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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滄海桑田

“歡迎來到華亭市,請出示你的證件。”

“在這里。”

“身份信息沒問題,你打算待多久”

“一個月。”

“你證件上的許可日期只有兩個禮拜。”

“進城后我會去申請延期的。”

“這不符合規(guī)定。”

“求你了,我的家人生病了,他們在等我的藥物。”

“這到提醒我了,藥品流通許可證呢。”

“那不是藥販子才需要的嗎。”

“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藥販子,我只知道帶藥進去就要有證。”

“簡直不可理喻。”

“下一個。”

“來了,這是我的身份證明。”

“為什么入城許可和身份證明上的名字不一樣?”

“……”

“冒名是吧,衛(wèi)兵,把這個扔回去,順便叫下一個進來。”

“這是我的證……”

“感染者禁入,下一個。”

“入城許可,身份證明,職業(yè)評證,還要別的嗎。”

“先生,你這個種族一般是不讓進去的。”

“拿著。”

“賄賂也沒有用…等下,我接個電話。”

“嗯。”

“喂,啊?是,是,當然。”

“好了,先生,這是您的證件,歡迎來到華亭市。”

“錢你就自己留著吧。”

“哦好的,感謝…下一個。”

“……”

“朋友,把臉露出來。”

“同志,我需要你的幫助。”

“哈?”

“你支持這場革命嗎,對抗這個被組織滲透的國度帶來的黑暗,一起對抗特權(quán)與腐敗,”

“這里可沒你的同志,不過你的證許沒問題,進去吧。”

————華亭入城審查處工作監(jiān)視記錄*月*日

退潮了,海風帶來了苦澀的咸腥味,人們所駐足的岸堤像是被安置在消波塊堆成的小山上,小山下是潮濕的泥濘,以及漸行漸遠的潮水。

少女艱難的從岸堤上爬下,受驚的海蟑螂在她腳邊散開,鉆進了消波塊的縫隙里。

“就是今天了。”

少女望向遠方那高聳的礁石,在平常潮水高漲的日子里,那礁石與它頂上的圣祠是被海浪所隔斷的孤島,如今它就在眼前,就與腳下的灘涂在一塊土地上。

“打算去那兒?”

少女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后還有一人,正提著桶在泥地里拾著貝殼和螃蟹。奇怪的是,明明沒有沾水,他的頭發(fā)卻濕漉漉的。

“嗯,是打算去那兒。”少女歪過頭“應該是可以上去的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里面沒什么好看的。”男人拾起一只螃蟹“你肯定會失望的。”

“大家都是這么說的。”女孩拔起腿向前走去“但我總得親眼去看看。”

比起破舊的圣祠,當?shù)厝烁啾容^在意遠處的那雄偉海防長堤,或是那一片如售樓大廳里精致的模形一樣海景別墅區(qū)。

仿古的石柱,落地窗,大陽臺,花園,假山,一個個不重樣的私人天地,名副其實的上流社區(qū)。

當然,伴隨上流人士的不僅是有享受,還有風險。比如那邊那個前院收拾的很漂亮的那幢,房主是個剛般來的年輕姑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已經(jīng)很久沒回家了。還有像那邊那一幢三層樓的小別墅,上周一群穿制服的人沖了進去,帶走了女主人和小孩,在門上貼了大大的封條。回來的男主人糾集了一伙人去和穿制服的拼命,然后就再沒回來過。

沒有園丁打理的院子很快就雜草叢生,吸引來的除了野貓,還有明顯不屬于這個所謂上流社區(qū)的不速之客。

“這樣直的沒問題嗎。”跟班的孩子問帶頭的孩子“不會有人回來吧。”

“不可能有人回來的,他們被抄家了,抄家你懂嗎。”帶頭的孩子說“何況說我們有三個人呢。”

“就兩個,我阿妹說她要去看圣祠。”

“兩個就兩人唄。”帶頭的孩子拉開根本沒鎖的窗戶跳了進去,把手伸向了同伴。

二人就這樣闖入了一家人曾今的生活,主人家的合照歪斜著掛在大廳最顯眼的位置。

“唔,這人的眼睛好嚇人,跟碎玻璃似的。”

“放那吧,照片不值錢,來看看這個。”

“這還有望遠鏡?”

