“慢慢呼吸，親愛的，這對你有幫助。”
“我...我沒事了。真的......”他試圖躲開，聲音還帶著一絲虛弱，但卡特嘉溫和而堅持的手勢讓他最終放棄了抵抗。
比起剛才那陣幾乎要撕裂胸腔的恐慌，現在確實好多了。這是末日爆發后第一次發作，以前都在學校或家里。父親總是抱怨小兒子的壞脾氣，讓私人醫生開些穩定情緒的藥片，仿佛吞下藥丸就能解決一切。他甚至沒正經看過心理醫生，沒有診斷，沒有疏導，只有那些藥片，和日益嚴重的病情。
“浩，你感覺怎么樣？”達克蹲在他面前，小臉上寫滿了擔憂，伸手想探他的額頭卻被林浩偏頭躲開。
他嘆了口氣。“很糟糕...他不在這里怪怪的......”
克萊曼婷從她的紫色小書包里拿出半瓶水，遞到他面前。“他會沒事的，我看到他翻墻逃走了，他沒有被咬。”
林浩沒有接水，也沒有回應，只是眉頭鎖得更緊，心里惡狠狠地想著那個混蛋哥哥最好真的沒事。談話間，一旁的道格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清醒了些，但嘴唇干裂，臉色灰敗。卡特嘉確認林浩情況穩定后，立刻起身去照顧道格。
就在這時，克萊曼婷腰間的對講機響起了熟悉的靜電噪音。是那個陌生人。她拿起對講機，快步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那個低沉的聲音依舊，詢問她的位置、同伴，假惺惺地關心她是否受傷。克萊曼婷按捺住心里的厭惡，像過去一樣用半真半假、帶著猶豫的語氣敷衍著。好在他們之前的對話模式便是如此，并未引起對方懷疑。
他又一次誘她離開李，去某個指定地點匯合。克萊曼婷借口現在無法脫身，暫時拒絕了。陌生人似乎并不氣惱，依舊耐心地“勸導”，重復著李不會真心幫她找父母的論調。克萊曼婷第一次覺得這對話如此折磨人，但她必須繼續演下去。
等克萊曼婷回來時，達克打趣道。“那么~計劃好你偉大的逃亡了嗎？需要打掩護嗎？”他說完自己先憋不住笑了出來。
克萊曼婷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我怕不是會被你用這件事嘲笑一輩子。”
“一輩子倒也不至于，半輩子就好。”林浩終于扯出一點笑意，加入了打趣的行列。“我肯定會天天在你耳邊念叨。”
“哈哈哈！那可真有趣。”克萊曼婷懶得搭理他倆，轉身去收拾自己的背包。
“李不是說要幫你找父母嗎？什么時候去？”達克問道。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現在。”她朝混亂的大廳揚了揚下巴。“看看這里，一團糟。如果我們要住下來，得花好幾天整理。而且道格才是首要任務，他們得先想辦法去醫院救他。”
話音剛落，達克眼尖地看到大廳右側走廊陰影里晃出幾個蹣跚的身影。他大喊了一聲“警戒！”
卡特嘉慌忙從背包里翻出一把切肉用的菜刀，手微微發抖。臉色慘白的道格掙扎著坐起，摸過一截斷裂的椅子腿攥在手里。
達克和林浩再次展現出驚人的默契，一個利用靈活走位吸引并絆倒行尸，另一個迅速上前補刀。克萊曼婷從紫色背包里摸出李在火車上給她的那把手槍，緊張地守在道格身邊。李還沒來得及教她實戰射擊，但現在顧不上了
本驚慌失措地左右張望，找不到像樣的武器。桌腿太脆，碎玻璃會割手，手槍他又不會用。最終，他只能抄起一把木椅子，朝最近的行尸扔過去，勉強將其絆倒，但它身后還有更多。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旁邊會議室，一把消防斧就卡在門上，他大喜過望，沖過去奮力拔出斧頭，回身一斧劈進了撲來的行尸的頭顱！
好在達克的警告聲及時引來了樓上的人，肯尼大罵著迅速沖下來，一腳踹翻逼近卡特嘉的行尸，卡特嘉趁機咬牙將菜刀砍進它的腦袋。查克將孩子們護在身后，手中的鐵鍬兇狠地削掉了一只行尸的半個頭蓋骨。卡莉舉槍點射，槍法精準，彈無虛發。
李和莉莉也迅速趕到。眾人正疑惑行尸如何突破，會議室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那雙開門被猛地撞開，更多行尸洶涌而出！卡莉離得最近，瞬間被一只行尸撲倒！李眼疾手快，一槍轟爆了那怪物的頭，污血濺了卡莉一身。
