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安置好了衛士,一路縱馬,橫沖直撞,好幾次都差點被這戰馬給掀翻下去。
心里頭一直念叨著顧寒身份,平日一向不善武的朱樉竟連驚嚇都不覺得。
剛剛他也只是覺得顧寒有七分長得像自家兄長,這無甚驚奇的,天下之大總有長相相似者。
直到看見顧寒左手臂上約有一指長的傷疤,朱樉幾乎篤定,面前此人就是他已經消失了將近兩年的兄長。
絕不會有錯!
六歲時,朱元璋在白前洲吃了敗仗,朱家舉家后遷。
誰知路上遇到馬匪,一幫子悍匪搶了錢銀還要害人,第一刀砍向的就是朱樉的腦袋。
嚇傻了的朱樉不知躲避,愣在原地,得虧朱標左手護住他腦袋才讓他撿回來一條命。
也是那時,朱標左手上便留下了一指長的刀疤。
“開宮門!”
一躍下馬,朱樉顧不上和守城將軍寒暄,提著褂子小跑前行。
平日不怎么鍛煉,朱樉只跑幾步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只是不敢停歇喘幾口氣繼續往前。
一群人身后跟著,哪知道秦王又在搞什么新奇玩意。
眼瞅著過了外朝,再有幾百米就要到奉天殿,內務太監小跑著湊近朱樉。
“王爺喲,前邊可就是王庭了?!?
“可不敢再跑了,要叫皇爺見了少不了一頓責罵,奴婢幾個也少不得一頓棍子?!?
“放……放……放肆!”朱樉氣喘,一時間叉腰暫緩。
“去通稟,我有要事?!?
內務太監面露難色,佝僂著身子小聲提醒。“王爺,若不是正事兒擾了皇爺批閱奏折,您可是要挨板子的……”
“啪!”朱樉不敢置信看了眼這太監,反手一巴掌甩在太監臉上。
“混賬!去通稟!”
太監左手捂著臉,眼淚珠子閃在眼眶里,怎么他這般倒霉,每次當值都能碰上朱樉……
第一次朱樉要娶樂府歌姬入王府,他去通稟,白白牽連被打了三十板子。
第二次朱樉賣了秦王符印去賭,被言官告在皇爺那里,他去傳信白白又挨了一頓板子。
今日這是第三次,太監下意識覺得屁股隱隱作痛……
硬著頭皮推開紅漆宮門,雙膝跪服貼在地上。
“奴婢參見皇上,秦王爺在殿外求見,說是有要事?!?
“啪!”
一卷奏折擦著太監耳邊飛過去,嚇得他瑟瑟發抖。
“隔著幾百米就聽得見這狗日的叫嚷!又要娶哪里的歌姬?還是把他那身蟒袍也賭出去了?”
“給咱叫他滾進來!”
太監雙腿嚇軟,硬是靠手臂撐著才站起身來,低頭看向朱樉一眼不言語。
朱樉便大步流星往殿里進了。
“爹!”
“我今兒在南街見到……”
“誰是你爹?叫皇上!”朱元璋剛進宮門不久,隔著幾十米就看見一群人陪著朱樉鬧騰,心里怒氣不打一處來。
手里抄起一把折扇,老朱正對著扔到朱樉胸膛上。
“咱朱家的臉都已經被你丟光了。”
“瞅瞅!瞅瞅!這每天的折子里有多少是彈劾你的?”
“不是賭就是娼,怎得?咱朱家這是生了個好浪子啊?”
朱元璋心里正憋著一口氣,一股腦全撒在朱樉身上,面前七八卷奏折全都砸在身前。
“說!你不是有要事要報嗎?”
“讓咱聽聽,你又給咱做下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朱樉面色鐵青。
奏折砸到臉上才想起來害怕,剛剛因為見到朱標,一時間興奮的都忘記了對自己父親的恐懼。
“兒?!?
“兒臣……”
朱樉準備好的說辭一時間全都不敢說出口,雖然心中篤定剛剛見到的顧寒就是朱標。
可萬一不是,照朱標在朱元璋心里的分量,朱樉可承擔不起這后果。
得再確定確定,對……必須確定……
“兒臣來給父皇請安?!?
“跑這么老遠,就為了給咱放這個屁?”朱元璋瞪了朱樉一眼,眸子翻動。朱樉這一番操作,讓他殺了這逆子的心都有了。
“滾!自己去領板子,全都滾!”
朱樉躬身退去,朱元璋的目光卻一直緊鎖在朱樉背影上。
看了許久,那目光冷的可怕。
不知道何時,這位皇帝身邊出現了一個挺拔的黑影。
“何四,你剛才所說可都是真,咱家老二已經見到過顧寒那娃子了?”
“回稟皇爺,千真萬確。”何四從袖口里掏出一摞白畫冊,都是些簡筆人像,不過倒也看得真切。
“秦王殿下見到顧公子大驚失色,如若瘋癲,隨即便縱馬行宮,直奔皇城了?!?
“畜生!”朱元璋想起之前羽林衛探查出的情報,太子朱標是接受了諸王的信件之后才突然改道,以至于遇到山洪。
雖不信幾人有害兄之膽,可自那天起,朱元璋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顆隱患。
皇位誘惑可比天高,自古為了皇位者弒兄殺父者不在少數。
朱家,又怎么能例外呢。
“他明明見到顧寒娃子,卻又知情不報?!?
“是為甚!”
“何四你說這老二是不是心里有鬼?”
原本只負責探查的何四,突然聽到朱元璋一問,眼睛都快綠了。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跪在當場。
朱元璋嘴里自顧自念叨。
“但凡老大死了,老二便是這位置最好的繼承人了?!?
“他有這個膽子嗎?買賣歌姬,違抗皇命,私闖皇宮,他有!”
“此番回去他要作甚?莫不是殺人滅口一絕后患?”
朱元璋目光逐漸發冷,自從朱標失蹤之后,他的疑心病便越來越重。
時至今日,除皇后馬秀英之外,朱元璋誰都不信。
要是朱家誰做了悖逆人倫的畜生,他定要活活把此人燒成干灰,絕不心軟。
“何四!即刻出宮!”
“要是咱家老二要動手,不必顧及給咱原地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