“你見過?”

“只在電視上見過。”

“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可能要等到晚上吧。”

“行吧,先拿回去。”為首的孩子把望遠鏡扔進蛇皮袋“走,上別的房間看看去。”

跟班此時正望著書架上的書出神,全是些他沒聽說過的書目。

“發(fā)什么呆呢,全拿走就是了。”為首的孩子說罷便抬手把架上的書全掃進入袋里。

“這個天體儀要么。”

“那個算了吧,太大了帶不走。”

“行吧。”

“你說這些吃的都沒過期吧。”

“才一個禮拜應該沒事吧,生鮮類的就算了。”

“唔,這還有奶粉和尿布。”

“應該是給未來的小嬰兒準備的吧。”

“你要嗎。”

“帶回去吧,我姥爺牙全掉光了,可以給他喝,還有你姑不是半身不遂的么,尿布也用的上。”

二人在搜刮中忘記了時間,直到視野中染上了夕陽的火紅,才發(fā)覺己經(jīng)到了傍晚。

“哇,你看。”

海面反射著夕陽,一副完美的不真實的景象。

“這應該就是那些穿西裝的說的價值千金的海景吧”

“你說這房子得值多少一幢。”

“管他多少一幢,反正我們兩個掙錢掙到三百歲也買不起。”

“也是,不想這個了,我們趕緊走吧,時間不早了。”

內(nèi)城區(qū)的夜晚燈火通明,人們行色匆匆,沒人會在意街上跑過的兩個背著蛇皮袋的小孩。

就像沒人會在意城墻下那一群聚集著等待進城的人一樣。

“現(xiàn)在的城墻是以前的海防大堤改的,后來海岸線向大海前進了,新的土地成了新的城市,新的海岸上又建起了新的海堤。”

在隊伍中與周圍的人一同縮在城墻下的男人正和他的孩子們講著

“你們看那邊,我們來時見過,那是更久之前的城墻,更久更久之前的大堤,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外城區(qū)的樓房融為一體了。”

“那更久之前的呢。”

更久之前的在城外的荒野,已經(jīng)是廢墟了,再更久之前的,就只有更久之前的人知道了。

視角隨著那來自遠海,正在從海岸飛向內(nèi)地的候鳥,它們停留在了那之前的城墻,更久之前的海堤上。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是無數(shù)人的家,墻身上的窗戶燈火通明,墻角下的工廠轟鳴不止。墻與墻下的城市一同綿延到視野的盡頭。

那座藥廠也只是這墻下眾多工廠中的一座,轟鳴的機器,冒煙的大煙囪,與其他工廠沒有區(qū)別。要說唯一的區(qū)別,應該就是廠里小孩很多吧。

濃眉的老人打開了窗戶,分給他的房在城墻上,正對著煙囪,他也只敢在晚上停工時打開窗子透透氣。

他已經(jīng)回到藥廠有些日子了,這段時間里,總有些以前人再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聽說那個孩子在他之前就回來了,“那里”的人開船來接他走了,應該是送去“那里”了。

“總感覺又有誰在計劃著什么。”他這樣想“越來越多的家伙摻和進來了,組織,那里,聽說還有教團……”

樓下的吵鬧聲又傳上來了,這塊本就是廠里工人和家屬活動的地方,吵鬧些也正常。

看向樓下,一輛叉車正拉著一張床在廠房間的道路上穿梭著,床上還有一群興奮的孩子。

“這幾個孩子還在治療中,這幾天必須待在床上。”

這話是他親自說的。

許大夫一臉黑線的望向開車的人,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老頭。

“老吳啊,那沒事了。”隨后將窗子一關(guān)躺回了床上“他也來了啊。”

從城墻飛起的鳥兒繼續(xù)向西飛去,落在了那之前的聚落,更久之前的城墻,更久更久之前的海堤,現(xiàn)在的廢墟上。

廢墟下已是樹木茂盛,不少樹木也爬上了廢墟,過不了多久,這就會與山林融為一體。

很難想象這里從前是海。

廢墟之下,一位旅人正和他的馬兒一同朝著城市那光亮的地方走去。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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