“這怎么......”肯尼的目光猛地鎖定在本手中那把原本卡著門的消防斧上，殺意瞬間彌漫。“你！我們晚點再算賬，你個小混蛋！”
十分鐘后，正廳內的行尸終于被再次清理干凈。大家發現后院圍墻塌了一處缺口，只能慌忙搬來家具暫時堵住。等一切忙完，天已徹底黑透。大樓內部總算安全了，正廳里的尸體也被拖到了停車場，只能等明天再處理。
連續幾個小時的高度緊張和戰斗讓所有人精疲力竭，尤其是團隊里的主要戰力。安全帶來的短暫喘息，也意味著被壓抑的怒火找到了出口。
“一件事！李就交給你他媽一件事！”肯尼氣得幾乎要冒煙，指著本的鼻子罵。“你覺得是什么樣的情況會有一把斧頭被卡在門把手里面？天才？！”
本垂著頭，一言不發，感覺這輩子犯的錯都沒有今天一天來得多。
莉莉和卡特嘉在整理大家的睡鋪，樓上的尸體都堆在了走廊，今晚所有人只能在正廳打地鋪。卡莉在停車場生了堆小火，燒水準備簡單的晚餐。達克和林浩在外面幫忙。查克坐在一旁為大家彈奏放松的曲目。克萊曼婷坐在李身邊，李正用從警局翻出的剪刀，小心地幫她修剪過長的頭發。
克萊曼婷把白天陌生人的通訊內容，包括約定的匯合點，以及按照李吩咐透露了警局位置的事，都告訴了他。
但是她并不明白，為什么要把位置告訴他？這樣一來那家伙不就繼續可以待在暗處監視大家了嗎？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嗎？
“那家伙肯定沒有我們人數多，也和那群土匪沒關系，不然他們早就突襲我們了。”李一邊修剪著女孩的頭發，一邊解答她的疑問。“他聯系你至少有一個多月了，對吧？”
克萊曼婷回應道。“嗯...就在農場回來后的幾天里。”
“那就沒錯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利用你父母的事情聯系你，但目前他對我們來說算不上威脅。”李拿起手邊的帕子替她掃去碎發。“他一直在引誘你去找他，這很危險，所以在抓住他之前，你一定不能離開警局，跟我們外出也一定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明白了嗎？”
克萊曼婷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如果我去作為誘餌呢？”她回過頭看著李。“如果我答應他，并且去赴約，但是你們在暗處埋伏他呢？”
李搖搖頭，看著她說道。“這很危險，按照你所描述的這個人，他很警惕，所以他一定會在你踏出這里的那一刻就一直監視你，確保你身邊沒有其他人。我第一次來薩凡納，對這里的地形環境并不熟悉，我無法保證能躲過他的眼睛。而且我也不愿讓你以身犯險，克萊姆你要明白，如果不到身不由己，絕對不能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女孩的頭發從披肩長剪到了齊脖短。李從克萊曼婷手中接過莉莉送她的紫色頭繩，笨拙但仔細地幫她扎了兩個小辮子。
她摸了摸腦袋，肩膀沮喪地塌了下來。“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傻？我從來都沒有剪過短發。”
李大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親愛的，你看起來漂亮極了。”
這時，卡莉燒的水開了，她給大家分發了熱氣騰騰的茶水。肯尼瞪著縮在角落的本，嫌棄地嘟囔。“真想把這杯茶潑你臉上清醒清醒。”
看到卡莉端著水杯走來，李輕輕捏了捏克萊曼婷的臉蛋。打發她去找達克他們玩。
卡莉將水杯遞給李，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天哪，明天我的肩膀一定會痛死。”
李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這半年都沒有今天累的多，可惜，我們沒有節假日，明天還得去醫院。”
卡莉仰起頭哀嚎一聲，但她馬上拍了拍臉振作起來。“我們能搞定，對吧？我們一直可以！”
李臉上的笑容淡去，染上一抹愁容。“我希望他真的可以撐到明天......”
