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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嬌娥(3)

都怡換好了衣裳,給白佑林的雙親奉了茶。二老都笑臉盈盈的看向都怡,連連夸道是個(gè)標(biāo)致的姑娘。

她依白佑林的意思討二老高興,便尋思著問白佑林何時(shí)復(fù)歸塞北。

白佑林說幾日后,可是具體是哪一日他也未曾細(xì)說。都怡說她也一起去,白佑林又以老人為借口搪塞她。

白佑林說:“都府的二位也老了,你該多陪陪他們。”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都怡心坎里,白佑林又說:“我不會再回京城了,哪**若是想我……就來塞北看看我罷。”

他終是對都怡存著一份溫情。

過了幾天,都怡和白佑林回都府省親,都府老爺和都府夫人對白佑林也贊不絕口,都青淡淡掃了白佑林一眼,給妹婿倒了杯酒。

省親過后,白佑林就去了塞北。

都怡留在夫家,時(shí)常回都府看望雙親和都青。都老爺不久就致仕了,而都青又入國子監(jiān)旁聽,搬離了都府。

家中愈發(fā)冷清,今年冬日都府老爺和夫人竟然連火炭都不燒了,兩人擠在一起共讀詩書,看日暮閑庭落雪。

白佑林沒半個(gè)月都會寄回兩份家書,一份給自己的雙親,另一份單獨(dú)給都怡。都怡一個(gè)字都沒有看過,總以為里面最多寫兩句風(fēng)花雪月的詩。

直到兩年后,白佑林冰冷的尸體在一個(gè)暮春被抬回了府中。馬革裹尸,圣上親自寫文追悼,無上的榮耀。可是都怡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兩年前他走的時(shí)候明明還好好的,如今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他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眉宇間英氣逼人,閉上的雙目好像柳枝拂過,冰封住了眼底的一片深情。

暮春花零落,無人解深情。錯悟黃泉意,天人兩隔離。繁華的春景無人去賞,等百花凋零之際忽覺春日已晚。

腳下踏著的從來都是赴黃泉之路,無人憐惜這路便走得了無牽掛。奈何橋邊的彼岸清香幽散,忘卻俗世的款款深情,任其隨忘川水滾滾逝去。

一朵花只盛開一次,只在一個(gè)春天盛開。在百花爭艷的春日,誰又能保證搶得到游人的青睞呢。悄然綻開無主,零落成泥無憐,花開極盛之時(shí)唯有孤影月下徘徊。

可是等不到那個(gè)人的回眸。

據(jù)說白佑林是帶隊(duì)突圍時(shí),以身誘敵換回了半軍將士的性命。都怡想不到他當(dāng)時(shí)是如何的心灰意冷,若是她成為白佑林的牽掛,他斷然不會沖的毅然決然。

都怡喝了一點(diǎn)小酒,遲遲不愿換上喪服。她不相信那個(gè)文韜武略的白佑林會死。

酒興之余她拆開了兩年來白佑林寄來的書信,里面清秀工整的字跡,仿佛是他在塞北再三斟酌才落筆寫下的。

很多書信只有三兩句,可是一筆一劃都凝聚著他的相思成狂,字里行間透出的深情與眷戀,讓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今日的風(fēng)甚急,卿記得添衣保暖。”

“副將老陳言其甚思往昔吾等相聚之日,其言思卿。……吾含糊而答,轉(zhuǎn)身卻淚濕眼底。思卿成狂,數(shù)夜不能寐。”

“……某夜吾仰首望月,皓月皎皎,吾心甚悅。……俄而念及卿亦在,天之相連,亦如吾與卿相近如鄰,大悅。”

“云吞浩渺,日薄山丘。壯哉之景,恨不能與卿共賞!傷哉傷哉!……”

都怡一封一封地拆開書信,這兩年來他從千里之外的塞北寄來,歷經(jīng)一番波折之后才交至她的手指。

落筆之前,他定然凝神望向京城她所在的方向,可是窮目所望也不過黃塵漫天,飛沙走石。心中所思,一時(shí)間都涌上心頭。

想說的話太多,窄窄的一封書信哪里裝得下他的一世深情。遙寄萬里之外,信中的情味漸淡,他心中的思慕漸沉。

鴻雁傳書,風(fēng)將吹散鴻羽。魚腹錦帛,水會沖走魚鱗。兩地相隔,終成了天人兩隔。恨就恨她忘記了跨越萬水千山去看望他,就再也來不及了。

遲來的深情,恰如暮春惜花之意。花已逝,水空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她遲一步讀懂了白佑林的深情,白佑林卻先她一步脫離苦海。

思而不得,求而無果,塵世間的一個(gè)情字,把他這輩子熬得太苦了。若是他在地府間轉(zhuǎn)悠,為都怡等上個(gè)幾十年,那才是真正的罪過。

都怡守喪三年,三年之后就把白佑林生前些給她的書信,丟進(jìn)火盆里燒的干干凈凈。都青也成親了,她匆匆喝過一杯喜酒,就辭去了故人,揚(yáng)鞭催馬去塞北尋他。

西風(fēng)古道,一路漸北一路越不見風(fēng)花雪夜。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壯麗的塞北之景此時(shí)在她的眼中滿是荒涼。

都怡以為自己的心中裝不下兒女情長,卻在為時(shí)已晚之刻明白了,錯過了。花開花落終有時(shí),此情此意遙無期。

塞北和年少時(shí)來訪所見大不相同。她漸漸地喝起了烈酒,圍著篝火,凝望天邊月,吹一曲笛音,仿佛她重溫兩人往昔一起做過的事,就能找回一點(diǎn)白佑林的影子。

可是,喝了烈酒之后她總會頭痛,圍著篝火她只會發(fā)呆,天邊的月是寒人的勾月,笛音凄傷伴著飄絮楊花。

最終,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塞北的楊花卻已落盡,轉(zhuǎn)眼又冬雪飄落。時(shí)光如白駒過隙,都怡在無盡的等待和失落中覆滅了青春,再也提不起劍時(shí),心灰意冷的回到了京城。

都怡不再舉止粗獷,不再穿著戎裝,而是學(xué)著京城其他婦人一樣,著綾羅,描黛眉,施胭脂,涂丹唇,戴金釵。她竭盡全力地挽留住自己的美貌,盼著有朝一日他能回來。

朱閣之上,嬌娥翹首。夢不成,燈又盡。

某夜月色甚寒,都怡枕著淚閉目入睡,青絲幾乎成了白雪,眼角的皺紋也疊在了一起。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十九歲那年,被娘一腳踹進(jìn)花轎,新婚之夜,白佑林為她許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轉(zhuǎn)眼她又到了塞北,白佑林死了。她在塞北無所事事地逛了一圈,又回到了京城。在一個(gè)月夜,她踱步走在江邊,斜月浸江,煙籠寒水,一只小舟從遠(yuǎn)處漂來。

她朝著小舟又是揮手又是大喊,小舟漸漸地從江月那邊靠岸。舟中的矮艙里走出一位翩翩公子,他眉眼彎彎,笑得溫柔。公子執(zhí)起她的手,說:“久等了。”

一轉(zhuǎn)眼她又回到了九歲那年,第一次遇見白佑林。她心嘆一個(gè)男孩子怎生得這幅好皮相,便想搬到他家對面去住,晴日在門前曬曬太陽,雨日在門前看雨聽雨,……順便,再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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