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旁邊“自家門口”的熙熙攘攘,再看著身前孫三娘家門口的靜謐,對比之下,就有了幾分孤寂的味道。
幾家歡喜幾家愁,哪怕兩家僅僅只隔著二三十步的距離,但環境從來都是由情緒決定的。
敲響傅家的大門,張澤本以為會等一會兒,想來孫三娘此時也沒有心情料理家事。
卻不曾想,里面頓時就出現了回應,先是孫三娘興奮的應答聲,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然后就是張澤熟悉的呵斥:
“來了來了!我……嘭……嘩啦……子方快收拾一下子,傅!子!方!你再給老娘癟個嘴試試!”
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傅新貴回來的孫三娘一邊教訓著兒子,一邊滿心歡喜的來到大門前。
自從這兩天趙盼兒忙于婚事的籌備,無暇他顧后,傅家的大門就沒有打開過了。至于兒子?孫三娘早就為“一不小心燙到屁股”的他請了兩旬的假。
只是跑到了大門口,孫三娘又想到自己這些天受的委屈、流的淚、生的火,哪怕手上絲毫不慢的卸著門閂,甚至因為太過急迫夾青了手指,但她還嘴上絲毫不服輸的說著:
“總算想起自己有個兒子了?你還回來干什么?我正準備把子方改姓孫呢!你說你回……來,你是……是居正啊!你怎么來了?”
看著門口高大的身影,孫三娘一時間也有些錯愕。
身為錢塘遠近聞名的點心師傅,電光火石間,她已經從張澤手上木盒的標識,知道了他拎著的三個大盒是什么東西,隔壁仁和最著名的點心鋪子的點心。
孫三娘自己都沒有想到,她能有這么敏銳的一天,可能,她是想用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來填充她突然空落落的心吧!
壓下心中的酸澀,反應過來的孫三娘沒等張澤回答,就伸手迎他進去。還想著幫張澤提那一看就不輕的木盒,但被躲過去了。
“不用不用,沒有多重,我這不是幾天沒見子方了嗎,過來看看。”
張澤身手矯捷地躲過孫三娘幫忙的手,一邊大踏步地走進院子,一邊義正言辭的說道。
家都進了,心還遠嗎?
“子方也挺想你的,一直吵著要見他的張姨夫呢!”
張澤的謊話是張口就來,他想個錘子的傅子方,之前空閑時,他已經無聊到和引章小娘子研究人體發育情況了,還是絲毫沒有挪動一下腳步的念頭。傅子方?誰啊?
孫三娘也是一樣,傅子方在家里確實時常叫著張澤的名字,但不是想他張叔!他想的是張澤給他的西瓜子。
哪怕被母親吊起來抽,哪怕趴在床上不能下地,哪怕聲音一大就會扯動“患處”,傅·勇士·子方還是要對著母親發出自己的吶喊:
啊!西瓜籽啊!我那張姨夫送我的,酸酸甜甜的西瓜籽啊!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能忘在盼兒姨那里啊!!!
一些消磨時間的邊果(瓜子),哪怕東西再好,孫三娘也不好意思上門討要啊!
就算她與趙盼兒再姐妹情深,也拉不下這個臉啊!她能怎么說?說:
盼兒啊,你之前說的要送子方的西瓜籽,是不是忘了?我特意過來取了,就不用麻煩你再跑一趟了。
只要一想到那個場景,孫三娘就忍不住打個寒顫,只是想想就已經尷尬的腳趾摳地了,真讓她開口?還不如殺了她吧!
既然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畢竟養了十多年的兒子,應付兒子的手段,孫三娘輕車熟路!
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了一遍,孫三娘反應過來時,張澤已經走進了里屋。
此時,聽著耳邊的喧鬧,再看著自家空蕩蕩的門庭,又望著張澤進屋時挺拔的背影,孫三娘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腳步雖然沒有了來時滿心歡喜的雀躍,但也比往日輕快了許多。
身為已婚婦人,哪怕張澤是她好友趙盼兒的夫君、哪怕兒子也在家,但孫三娘還是下意識的敞開了大門,以畏人言。
從進了傅家大門開始,張澤就一直在觀察,大門外的規整只能說明孫三娘的賢惠,這點張澤在劇里就知道了,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屋子里面就不一樣了,從物品擺設、整潔與否,就可以看出孫三娘最近的情緒。
要不是孫三娘就在后面,張澤好懸要進廚房瞅兩眼,要是能看到沒有洗刷的碗筷,那撬墻角計劃就妥了。
不能看也沒事,屋里還有一個“當事人”呢!張澤拎著三個木盒,以捉奸的速度“飛”進屋里,期望能看到最真實的情況。
結果進到屋里,除了看到個“凄凄慘慘”的“當事人”外,其他都與張澤設想的情況大相徑庭。
和張澤想象的萎靡不振的“小胖子”不同,看著面色紅潤、老老實實地趴在床上的傅子方,張澤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裝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戳了戳他的“患處”,看著臉色瞬間煞白,冒出一頭冷汗的“好義子”,張澤在他“口吐蓮花”之前,把點心拿了出來,堵住了他的嘴。
“張姨夫我的西瓜……啊!痛痛痛痛!姨夫你……咦?這是什么點心?比娘做的還好吃!”
張澤打量起屋內,不論是地面、墻壁還是旁邊的家具、花瓶,雖然不敢說“窗明幾凈”,但也是整潔如新,一看就是經常打掃,日日維護。
傅新貴在外不回,傅子方“臥病在床”,是誰日日維護?
這和張澤想象中亂七八糟一片狼藉的場景,是兩個極端。
張澤又想起,剛剛孫三娘雖然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穿著也是樸素淡雅。但和他之前猜測的什么衣衫不整、不修邊幅之類也扯不上關系。反而有一種良家的質樸,對張澤這種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雖然這樣的孫三娘張澤很喜歡,但如此冷靜,沒有絲毫之前的哀怨,卻讓他有些擔心,不能確定她是“哀莫大于心死”,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是那種?如果是“心死”,哪怕后面自己還要重新打開心結,也是最好的結果,后面的計劃可以十分順利。
何況,張澤認為自己頗擅疏通和打開心結。
但要是認命了呢?對于孫三娘這種傳統的女人來說,一從而終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認命也不奇怪。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地獄難度,除非張澤按照劇情那樣,把她逼到跳河,一點后路都不留,沒有她“安身立命”之處,又如何“認命”?
簡單模式,還是地獄模式?
仔細回想最近孫三娘的情況,雖然自從傅子方受難之后,張澤就沒再見過孫三娘了,但不代表張澤不“關心”她。
畢竟她現在的遭遇,張澤不說負全部責任,也至少占了六成,還有三成是傅新貴的“負心”,剩下的一成是孫三娘的“溺愛”。
之前孫三娘三天兩頭的來找趙盼兒哭訴,那副委屈與憤怒交雜,怨天尤人的棄婦模樣做不了假。
這才過了多久,就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