卡莉安慰道。“嘿...他會的。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只是安慰。這一切都不公平。但是...生死有命，我們盡力而為，就這樣。”
“我很擔心....圣約瑟夫醫院肯定會有大量行尸聚集，萬一我們拼死到了那里卻發現它被洗劫一空？道格...小恕....我無法再接受失去任何一個人了。”
“嘿....他們會沒事的，你看到了對吧？小恕逃走了，他不是本，他有能力保護好自己，他說不定只是被困住了，他會安全回來的。”
“但愿如此....叫大家過來吧，我們得在睡前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好。”
吃飽喝足后，肯尼熄滅了警察廳外的篝火，回來時牢牢鎖死了大門。大人們點起幾根蠟燭，圍坐在一起，壓低聲音激烈討論著明天的行動和人員分配。孩子們已經躺下了，卡特嘉把能找到的最柔軟的墊子都鋪給了他們，三個小家伙擠在一起，共享一條薄毯。
達克早已呼呼大睡，下午的戰役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克萊曼婷側躺著閉著眼睛。只有夾在中間的林浩，睜著一雙寶藍色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搖曳的陰影。小小的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閃回著這一路的片段。
哥哥生死未卜。他無法接受林家只剩下他一個人。叔叔的告誡又在耳邊響起，“林恕是你的親哥哥，你們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依靠。”現在就算后悔，也晚了吧？
他撫摸著左輪手槍冰冷的金屬槍身，這是叔叔的配槍。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只剩下這些讓活著的人心碎的遺物。
“睡不著？”
耳邊傳來輕柔的聲音。林浩轉過頭，對上一雙在昏暗中瑩瑩發亮的琥珀色眼睛。他將左輪塞到枕頭底下躺回褥子上。
“正準備睡。”他說著，拉了拉毯子。達克睡相夸張，卷走了大半張被子，林浩吐槽著猛勁一扯，為自己和克萊曼婷爭回了應有的份額。
“我并沒有兄弟姐妹，我的父母也是獨生子。”她輕聲繼續道。“在我家的那一條街上沒有和我同齡的孩子，一個人玩足球，一個人蹦蹦跳跳，干什么都是我一個....我想要一個兄弟姐妹。但是媽媽告訴我，養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爸爸為了讓我不會孤獨，他送給我一條金魚，取名為花生。”
“金魚？”林浩忍不住吐槽。“這也太敷衍了，為什么不是一只貓或者一條狗？”
“因為我媽媽害怕狗，她被狗咬過，所以不太喜歡狗。”克萊曼婷說道。“我問過媽媽可不可以養一條狗狗，她拒絕了我，包括貓咪，她很害怕。我不能因為我的一時喜好就不顧及她的感受。”
“......我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或者一條寵物是不是件好事。”林浩嘆了口氣。“我和林恕不是一起長大的，他十歲時我才出生，我在中國，他在這里。我們注定無法一起長大但...我并不孤獨。我有果果。我的狗”
想起那只毛茸茸的家伙，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一只隨處可見，廉價的小土狗，在我兩歲時，我爺爺送給我的禮物，換算后不到4美刀的小家伙...卻給了我無價的陪伴。”
克萊曼婷柔聲道。“你一定很愛它。”
“非常非常愛......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林恕能和我還有它一起長大......也許他就不用那么費勁討好我。而我也不用...不用對他那么混蛋......”林浩晃了晃腦袋，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克萊曼婷說了這么多連林恕都不曾知道的事情。“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要是敢告訴別人...我就扁你！”
他說完，猛地拉高毯子蒙過頭，緊緊閉上眼睛，仿佛這樣就能把剛才的脆弱也一并蓋住。
黑暗中，他聽到克萊曼婷極輕地笑了一聲
“我們走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