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喝了好幾碗,身邊的桌子斷斷續續走了三波人了,水秀還沒有回來,這讓葉顏不免有些擔心。“水月,賣糕點的地方不是就在那邊嗎?水秀怎的還沒回來?”水月也有些著急,踮著腳往福芳齋看去,里面來來往往都是一些男子,根本不見水秀的身影。
“水月咱們去看看吧。”見水月很是著急卻又不能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葉顏搶先一步拎著桌上放的東西往福芳齋走去,“哎,小姐,東西我來拎就好了。”“沒關系,這些東西你一個人也拿不了。”兩個人就這么邊爭邊搶的到了福芳齋的門口。
二人走了進去,立刻有人湊上前來,“不知兩位想要買點什么?櫻桃酥酪是我們的特色。”“請問剛才有沒有一個粉色衣服的姑娘來這里買過糕點啊。”“有有有,您說的那位姑娘可是我們今日最大的顧客了,所有的特色糕點她都打包了兩份。”說完還笑了笑,“小的好久沒有見到這么大的生意了。”“那她人呢?”葉顏出口打斷了男子的傻笑,他抬頭只見眼前的女子身著鵝黃衣裙,靈氣逼人,眉眼之中隱隱一股貴氣,有些不怒自威。便也不敢再說些其他的,連忙回答道,“那位姑娘買完便離開了,小的將她送到門口見她往南邊去了。”
南邊?那不正是茶攤所在的方向嗎?怎么這么久也不見水秀找過來呢?
葉顏有些著急了,她帶著水月出來,左右看了看,入目所及全是流動的人群,想要找人實在是有些費力。“小姐,怎么辦?”水月是真的害怕了,從小到大她們二人雖然吵吵鬧鬧,但是始終沒有分開過,尤其是被夫人帶進鎮南王府里,跟在葉顏身邊,如影隨形,更是沒有分別的機會。
“我有辦法。”葉顏在街邊掃視了一會兒,朝著一個方向快步走去,先是買了十幾個燒餅,又帶著水月來到一個拐角處,“我想請你們幫忙找個人。”直到水月從后面跟上才看清,小姐找的居然是衣衫襤褸,又臟又臭的街邊乞丐!
“小姐...”水月皺著眉頭將葉顏往后拉了幾步,“您怎么找他們?”“去報官太慢了,找他們是最快的方式,而且誰能比他們熟悉這里的地形呢?”葉顏拿開水月的手,復又回到那些人面前,供著身子面帶笑意,“你好,我想請您幫我找個人,這些燒餅和這些錢都可以給你們。”
拐角處蹲坐著十幾個乞丐,見葉顏她們過來雖然面露喜色,但是身子曲兒沒有動,而是全部看向最年老的那一位,這讓葉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們這群乞丐就算不是丐幫的,也必然是有組織的。
“姑娘想找誰?”最年老的那個乞丐撐著拐杖緩緩站起,一雙眼睛陰翳地注視著她,葉顏這才發現此人的右腳竟已經斷了,巴掌大的傷疤簡直觸目驚心,水月掩著嘴有些害怕,但是見葉顏還在前邊,也壯著膽子護在她身前,葉顏的聲音依舊平靜,“我們想找一個姑娘,十六歲,她穿著粉色的姑娘,扎著一個雙丫髻,手中還拿著福芳齋的點心。”
“看到了。”“看到了她在哪里?”水月聲音有些激動,老乞丐伸伸手朝著葉顏晃了晃,葉顏心領神會將燒餅和錢都遞了過去,老乞丐接過后掂量了一下錢袋,隨后朝著身后的胡同里指了指,“多謝。”葉顏點了點頭,和水月直接走了進去。
水月有些擔心,緊緊護住葉顏,“小姐,我們就這么進來是不是會有危險,他們能夠相信嗎?”“水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況且我們是正常交易,我們給錢,他給消息,沒事的啊。”葉顏安慰似的拍了拍水月的手背。
胡同兩邊皆是躺倒的乞丐,空氣也是難聞的厲害,水月皺著眉頭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沒想到小姐面不改色,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心中不由得佩服起來。又走了一會兒,胡同兩邊的人越來越少,好像已經偏離了街道,不遠處是幾間破舊的茅草屋,說是茅草屋都是往好了說的,屋子似乎是被大火燒過半面都成了黑色,稻草也是極為干枯,風一吹就散了。
兩人還沒等到屋內一探究竟,就聽見里面傳來水秀的聲音,“喂,你這個人怎么這樣!”“水秀!”水月驚呼一聲,也不管危不危險,害不害怕,直接沖了進去,葉顏緊隨其后。
“水月,小姐,你們怎么找來了?”“還不是因為你!你這丫頭怎么到處亂跑,害的我和小姐著急。”水月在一旁拉著水秀數落個不停,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究竟有多么害怕。而葉顏的注意力則全部都在屋內另一個人的身上。
屋內唯一的泥墻邊坐著一個人,披散著頭發讓人看不清他的面貌,身上的乞丐服更是破爛個不行,有好幾處皮膚都裸露在外面,葉顏依稀能看到大片的淤青。“水秀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誰?”
提到這個水秀就生氣,拎著手中的糕點就走過去了,“小姐啊,就是這個人搶了我給你買的糕點,害我不得不重新再買一份,不曾想我出門之后又被他搶走了!那我肯定要追啊,就一路跑過來了,我見他沒有自己吃,而是將糕點分給了這里的其他乞丐,心中還覺得他是個好人,沒想到他將那些乞丐趕出去之后,竟要搶我的錢!”水秀的聲音有幾分尖銳,墻邊的男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搶錢?你沒事吧?”“我?我沒事小姐你別擔心,我是誰啊,當然把他打退了。”“你把他打退了?”葉顏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根本沒辦法想象水秀將那男子打退的場面。
“聒噪!”男子的聲音喑啞低沉,冷冷地吐出幾個字,“快走開!”
