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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嬌娥(2)

三個月后,深秋,晴。

都怡被套上大紅喜袍,頭頂被按上鳳冠,在都夫人一頓招呼下被塞進了新轎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綁架。

“來不及解釋了。”都夫人慌慌張張地掀開新轎的簾角,對著手腳被捆的都怡又是一番叮嚀囑托,故作哀婉的以帕拭淚,說道:

“難得有人愿意娶你,你就當是為了你娘我在貴婦圈里的面子,安生在夫家待一輩子罷。”

口中塞了一團麻布的都怡瞪大了眼睛,不停地用身體沖撞花轎。眼見著就要耽誤吉時了,都夫人咬牙往都怡小腹上踹了一腳。

沉著都怡捂著小腹縮在一角,都夫人連忙喊道:“起轎起轎!”都怡心中暗道最毒婦人心,連自己親骨肉都可以賣得毫不猶豫。

花轎走了,都老爺才匆匆趕來,見門前空落落的,一臉茫然的看向都夫人,問道:“夫人,花轎呢?”

都夫人風韻猶存的臉上劃過一絲竊喜,惹得都老爺心生疑惑。都夫人連連捏起小帕,裝出傷心流淚的模樣,說道:“唉,女大不中留吶……”

都夫人雖是將門出身,但是嫁給文臣世家的都老爺之后,一直修身養性,學做一個賢妻良母。可惜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暴躁的脾氣被都老爺越慣越嚴重。

都老爺見夫人落淚,也顧不得什么花轎不花轎的了,扶著都夫人就回府休息。過門檻時,都老爺還低聲提醒都夫人當心。

二十年前,都老爺是多少京城女子的夢中情郎,后來被強勢的將門之女都夫人逼婚,育有一子一女。如今他也老了,只想陪著都夫人看壯闊的黃昏。

“夫人,家里又冷清嘍……”看著家中的光景,都老爺突然滄桑的感慨一句。

時至暮秋,池間的枯荷四處零落,殘枝面前撐在寒池之上,全無盛夏之時的盛況。

“這不是還有我嘛!”都夫人嗔怪道。

花轎落地后,都怡的兄長都青背著她一路走到堂前。都青看到都怡被捆綁的時候皺了皺眉,但是冷清他也不愿多管閑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就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了。

趴在兄長背上的都怡拼命地掙扎,賓客都覺得奇怪,這時收了都夫人銀兩的喜婆站出來說,這是都家人老家的風俗。賓客中再也沒有誰多言。

拜堂之后,都怡就被關在新房了。

晚間白佑林走進新房,笑容滿面的揭開都怡的紅蓋頭,看到的卻是都怡憤怒的臉。

“嗯?”白佑林疑惑出聲,似乎沒有想到都怡會是以這副表情面對他。

都怡漆色的雙眸燃燒著新房內喜慶的氣氛,施粉涂丹的面頰如朝陽火紅,滿臉怒意不見半點喜色,看樣子她氣得不輕。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都怡目中的怒火也灼燒著他的心。他見都怡嘴里塞著麻布,連忙把麻木取出。他取麻布時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都怡。

燭火搖曳,新房里明亮如白晝。

白佑林垂眸,睫簾遮住了眼底的光彩。

都怡的性子本就隨都夫人一樣暴躁無比,被捆了一天的心情簡直跌落倒了谷底,她正想破口大罵,但是看見白佑林臉上的失落之后,欲言又止。

“你也是被我娘騙的?”都怡試探問道。

她希望這是一場騙局,至少以后她和白佑林還有話可說。哪怕他撒謊也好。

“不是。”白佑林淡聲回答,面無表情的單膝跪在床邊替都怡解手腳上的麻繩。他的眸底一片死寂,如灰燼一般。

熾熱的火焰焚燒一切,余下了冷灰。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最后只能慘淡收場。三年的朝思暮想,在新婚之夜被潑了一盆冷水。

解開都怡手上的麻繩之后,又想替都怡解開腳上的,被都怡制止了。都怡道:“我自己來。”

白佑林把手收回,仍單膝跪在原地,抬頭便看見都怡烏發上壓著的鳳冠。她梳著新娘的發髻,點著新娘的妝容,鳳冠霞帔,嬌美如月下之花。

可是他知道,都怡并不喜歡他。三個月前向都家提親時,他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都府二老都同意了,他又去問都怡。

他最后才去問都怡。縱使他在戰場上可以一往無前,可是在都怡面前只能再而退卻。

三年同袍,他無數次地試探過都怡的心意,都怡卻總是一笑而過。

白佑林把壓在都怡頭上的鳳冠取下,等著都怡的痛罵。

都怡錯愕抬頭,自始至終都沒有。

他的眸間復燃起一片赤誠的溫柔,如灼灼夏陽,熾熱而賦予一切生命以興盛。

白佑林溫聲細語道:“鳳冠重。”

只要都怡滿意,他怎樣都無所謂。

“……”

都怡保持緘默,她一直都知道白佑林對自己的心意,可是她追求廣闊天地的心中,裝不下這份兒女情長。

塞北無垠,無邊的蒼穹中蒼鷹擊飛,廣袤的原野駿馬奔馳,雄渾的日落與西風震人心魄,那里是一望無際的自由之土。

浴血廝殺,手起刀落快意斬人頭。飲血食肉,急弦高歌一曲蕩氣回腸。駿馬飛馳而過揚起的塵土,勝過人間無數煙火楊花。

都怡挪了挪位置,靜坐在一側床頭。

白佑林起身,拂衣坐在另一頭。

雙盞紅燭照影,宛如一對璧人,白佑林看著覺得分外刺目,心底代都怡對自己狠狠地自嘲奚落了一番。

可他還是要裝出毫不在意的模樣,不要讓都怡看不起他。

二人終是無言。

蠟淚滴了一地,時間在凝固的空氣中悄然流逝,淡白的天邊映著杜鵑紅。

思索了一夜之后,眼見著新娘子就要給公婆奉茶了,白佑林猶豫開口道:“你若不愿為我妻,過幾日,我就請命去塞北罷。”

這是他風光娶進門的妻,平生只求她安好,至于別的奢望,還是算了。

“你先把我休了。”都怡站了起來,走到放著筆墨紙硯的桌前,動手研起墨來。

都怡不愿為他妻。

都怡的話又憑空給白佑林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冰冷刺骨。白佑林打著顫,目光哆嗦的看向研磨的都怡,其間的恐懼似乎不比那一次他獨身在野外遇到狼群。

軟墨在硯壇中一點點化開,溫柔如春花綻開,墨汁濃黑無比,可軟墨的粉身碎骨最終只爭出一絲幽香。

“爹娘會指責我們把婚姻當成兒戲。”

半晌過后,白佑林只想到這一個蹩腳的理由。無論如何,他心底始終都對都怡溫存著最后一絲愛意,可是他不敢說他想留住都怡。

都怡聞言,停下了研墨的動作。雙蛾微蹙,目露不悅之色。她毫不留情的說道:“那是你的爹娘,不是我的。”

他所愛終非所得。

白佑林一刻也聽不下去了,起身就往門外走,摔門而出,冷冷落下一句話:“你換好衣裳,來前廳給爹娘奉茶。”

出門之后他就用袖擋在眼前,眼淚簌簌落在衣襟之上,喜服上淚水沾濕了一大片,好像紅色的落花堆。

待白佑林走后,都怡凝眸看向硯壇中的墨汁,抿唇無語,眸光忽閃,如霧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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