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還沒有進入官場的張澤,就靠著解決“分配不均”的提議,得到了大佬的喜愛。
既然自己不能上去踩晏殊,那就把他拉下來啊!晏同叔現在還年輕啊,年輕好啊,年輕就要多吃點苦,現在艱苦以后甜嘛!
既然自己端不上碗,那都別吃了。
“痛心疾首”的張澤,對于現在清流這些辛苦大半輩子的“英雄”,竟然遭受著“不公平待遇”的現象十分惋惜。
私下把“合理分配”的提議對齊黨魁說了后,張澤就成了清流的頭號種子,什么晏叔同、顧千帆的,都給居正往后稍稍。
這才是我們清流的大才啊!有才華有什么用?得到官家青睞有什么用?現在就是親女婿石泉都沒有張澤合齊牧的眼緣。要不是女兒連孩子都有了,齊牧好歹也要換個姑爺。
這才是清流新一代文人!多高的思想覺悟,清流是我們所有人的家,為自己家多出一分力不是應該的嗎?
只要清流好了,我們才能更好。不用總盯著那些蠅頭小利,眼光要放長遠。現在你們還年輕,上升空間還很大,年輕就要多奮斗,未來大好時光還在等著你們呢!
清流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最終還是你們的。
張澤把自己前世在大廠學到的話術全用上了,果然齊牧聽的是熱血沸騰,引為知己。
然后,張澤發現自己多此一舉了。
怕被人報復的張澤只是提提建議,動動嘴皮子,連茶都沒喝就跑路了。
但后來聽說在清流內部的集議上,新晉監察御史陳堯佐的提議獲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自己跑路,是因為怕被“下面的人”打死,不是,是因為自己人微言輕不能擔此重任。
而齊牧則是為了名聲,轉移矛盾。這些張澤都能理解。
但既然不是黨魁發話,而是區區一個新晉“里行”(官卑而入殿中監察御史者,謂之“里行“)的提議,竟然全員通過,張澤就很詫異。
然后通風報信的杜長風告訴張澤,老師柯相公外放,師兄們都沒有資格去。集議上最年輕的官員就是這個陳里行,也四十有七了。第二小的是自己二叔,五十四……
好吧!張澤明白了。合著他們根本不用代表,自己就是清流!
額……這些大佬為了清流辛苦打拼一輩子,怎么不能享受享受了。
想著張澤又有些感覺對不住鄭青田了,這不是害了這些看著東京城里風風火火的搞錢,以為來到太平盛世了,開始盲從的人嗎!
張澤看著這些知道一鱗半爪的“內部消息”,就開始跟風的“韭菜”們,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的股海風云,一時間有些物傷其類。
什么?自己也是狗莊!那沒事了
看著一副世道變了,感覺跟不上時代的鄭青田,張澤有些心虛,又安慰道:“唉,也不怪你,自從……額,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搞出這新的規矩,這官場是一天比一天難混了。”
鄭青田平復了情緒,問張澤:“那現在官場的規矩是什么樣的?”
“以前是求人辦事送禮,逢年過節孝敬,出了事才供奉。現在不行了,世道變了,所有賺的錢都得三七分成。”
鄭青田一聽不樂意了:
“本官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又是托關系疏通海禁,又是找商人海船,這找尋番商、籌錢收貨、沿途護送,哪樣簡單了?
好不容易做成的買賣,一張口就只剩七成了?這再層層分潤出去,我這不是白干了嗎?”
“七成是上面的!鄭大人你只有三成。就這,多少人想交還沒這門路呢!”
“三成,那我不還虧了嗎!不行不行,大不了不干了!”
張澤攔道:“不能不干,鄭大人這要是不干了,禍事只會來的更快!”
鄭青田不解,對著張澤說:“既然里面水這么深,為何不能收手?惹不得還躲不得嗎?”
“鄭大人想差了,這可不是說不干就不干的。這京中的大人們為什么封鎖消息,不讓外人知道里面的情況?
看著東京的商行做的風生水起,別的地方人不眼紅?像鄭大人這樣不知內情的人還有很多,這些人……可都是‘禮物’啊!”
張澤淡淡的說道,一臉平靜的說著讓鄭青田心驚膽戰的話。
聽了張澤所言,再看著他這張神清骨秀的臉,鄭青田突然覺得面目可憎了起來。看著妻子擔憂的面容,強行摁下心中不好的預感。
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感覺喉嚨有些發干,鄭青田清了清嗓子,干笑著說道:“居正,這禮物……禮物,難不成……”
張澤接下鄭青田未說的話:“就是姐夫想的那樣,這航海之事,雖然官家從中得了利,但這可不能堵住天下人的口。再說,這私利怎能與國事混為一談?
姐夫,你手上拿的,可是朝廷的錢,朝廷需要了,就得吐出來。而且如同姐夫這樣的,應該不在少數,不然也擔不了這‘私開海禁,貨物泛濫’的責。
姐夫,你說你拿著朝廷的錢,能說不干就不干?”
崔氏一聽,頓時嚇的魂不附體,拉著鄭青田就說:
“夫……夫君,我們逃吧,去爪哇,去真臘,三佛也行,你不是說有那邊的門路,我們一起去,你不能死……不能……對,還有弟弟,他武功這么厲害,我現在寫信,對,現在寫……!”
鄭青田一聲長嘆,攔住了妻子,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
“唉!來不及了,你會對偷你錢財的小偷置之不理嗎?咱們府外現在不知有多少探子守著,甚至身邊都不知還有幾個可信之人!
現在想想,當初那些人慫恿自己做這事,說不定也是有人暗中指使,這種事,呵!是官家能做出來的!”
鄭青田摟著冷靜下來的的妻子,接著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和……和離吧!你的嫁妝一分都未動,孩子你都帶走,改姓崔,只要和離了,出了事他們也不會受到牽連,只要是士族,又有他們舅舅在,以后還有機會……”
看著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交代著后事的兩人,
張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