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校尉，前方一洼地有明顯的打斗痕跡，還有幾匹戰馬，傷了腿。”晁御帶領的部曲先鋒回報。

晁御思量片刻，將隊伍分做三股，兩隊從洼地側面繞行，以免失了視野被人埋伏，自己則率另一隊進入洼地。

“該死！”晁御看著地上的幾匹戰馬，馬蹄已傷到骨頭，像是鋒利的鐵器所致，再無站起來的可能了。

“實在是太可惡了！”跟隨的先鋒見此慘狀亦是憤怒。

這戰馬對于大漢而言是多么珍貴，怎可這般糟踐。

“給它們個痛快吧。”晁御撇過臉，其他動物短腿或許還有救，可馬匹不一樣，一旦斷腿便再無生還和康復的可能，無法站立便只能等著被豺狼活活啃食，不如就此給它們個痛快。

“晁校尉，看馬腿上的傷，會不會是匈奴人干的？這里離長城關隘已經很近了。”先鋒問道。

晁御搖了搖頭：“匈奴人愛馬敬馬，若非單于受令絕不可能放著敵人不殺，卻先對馬匹動手。”

晁御看了看四周，打斗痕跡十分明顯，而一方的人手卻是另一方的倍數。

“晁校尉，洼地上方發現幾名被箭射殺的賊寇。”另一小隊來人回報。

“箭呢？”晁御問。

“箭扎得太深，實在是拔不下來。”

晁御來到洼地上方，那箭矢正是李廣將軍的白羽箭，深深扎進了賊寇頭顱，怎么都拔不下來。

“看來李將軍他們已經遇險。”晁御轉過身：“賊寇已逃往長城關隘方向，叫人回營稟報衛將軍，其余人隨我前往關隘！”

“是！”

沿著路上的馬蹄印行進了一段后，卻發現留下的馬蹄印往四周散開，一時間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追擊。

“晁校尉，這，我們要不要兵分幾路搜尋？”先鋒問道。

“不可。”晁御抬手制止：“這明顯是有意分散我軍兵力，無論往哪個方向追，我們絕不能分散，我看這些馬蹄印，最終都會匯聚到一處的。”

不管其他的，晁御的軍隊全都沿著一路方向進行，沿途反而并未遇上什么埋伏。

馬上就要繞出代郡范圍，抵達長城腳下關隘了。

“晁校尉！前方發現賊寇營地，且設有路障埋伏！”先鋒回報。

晁御笑了笑，總算是找到他們了。

晁御往前方行進，走到路障不遠處眺望。

這賊寇的營地就設在關隘處，將將阻斷了代郡與草原之間的聯系。

若他們為匈奴所驅使，那匈奴大軍挺進之時便可長驅直入，若他們意在阻撓匈奴前進，那又為何要盤剝百姓，封鎖代郡？

晁御欲上前叫陣，先鋒攔住了他：“晁校尉，衛將軍命我等誓死保護你的安全，還是讓我去吧。”

晁御搖了搖頭，并指了指前方：“先鋒請看，若是他們有意一戰，斷不會僅派十來人恭候我千余人，他們有意和談。”

晁御不顧先鋒勸阻，上前叫陣：“你們那個大將軍呢，在哪兒？”

“你就是晁御吧。”賊寇中一人直指晁御。

晁御倒有些吃驚，他若認得李廣、衛青倒還正常，我一小小校尉，他怎會知道我的姓名？看來這位大將軍，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我們大將軍有請。”那人命人打開路障，欲引領晁御只身前往。

“校尉不可！”先鋒攔在晁御身前。

晁御心中也有些疑惑，他看向那人：“我率部千人，可不是與你們和談來的，識趣的速速將李廣將軍等人放了，否則，大軍將踏平你們的賊窩！”

晁御說完，那人倒也不惱：“晁兄弟莫急，營中只是有故人有意相會，李廣將軍已在營中做客，我們并無斗狠之意，盤踞在此也只為對抗匈奴而已，若是沒有我們，代郡恐怕早就被匈奴騎兵踏作平地了。”

見晁御不為所動，那人上前拿出一件信物。

晁御接過一看，是一只玄色錦囊，難道……

“你等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晁御撇下眾人，獨自隨人進了賊寇營地。

沿路皆為就地烹食的兵卒，雖部分有甲胄在身，可看上去紀律散漫，不似訓練有素或是窮兇極惡。

“晁兄弟，這些都是受戰亂所害的邊境流民，是我們大將軍收編了他們，給他們吃喝護他們周全。”領路之人說道。

晁御繼續往前，越靠近賊寇營地，見到的兵卒便越有組織紀律，他們分做幾隊在周邊交叉巡視，身上配備了全套的甲胄、弓箭和刀劍。

“晁兄弟，請。”領路之人掀開營帳，晁御下馬走了進去。

營帳左右便是李廣將軍親衛，而李廣將軍正坐在上座，一臉不悅。

“晁校尉！”親衛見了晁御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

李廣抬起頭，見了晁御是又喜又憂：“你怎么……”

晁御微微點頭，示意李廣莫擔憂。

他朝營帳前方背對他們之人說道：“相比閣下就是那位大將軍了？不知你將大漢將士領到你的營帳處，有何用意？”

晁御說完，那人背對著眾人竟哈哈大笑起來。

“好一個大漢將士，原來你晁御，尚且還記得，自己是漢人。”

好熟悉的聲音！晁御瞪眼看著那人，那人轉過身來。

“晁兄弟，好久不見。”

“聶壹！”

自馬邑之戰后，聶壹便沒了蹤跡，如今居然……

“呵，晁兄弟，馬邑一別，沒想到你還能回到中原，幾經謀劃居然又成了皇帝身前的紅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聶壹站起身，走到晁御跟前。

幾年未見，晁御已經長得與他一般高了，而聶壹卻是滿臉白須。

“聶兄，你怎么會……”

“哈哈哈哈，你口中那個聶壹，早就死了，如今你所見到的，只是個流寇頭子。”

聶壹轉過身抓住晁御：“當初，若不是你通風報信，匈奴單于早就死在馬邑了，又何來今日的代郡之困！”

晁御沒有辯駁，想來聶壹也是知曉之后之事的，只不過他還是放不下那一刻，自己轉身的背叛。

“若不是大漢的將軍各個膽小如鼠，又何以放歸軍臣，任由匈奴鐵騎燒殺搶掠，辱我邊境百姓！”聶壹朝著李廣和那幾位親衛怒吼。

李廣拍案而起：“休得胡言，辱我大漢將士！”

聶壹笑了笑，轉身對李廣說道：“李將軍，我敬你是位英豪才會引你入營，你戍邊七郡十余載，抗擊匈奴無數皆無敗績，可那劉皇室，卻放著你的功績不表，召你回京當個守門人。”

聶壹繞到李廣身后：“李家乃名將之后，可在劉皇室的眼中，卻連個侯爵都夠不到，我都替你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