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瀑布鎮,氣候宜人,混著星光的夜色還夾雜著草木的芬芳。兩人握著杯茶,沒有說話,靜靜地相對而坐。
良久,魏然抬頭,指著天上的星星開口:“每個人都想把手伸向夜空,去找尋那顆屬于自己的星星。我們倆現在,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的星星在哪一個位置了。”
陳出新答:“天空越黑,星星越亮。會發光的星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發光的能力,不管在哪兒。”
兩人也不知在聊什么,相視一笑各自回房。
接下去的日子,陳出新不是早出晚歸泡在試驗田里,就是躲在房間里查詢資料整理數據。但無論多忙,一日三餐,他吃得很規律。
只因為,這是魏然親手做的,還是魏然陪著吃的。
這一天晚飯,主食吃的是紫薯饅頭,見魏然眼神放空,把手里本來應該蘸煉乳的饅頭伸到了酸辣醬碟子里,陳出新握住她的手,把她的饅頭取下叼在嘴里,又拿了個新的塞給她。
魏然回神,驚呼:“哎呀,你不喜歡吃辣……不對,這饅頭我咬過兩口……”
陳出新已經笑著三兩口將這饅頭吃完了:“沒關系……”
進入五月,太陽越來越烈,雖然天天戴著草帽,但陳出新的膚色還是深了好幾度,這顯得他的牙齒愈加潔白,看得魏然一時間愣住了。她下意識地喃喃自語:“一桌,兩人,三餐,四季……”
陳出新聽懂了:“你也覺得這樣很好?”
“很好!”魏然由衷地點頭,“白天各自忙碌,晚上可以坐下來一起吃飯。不在乎吃什么,不在意說什么。但就是很好。”
陳出新心中一動,張口就道:“那么我們以后也試試一桌兩人三餐四季?”
沒等到魏然回答,院門外傳來一陣喧嘩,一個小小的身影穿過夜色奔跑過來:“媽媽!舅舅!”
圓融的身影突然騰空,陳出新把他高高舉起,惹得他“咯咯”直笑。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杜一曼整個人靠在耿大衛身上,“大衛殺青了,圓融放五一假了,我們就慰問你們來了。我帶了食材,快,燒烤!”
這個夜晚,魏然放下了了書本,陳出新放下了實驗資料,璀璨的星光,裊裊的食物香氣,魏然前幾天泡的櫻桃酒,讓大家都有些微醺。
連圓融都纏著陳出新一直講天上的星星,講到撐不住才歪著腦袋被抱回房去。
魏然的內心就像芬芳的夜色一樣愉悅安寧,她輕輕哼著不成調子的歌曲,獨自整理打掃。一雙微黑的手伸過來接走了她的掃把和畚斗:“你洗碗吧,這里我來。”
“圓融睡了?”
“總算睡了。我今天算是又一次領教了,他簡直是個問題轟炸機。他那腦袋是怎么長的?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奇奇怪怪可可愛愛的問題……”
“就是啊。現在還能忽悠,但他慢慢長大我好怕忽悠不來。他下半年就上小學了,聽說小學題目現在可難了!”
“別怕!以后我來輔導他寫作業。”
……
兩人的對話從圓融轉到菜價。總之,話題很跳躍,但是,氣氛很愉悅。
兩人的房間是隔壁,魏然回房時,陳出新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原來是魏然衣服后面不知何時沾染了一大塊污漬,陳出新先是輕輕拍打,然后是用雙手搓。
由于靠得太近,魏然能聞到陳出新身上的味道,那是種特別的味道,有泥土味,有晚上的燒烤味,還有陳出新自己的體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道:“曼曼說你打算不婚是真的嗎?”
陳出新的手停住了,抬眼望她:“以前是真的,現在不是。現在,我隨時可以結婚。”
“你說的那個一桌兩人三餐四季的人,是我嗎?如果是,我也可以結婚。”
魏然的聲音很輕,但陳出新耳邊卻已經炸開了響雷——炸得他只會重復:“當然是你,只能是你,就是你……”
魏然輕輕笑起來,伸出雙臂輕輕抱了一下他:“那我們就明天見!”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陳出新烙大餅似的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數次想伸手敲擊墻壁——他的女孩就在一墻之隔。但每一次都把手縮回來了,他激動,他狂喜,他也擔憂——魏然說的,不是玩笑吧?
終于迷迷糊糊睡去,以至于房門被敲響的時候,他還愣了一會兒。
開門就見到魏然朝露般的笑臉:“洗漱一下,下來一起做早餐好嗎?”
十分鐘后,陳出新就被魏然系上了一條格子圍裙,在她指揮下揉起了面團。
“我過會兒就跟爸爸媽媽說一聲,他們一直很喜歡你。他們會很高興的。”
“我也跟我爸說一聲。我爸會更高興,他幾乎每天問我什么時候跟你領證。”
“你這邊的實驗什么時候結束?等你結束我們就回城去登記吧。”
“我隨時可以結束,因為這邊的數據搜集得差不多了。今天是五一假期最后一天,要不我們下午和曼曼他們一起回城?我讓我爸把戶口本給我快遞過來,明天就可以去辦。”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就敲定了終生大事。
如他們所料,雙方家長非常開心。杜一曼還是在回去的車上看到家庭群里陳爸爸發的紅包才知道這件事的。
魏然和圓融坐在陳出新車上,她只好給魏然打電話,誰知竟然沒有接。她就又打給了陳出新。
“我開車呢!有話快說!”
“姑父說的是真的嗎?你要和然然結婚?”
“這種事情還能有假?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掛了,然然和圓融都睡著了!”
杜一曼有一肚子疑問,但陳出新已經結束了通話。
“啊!他們倆什么時候背著我搞在一起的!為什么要結婚了我才知道!”
耿大衛已經從剛才杜一曼的話中聽到這個消息了,他比她平靜很多:“我覺得他們倆,應該是突然決定結婚的。所有人應該都不知道。”
“不是,這兩個不打算結婚的人,結婚這么容易的嗎?”杜一曼一臉夢幻的表情,“不行,前面服務區停下,我等不及了,必須當面問問。”
魏然被搖醒的時候,杜一曼像條蛇似的鉆到她身邊:“然然!你真的要嫁給他?”
“是啊!”魏然打了個哈欠,“本來打算領了證再跟你們說的。以后我就是你表嫂了,叫一聲嫂子聽聽!”
杜一曼見她不像說謊,開始尖叫:“蒼天啊!大地啊!我的然然終于嫁出去了!雖然我表哥這個人缺點太多還是鋼鐵直男,但你放心,給他個名分就行,我們家都是好人,都會對你好的!”
陳出新剛抱著圓融上完洗手間回來,聽得皺眉:“說什么呢!這是你嫂子,以后尊敬點!”
“舅舅和媽媽要結婚了!我要當花童!”剛才陳出新已經和圓融說過了,他拍著小手一臉開心。
額,這讓人感到混亂的稱呼!杜一曼扶額,但是,她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因為,真的很開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