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又在離揚州如此近的地方,孫三娘怎么不知道揚州偌大的名聲。
就一句話,正經人家誰去揚州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孫三娘從不讓傅新貴去那里行商,甚至躲著走的那種。
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但也反應了普通江南女子,對揚州因為鹽商富賈集聚形成的某方面產業發達而產生的抵觸。
此刻廚房里,眾女除了趙盼兒外都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哪怕趙盼兒也是九歲入籍來到錢塘的。而且教坊之中本就消息靈通,對于這個威脅到杭州在江南道中地位的“新秀”也是如雷貫耳。
趙盼兒早早脫了籍,知曉的消息也只有錢塘一地,最多也就杭州境內,對于揚州的大名也是茶鋪里客人閑談之中了解一二,不比孫三娘知道多少。
宋引章癡于琵琶,長期足不出戶的她,甚至沒有銀瓶這樣的侍女知道的多,與教坊這樣消息匯聚的風聞之地顯得格格不入。
這里最了解揚州的,是前杭州樂營歌舞色教頭——宋徽音。平日里聽那些達官顯貴酒后炫耀揚州的“天上人間”,雖然真偽有待驗證,但確實了解的最多。
雖然宋徽音知道的最多,但最生氣的可是是孫三娘。畢竟她們只是郎君要尋歡作樂,孫三娘可是丈夫兒子一起被拖入火炕。
對于孫三娘這樣的普通江南婦人,揚州那種地方可不是火炕嗎?她可聽說了太多的,丈夫去了揚州,然后拋妻棄子的故事了,那可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現在張澤還要把孫三娘的寶貝兒子拖下水,沒提刀都是她教養……等等,提刀了。
趙盼兒趕緊去攔孫三娘,自己還沒入門呢,這要讓三娘出去了,自己就成望門寡了!
雖然心中恨不得咬死那個胡說八道騙小孩的郎君,但也只能幫他解釋一二,至于張澤說的去揚州,她是不信的。
她與張澤才在一起多久,郎君對她的迷戀,要是成婚幾年了,去外頭打野食她信。畢竟小時候母親常說,男人都是“喜新”的,趙盼兒不認為郎君例外。那時,就是屋里這些小妾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現在,都說新婚燕爾,這還未成婚呢,看郎君天天纏著自己的架勢,自己都不夠,怎會去找那些庸脂俗粉?
趙盼兒的對手,一直都是京中那些名門貴女,她懼怕的也是那些女子背后的東西,至于容貌、手段這些“內在”?呵呵!
但是,知道歸知道。聽到郎君要去揚州,哪怕是戲言,趙盼兒一時還是有些失態,幸好有其他小娘子掩飾,等等……她們?
心中記下這群“心術不正”的小娘子,趙盼兒安撫著孫三娘。低聲解釋郎君不是那樣的人,說不定去揚州不是為了那種事情,去……去嘗嘗美食美酒也說不定呢……
這話說的,趙盼兒自己都不信。揚州除了有那些東西出名,還有什么?揚州有美食?
張澤這里因為一時嘴快惹了一屋小娘子時,杭州官場因為他的嘴炮也不太平了。
而杭州有些風波時,東京比杭州亂了十倍。
京中,東京教坊司。
東京教坊司可不是地方的教坊可以比擬的,哪怕南京、應天這些陪都之地也是一樣,畢竟是首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
達官貴人比比皆是的東京,身為教坊的主官,元長河也算見過大世面的。可他現在還是滿面愁容的站著門口。
明明還是初春時節,春寒料峭,現在還是薄暮冥冥氣溫驟降的時候,站在門口迎接貴客的元長河衣襟卻已經濕透了,擦汗的手帕也換了又換。
濕透的衣襟被風吹過,元長河打了個寒顫,此刻他甚至覺得不用明天被那些言官當成靶子祭天,他甚至不一定撐的過今晚。
想著那位主兒,元長河又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位身份可不一般,而比身份更麻煩的,是來教坊的那位,是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