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一句，“誰？”

并沒有回答。

心里突然一顫，她抿了抿唇，感覺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屏住呼吸，冉新月仔細(xì)聽著外面的聲音，可一切都仿佛是幻覺，外面什么動靜都沒有。就當(dāng)她心一點點再次沉下去的聲音，“咔”的一聲——

像是有什么在空氣中被猝然撕裂，那聲音又響起來了。

“誰？”那邊沒有聲音應(yīng)答。她沉了沉聲，“汪仲俞？”

聲音再次沉寂了。

她干脆大了聲音，“汪仲俞嗎？”又頓了頓，“進來。”

這下，只聽“吱呀”一聲，門終于打開了。

燈光昏暗，那人又沒打開燈。冉新月瞪大眼睛，一個勁兒的看，直到那人漸漸靠近后才看到他的真面目--

“爸。”她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

“什么叫我怎么來了？”老冉摸了摸女兒的頭，“聽這意思，你是不歡迎我來？”

“你都想的什么啊。”

“不是我想的什么，我可聽的清清楚楚的，我女兒剛才叫的是別人。”老冉瞥她，“根本沒叫親爹。”

“你都想哪里去了。”聽到這話，冉新月有些急了，“你不是說去外地出差了嗎？還有，我住院是他給辦理的。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只要想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不知道的。”老冉敲了下她的腦門兒，“你傻了是不是？我去外地不和你說？”

“我當(dāng)然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不過你就這樣過來了，”冉新月賊頭賊腦的看了看他后面，“你就不怕有人跟蹤你發(fā)現(xiàn)你？”

“等你有偵查意識我就不用混了，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又伸出手，重重的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幽幽長嘆道，“我早就知道，我閨女不是一般的人啊。”

冉新月抬起頭，還天真的指望能是好話，“你什么意思？”

“就算是痛經(jīng)是女人常有癥狀，古往今來，能痛經(jīng)痛到休克的，能有幾個？”他看著她，憐惜的笑，“古往今來，能痛經(jīng)痛到住院的，又能有幾個？”

冉新月聽完這話，伸手就要去打他。

“打針呢，打著針也不老實。”老冉趕緊抓住她的手，她本來就沒有多吃飯，所以自然也沒多少力氣，輕而易舉就被老冉給抱住，“月亮，”老冉摸了摸她的腦袋，另一只手把她給按住，“是不是很疼？”

其實老冉的聲音根本不溫柔，仍然像是帶著諷刺的訓(xùn)斥；動作也不溫柔，根本就有點怪她不老實的意思；至于她還“疼不疼”，其實早就不疼了，渾身上下除了餓的沒太有力氣，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但是他這么一問，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覺得鼻子一酸，淚水就像是開了閘似的，不斷的涌了出來。

“嗷”的一聲，她死死的拱在老冉懷里，嚎啕大哭。

可明明只是一次小小的痛經(jīng)，可明明只是一次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故而已。

根本就沒有什么值得委屈。

她哭的很厲害，印象中除了很久遠(yuǎn)的那次，根本就沒再哭這么厲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簡直就差點把氣管炎哭出來了--因為完全喘不開氣。后來還是老冉一點點的撫著她的背，仍然是開玩笑的，“差不多得了，你再哭人家還以為我怎么著你了。”

“你會不會說話。”她就算這樣哭還有余力和她爹拌嘴，一抽一抽的反駁過去，“什么叫怎么著我了。你一個當(dāng)?shù)哪馨验|女怎么著？說起來我還是為你好呢，你就算是對我不咋地，我還做出這么一副‘父女情深’的假象，讓人家一看，吼。這爹和閨女感情真好。”

“只怕人家不認(rèn)為咱是父女關(guān)系啊。你長得這么老。你爹我又這么風(fēng)度翩翩，”老冉“嘖嘖”了兩聲，“也許人家認(rèn)為咱是搞對象呢。”

她被這個“搞”字深深的惡心著了，頓覺惡寒，猛的拍了他一下，“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你怎么這么有自知之明？”

“謝謝喔，你終于也發(fā)現(xiàn)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賴上你媽的嗎？”老冉還是嬉皮笑臉的，搖頭晃腦道，“當(dāng)初你媽就是因為這個喜歡上我的。”

…………

話題再次，深深的進行不下去了。

老冉把紙巾盒遞過去，冉新月原想自己擦，可老冉嫌她那只手輸液沒法動，便把紙湊到她鼻子面前，由他來給她擦，她只需和個牛似的“哼”“哼”兩聲。

接下來，呼哧呼哧，滿屋子都是這樣用力的擤鼻涕聲音——

“你擦的慢點，你揉的我鼻子都疼了，有你這么當(dāng)?shù)膯幔俊?

“有你這么當(dāng)閨女的嗎？這下估計惡心的我至少半年吃不下去飯。”

“你再這么說我擤了鼻涕都給你攢飯盒里。”

“你別不要臉啊肥月亮。”

“你再叫我肥月亮試試！”冉新月呲牙咧嘴，“要是我媽發(fā)現(xiàn)你這么對我，肯定跑出來罵死你！還有，你看你把我的鼻子弄的這么紅，都快被你擦破皮了！我要是因為這個以后嫁不出去，我就……”

“放心，你會嫁出去，而且嫁的很好的。”

因為這個“嫁”字，她心里突然一顫，不知怎么的，腦海里突然顯現(xiàn)出那個人的樣子。

于是她連忙甩甩腦袋，像是要把這個人趕緊甩出腦袋似的，扯唇一笑，再看老冉時更加惡形惡狀，夸張的叫起來，“我靠你這個都能負(fù)責(zé)？”

“花錢就是了。你差不多九十斤吧。一斤按照十萬算，這九十斤也九百萬了，接近一千萬塊錢呢。”老冉還是那般不著調(diào)的樣子，輕描淡寫的敷衍，“我就不信啊，白給一千萬，有誰不要的。”

“我靠，搞了半天你拿我當(dāng)貨物賣啊。”

“我哪兒能拿我最寶貴的女兒當(dāng)貨物。”眼看著老冉終于說了句實話，冉新月剛要嘿嘿的笑，誰知老冉瞥了一眼她，“我的貨，可沒你這么不值錢。”

這下冉新月癟癟嘴，仿佛真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