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宋引章泡好的茶,淡淡呷了一口,看著她一副低服做小的模樣,正襟危坐的張澤感嘆了下。
這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場景,除了臉頰隱隱作痛外,一切都很完美。
清了清嗓子,張澤開始說后面的故事。這樣使喚宋引章,要是不講了,張澤怕她炸毛。
想當年張澤在京中組建說書人聯(lián)盟時,那也是詫叱風云的人物,寫了這么多的話本故事,區(qū)區(qū)一個《新白》,那不是手到擒來。
“西湖……咳咳咳!”
算了,這段唱詞還是寫出來吧!這幾句話有魔性,念著念著想唱出來了。
無視了宋引章一臉奇怪的表情,張澤俯身在之前斷更出接著寫下: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煙哪。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把這些唱詞遞給宋引章,其實本可以直接說劇情的,但張澤總感覺那樣少了點什么,情緒不到位。
可能這就是經(jīng)典的力量吧!就像張澤直接把岑碧青寫為女人……女蛇。而不是按原版《警世通言—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的人物設(shè)定那樣寫成男妖。
宋引章看著這張竹紙,知道是唱詞,但一時間卻無從下手。
張澤想著,后面印刷時,這唱詞也要譜成曲,丟臉丟一次就夠了,與其對著趙盼兒丟臉,張澤寧愿面對宋引章,至少宋小娘子年齡小沒心機。
于是黑著臉低聲唱了兩句,宋引章觸類旁通,直接把下面的唱了個大概。幸好這首歌曲調(diào)比較簡單,沒太丟人。
讓宋引章把曲譜寫出來后,她高興地哼唱著“怪異”的歌,不明白怎么這樣簡單的調(diào)都能唱錯,但看著張澤的黑臉,沒敢問,只在心中默默記下。
想要牢牢抓住郎君的心,就要知道他的一切,了解他的一切,喜好、優(yōu)缺點等等。
至少宋引章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郎君好色,知道喜歡……自己的腿、還有本以為的缺點,沒想到郎君卻說盈盈可握也挺好。
現(xiàn)在又知道了郎君不擅曲詞,宋引章信心十足,自己總有一天會比張郎自己還了解他,到時候……嘿嘿,他能離的開自己?
得意的宋引章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所作的一切都是沿著前人的腳步,莫道人行早,還有早行人。
張澤拍了一下發(fā)呆的宋引章,把她打回神。
宋引章氣呼呼的鼓著嘴,想以此表達不滿。但漸漸隨著張澤的聲音陷進故事中,隨著主角的境遇或喜或悲。
聽到法海使壞,想要破壞許仙與白素貞的美滿姻緣時,咬牙切齒,恨不得替白娘子揍那禿驢一頓。
那副模樣,張澤十分懷疑她把自己帶入白娘子了,自己是許仙。至于趙盼兒她們嗎?當然是礙眼的禿驢了。
聽到后面許仙聽了法海之言,勸白飲下雄黃酒后被嚇死。更是氣的怒目橫眉,指著著張澤說許仙真是沒用,簡直蠢若木雞,還是個醫(yī)者呢,竟膽小到能被嚇死?
看著宋引章指著自己鼻子罵,張澤十分懷疑她是不是點自己?
再者,說許仙天真、軟弱可以,但應該算不上膽小吧?正常人看到這么大的蛇,被嚇死雖然有些夸張,但是也不能說膽小……吧?幾丈的大蛇……
張澤想著,甚至有些后悔寫這個故事了,但寫都寫了,又不愿換個物種毀了經(jīng)典,只能硬著頭皮講下去。
只盼望自己不要去到白娘子的世界,不然……
看著宋引章聽到白娘子潛入昆侖,盜取靈芝仙草救活許仙后,又洋洋得意的好像是她干的一樣。張澤覺得她是不是入戲太深,著魔了。
這是宋引章第一次聽“大女主”的故事。
她以前看過的所有話本,都是男子經(jīng)歷重重磨難解決問題。
而女子只需等著被救就行,隨波逐流,一直處于被動……和她自己一樣。
現(xiàn)在聽了這樣一個“女強男弱”的故事,宋引章忍不住幻想,自己就是白娘子,如神兵天降般救張澤與水火之中,自己大發(fā)神威,然后張澤小鳥依人的撲到自己懷中……
宋引章想著就笑了,
然后現(xiàn)實中她也笑了,
再然后驚醒了,就見張澤一副看傻子的模樣。宋引章神色瞬間有些窘迫,不知道為什么張澤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啊!怎么了?”
重新回到現(xiàn)實的宋引章,回想自己之前的“放肆”,心虛之下,怯聲怯氣的問道。
說完就回想自己“剛剛”大殺四方,現(xiàn)在又在這兒低聲下氣,落差之大,一時感覺悲從中來。
十八年來,宋引章第一次切深體會到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差距了。
…………
眼看快要吃飯了,張澤準備加快速度,反正宋引章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要是被趙盼兒進來發(fā)現(xiàn)不對,那就太冤了。
“馬上要到午膳了,故事是現(xiàn)在聽完,還是下午繼續(xù)?”張澤問道。
宋引章此時還在悲傷之中,想著自己這般命運多舛、紅顏薄命,正覺得世間一切不值得呢。
又聽張澤這不解風情的話,直想說:聽什么聽,自己都這么難受了,你都不在乎,只在乎故事。
話都到嘴邊了,宋引章想了想,又改口了。
“現(xiàn)在聽。”
聽都聽了,自己現(xiàn)在不聽完,下午要是姐姐她們也知道了,自己就不是第一個知道所有故事的聽眾了。
宋引章為了“第一”的名頭,準備堅持“負傷”聽完。
既然心病也是病,那心傷也是傷。
一上午經(jīng)歷這么多有氧、“無氧”運動,張澤已經(jīng)有些餓了,于是快速推進劇情,轉(zhuǎn)眼間就到了“水漫金山”。
宋引章懷著顆“受傷”的心,本以為聽不下去,沒想到……咦,后面更有意思了。
聽著白娘子水淹金山寺,宋引章十分激動,她知道故事是從哪兒來的了。
“我知道了,張郎這故事是根據(jù)前唐的‘洛陽巨蛇事件’;巨蛇出邙山,水漫洛城,被天竺高僧善無畏制服的故事改編的!對不對?張郎你太厲害了!
還有金山寺,就是兩浙路鎮(zhèn)江金山上,東晉建的那座寺吧?張郎你怎么知道的?哦對,應該是在船上時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