“喂,你什么人啊,憑什么說我聒噪,你知不知道搶錢是不對的,你說你有手有腳的,干什么做這種勾當啊?還有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對待姑娘家要禮貌一些嗎?”水秀甩開水月的手,指著那人你的鼻子繼續罵著。
葉顏嘆了口氣,只覺得男子說得沒錯,水秀這丫頭有的時候是有些聒噪了,不僅聒噪還有些傻氣,若是這人真的有心搶錢,哪里還能禮貌?
“水秀你嘴先停一停。”葉顏眼下倒是見識到了水秀的功力,一直說個不停,到現在自己才說了三句話,水秀已經輸出四十多句了,葉顏揉著太陽穴有些頭疼。
不知是不是葉顏的錯覺,當水秀的嘴停下來之后,屋內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氣聲,莫不是那男子的聲音?果然一般人受不了水秀這無敵小嘴炮。
見那人也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葉顏干脆看向了水秀,“水秀,人家這是在保護你,雖然方法著實有些不妥草率了。”“保護我?就他。”葉顏將水秀指著人家的手放下來,仔細地說著,“單就你看到他將糕點分給其他人就說明心腸不壞,剛才我和水月一路過來發現這里的乞丐很多,但是卻分為兩個幫派。”
葉顏的話剛一說完,墻角便傳來一陣干草晃動的聲響,竟是那乞丐緩緩起身,朝著葉顏的方向過來,“你做什么,離我家小姐遠點兒!”
水月快步拉著葉顏后退,水秀則直接護在前面,乞丐伸手一提,竟是將水秀直接拎了起來。葉顏在后面看得清楚,這乞丐必定是身手不凡,水秀也不是個省心的,眼見這乞丐竟然想靠近自家小姐,也顧不得什么干凈埋汰,緊緊摟住對方的胳膊的不松手,雙腿也夾在那男子的腿上,直接鎖住了他。
乞丐掙扎了一會兒,水秀紋絲不動,終究是那乞丐先投了降。“你說兩個幫派,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很簡單,他們身上衣服撕裂的部位不同,胡同口為我們指路的那位老乞丐,他的衣服撕裂的地方是在腳踝處,而胡同內部我們遇上的乞丐,他們的衣服撕裂的部位則是在袖口處,我本來以為是巧合,誰知道這一道遇到的乞丐都是一樣的裝束。”
水月水秀被葉顏的話說的愣愣地,她們也是一路走過來,竟是半分沒有注意到。
“那你說說,我是哪個幫派的?”葉顏上下看了那人一眼,搖了搖頭,“你哪個幫派都不屬于,你身上的傷痕就是證明,你能夠在這里生存下來必然有防身之法,甚至我懷疑你是懂武功的人,你若是投向任何一派,都不會有這么多的傷痕。不知閣下,我說的可對?”
葉顏眼皮輕輕抬起,直視著對方,就連稱呼也變成了閣下。
乞丐笑了笑,沒有再掙扎,手放在水秀的頭上將她推到一邊,“姑娘說得對極了,所以姑娘決定如何呢?將我送去官府?”
葉顏笑了笑,“不,我要雇你保護我的安全。”
“小姐!”水月水秀齊聲叫喊起來,瘋了,自家小姐真的瘋了?難道隨便設什么人都能留在身邊的嗎?
葉顏卻示意兩人收聲,“怎樣,你意下如何?”乞丐還當真考慮了一會兒,瞥了水秀一眼后點頭答應,“我答應你,可是我有一個要求,讓她少在我面前說話。”
“嘿你這個人!我還不想跟你說話呢。”水秀冷哼一聲將頭轉到一旁。
“既然你答應了,那就跟我們走吧。對了,我該怎么稱呼你?”“請小姐賜名。”乞丐直接單膝跪在葉顏身前,滿臉恭敬,這突然的進入角色讓水月水秀猝不及防。
估計只有葉顏能在這種情況下好好考慮名字的事情吧,“嗯,現在是秋季,秋,谷禾生長,你叫從禾怎么樣?”
“從禾謝小姐賜名。”“好,那以后你就叫從禾了,走,我們回府。”
葉顏等人越過胡同穿過街道回到鎮南王府,從禾看著眼前的富麗堂皇的大門面不改色,跟著葉顏就進去了。
從禾被帶下去梳洗一番,水月水秀卻滿臉焦急,“小姐,你怎么真的把他帶回來了,萬一他是個壞人怎么辦?”
葉顏笑了笑,用茶蓋撇了一下杯中的浮沫,抿了一口。“沒關系,他如果是好人,便皆大歡喜,我們身邊也有人保護著,他如果是壞人,這王府里都是我們的人,難道還怕他嗎?”“小姐您是有意為之?”
“我根本不相信什么緣分之說,從禾與水秀相遇絕對有內情,與其擔驚受怕倒不如將他直接留在身邊警惕著。不過水月水秀你們聽著,以后我的所有東西都必須你們親自查驗過之后再拿給我。”
“是,小姐。”水月水秀齊齊答應,抬頭看向葉顏,此時的她眼中閃著光彩,二女只覺得她們又看不透自己的主子了。
另一邊,街道的胡同里,那座茅草屋徹底倒塌了,不知被什么人付之一炬,化作漆黑的焦土。一旁的酒樓雅間里,一男子正注視著這一切,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這永安郡主倒是和傳聞有很大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