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小人兒蜷縮成一團，明明已經困到眼睛流淚，可就是睡不著。全身的力氣被掏空，烏黑長發披散著，眼睛失去焦點，在黑夜里看不到方向。而擱置在茶幾上的手機一直不停的在響著，直到最后一格電量耗盡，客廳終于安靜下來。肚子里的那個小生命似乎有感應一般，讓小人兒疼到渾身冒汗。

“寶貝，是不是媽媽離開了，就可以擺脫這一切？”

腦海里，念母的話像是被下了詛咒一遍又一遍提醒著她，那么好的念北川，她配不上。她應該馬上消失在男人的生命里，永遠都不要出現。

“如果這樣可以讓念家好受一點，那么就離開吧。”

纖細的小手撫摸著肚子，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將家里所有的燈光打開，拖著緩慢的步伐挨著將所有房間走一遍，每一個和念北川在一起的地方都如數家珍，最后行尸走肉般停留在衣帽間，從角落里拖出那只白色的行李箱，站在衣柜前，打量著里面男人給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切，一件件如若珍寶，卻沒拿一件。而是將自己原先從老小區搬過來的衣服放進箱子里，不大的箱子竟然裝不滿。暖氣十足的房間，小人兒呆坐在衣帽間的地板上，面前都是念北川日常所穿戴的西服和休閑衣褲，一部分被她在心口處縫制上“梔”，而她自己的則是“川”。天色大亮，小人兒才從里面走出來，眼睛布滿血絲，臉色蒼白。將行李箱拖到玄關處放好，又折身走進浴室洗澡，刷牙，換上外出穿的灰色圓領衛衣套裝，打開門走出去。

而電梯口處，張秘書早已等候多時，當看到從里面的人時，重重舒口氣，隨即開口詢問：太太，您這是要出去旅行嗎？昨夜凌晨接到念總的電話，十萬火急讓他務必看好太太，若有發現異常，立刻向他匯報。千萬不能讓太太離開，他已經在趕回來的飛機上，還有四個多小時。一定要等他。

“哦，不是。我是想去找念北川，張秘書，你知道他具體在哪個地方嗎？”

男人只告訴她在L市，但是從來沒有說具體地址，而且昨晚自己心情不好，手機也沒電了。她不是不想和念北川說話，而是沒了那個資格。

“這個，太太，念總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請您先回屋休息。外面天氣不好，萬一凍傷了，我不好和念總交代”

張秘書在外面站了許久，幸好走廊里也有供暖，否則他非得被凍死不可。

“不用了，你告訴我他會在哪個機場，我過去接他。”

怕自己再不走，見到念北川再也舍不得放手。強忍著錐心似箭般的痛苦，小人兒擠出一抹蒼白的微笑，對神色憔悴的張秘書說：您先進來休息一下吧，我給您準備早餐。

“啊，太太，這萬萬使不得。請您回屋，如有需要您盡管說”這怎么敢，別說念總不在，就是他在也不敢啊。

“沒關系，進來吧。我不會離開的。您看，我真的只是想去找念北川”將打印出來飛往L市的機票給他看，示意張秘書不要緊張。

“太太，您就別為難我了。念總很快就到，您先休息一會兒”

“唉，這樣啊。那行，我去給您倒杯茶”

說著將東西放在玄關處，走到廚房拿出一個新的杯子，忽然想到什么，快步回到臥室從一側床頭柜里拿出小瓶子，不著痕跡倒出一片白色的東西，隨后走出去端上水杯回到門口遞上去：“您先喝口水吧。辛苦了。”

“謝謝太太”張秘書連忙接過但卻并未喝，實在是因為不敢。

“您喝吧，要不然我這心里過意不去。”

小人兒裝作什么都沒發生，輕聲開口提醒“您若不喝，阿川定要說我虐待他的下屬了”

“這，沒有沒有。謝謝太太”

說著一口氣喝完，末了將杯子放在走廊一側的窗臺上，挺直腰板擋在那里，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再去給您準備一份早餐，您稍等”

不等張秘書答應，小人兒趕緊往回走，邊走邊數著什么。等到她再次回來時，門口的男人已經依靠著墻壁一側睡著了。身上的西服和大衣皺巴巴的窩在一起，頭發成雞窩狀，腳上的黑色皮鞋還沾染著些許淤泥，一看就是匆忙趕來的。南梔走上前，俯身蹲下來，把手里的毛毯蓋在男人身上“抱歉，張秘書”緊跟著站起來，拉上行李消失在走廊里。

機場出口處，念北川一身寒氣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上地址，讓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小人兒的手機早已打不通，張秘書的更是一直是無人接通狀態，擔心南梔的安全，昨晚就已經讓老三送他到機場，焦急到什么東西都沒帶。然而，等到他趕回來時，還是晚了一步。昏過去的張秘書依舊在沉睡。大門緊閉，來不及叫醒門口的人，打開門走進去，但卻沒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客廳茶幾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份離婚協議書以及落尾處女孩清秀的字體，旁邊是男人在求婚時送給她的那枚訂婚鉆戒。是她自打那日念北川給她戴上之后從未摘掉過一次，即便是晚上睡覺時。

男人雙眼猩紅，顫抖著雙手拿起那枚鉆戒握在手心，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挨著尋找，可卻都沒有小人兒的影子。男人來到兩人的衣帽間，怔怔盯著窗臺出神，看上去似乎什么東西都沒少，可又好像丟失了什么。嘩啦，大手猛然用力拉開衣柜門，雙手顫抖著拿起一件白色襯衣，當看到心口處那一個小小的字，再也忍不住。砰的一拳砸在厚重的柜門上，鮮血淋淋。

一路上的焦躁不安此刻全變成暴力因子，陰沉壓抑，每呼吸一下，喉嚨便疼的發緊。從察覺到南梔情緒不對勁的那一刻，他已經讓老三盯住各大航班以及任何能夠出行的交通工具，可卻查不到小人兒的丁點訊息。到底是誰帶走了她？還是說是她自己主動離開的，這段他不在的時間都發生了什么，看來有必要去好好查一查。想到這些，一顆狂躁的心瞬間平靜下來，男人出奇的冷靜，理理身上凌亂的黑色西服走出去，抬腳踢醒沉睡的人，身上還穿著那件小人兒送的深藍色大衣，一言不發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