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換防的士兵換成了李朝的人馬,張將軍帶著一只小隊在雪窩里趴了半天,半個人影都沒有,大家不免有些沮喪,若是恭順王爺看破這個計謀,就是不出面,三天一到,這個局面就尷尬了!
張將軍握住一把白雪,將它攢成一個雪團,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攢了十幾個雪團,身邊的小兵看著他古怪的動作,大眼瞪小眼,呆愣了好半天才緩過神,忽然他指著不遠處悄聲說道:“將軍,快看!”
張將軍急忙朝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一支小隊正朝著山谷沖過來,連忙讓人揮動旗幟,雪地里立刻沖出幾支軍隊,提刀沖上前,由于人數上占據優勢,這支先遣小隊片刻間便被殺得片甲不留。
才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恭順王爺的大部隊人馬從東邊浩浩蕩蕩的沖過來。張將軍看到立刻命令手下揮動旗幟,前方的幾支小隊立刻往山谷的方向撤退,死守入口處。
“將軍!叛軍馬上到山谷地帶了!”身邊的小將說道。
“撤!”張將軍沉穩地說道。
“什么?”小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讓剛才的小隊朝兩側撤退,守糧草的小隊朝山谷中撤退!”張將軍繼續吩咐道,小兵立即搖動旗幟,發出指令。
恭順王爺的軍隊沖到眼前,看到留守的士兵紛紛撤退,知道其中有詐,可是又看到其中一支軍隊竟朝山谷中撤去,不知道齊王的軍隊想唱那出戲,要知道退回山谷便是絕路!
恭順王爺看出齊王的軍隊大有魚死網破的士氣,隨即高呼道:“橫豎是個死,咱們就拼他個頭破血流!”隨后眾人振臂高呼,浩浩蕩蕩朝著山谷沖去。
眼看恭順王爺的部隊越來越近,張將軍的心緊繃起來,這一刻他明白了王妃為什么將換防的部隊換成李朝的士兵,他的內心掙扎了一番,片刻之后,毫不猶豫地從箭筒中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利箭。身邊的小將明白過來他的意圖,急忙起身拉住他低聲說道:“將軍,萬萬不可,我們雖不是一朝士兵,可是這些天大家同吃共住,早已如手足!”
張將軍眼神中略有猶疑,可是看到恭順王爺的軍隊已經沖進山谷中,心一沉,一腳踹開小兵,“嗖”的一聲,帶著火苗的利箭飛一般朝著旗幟飛去,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旗幟早已浸了酒水,遇到火苗隨即燃燒,片刻間便點燃了引線,隨后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徹山谷,緊接著轟鳴般的雷聲接踵而至。
正在山谷中激戰的雙方聽到聲響,紛紛放下武器,眾人驚慌地呼喊著“快跑!”可是聲音很快便被淹沒了。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不遠處觀看的眾人驚呆了,雪崩之勢天崩地裂,勢如破竹,張將軍甚至能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在顫抖!
齊王正聽著前方的傳報,忽然便看到派出去的人馬撤回了軍營,正不明所以的時候,便聽到一聲巨響,整個人都驚呆了,連忙又派小兵打探動靜,才知道山谷中發生了雪崩!
“快!立馬加派人手過去,趕快救人!”此刻齊王再也顧不上前方戰事,馬上安排人手朝著山谷趕去。
“等等!”云蘿卻在這時走出營帳,神情有些不自然,“已經來不及了!”說著眼睛看向外面,張將軍正領著一支小隊回營!
“你怎么回來了,還有為什么要撤兵?”齊王質問道。
張將軍看了看齊王,又看向云蘿,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回營帳去,我告訴你發生了什么!”云蘿不等張將軍開口,直接說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進了營帳。
齊王與張將軍前后腳進了營帳,云蘿將事情的前后詳細告訴了齊王。齊王聽完,勃然大怒,拍著桌子沖著云蘿怒吼道:“你為什么瞞著我去做這件事?”
“王爺息怒!王妃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才出此下策!”張將軍連忙打圓場說道。
“還有你,竟敢瞞著本帥擅自行動!來人把他拖下去,杖責五十!”齊王聽到張將軍竟向著云蘿說話,更是生氣,不由分說就要讓人將他拉下去!
“住手!他并不知情,是我假傳軍令,你要罰便罰我吧!”云蘿挺著脖子上前說道。
“你……你,你氣死我了!”齊王氣急敗壞,拿起一個水杯就要朝云蘿扔過去,可是想了想終究舍不得,只得將水杯狠狠地摔到地上!
陳楚雨焦急地等在外面,聽到里面摔摔打打的聲音,好幾次想要沖進去,卻被明嬋攔住了,“這下云兒闖大禍了,我從未見過殿下發這么大的火氣!”陳楚雨不安地在外面來回踱步。
明嬋和侍月也是一臉的擔憂,侍月小聲嘀咕了一聲,“早就告訴公主不要這樣做!公主偏不聽!”明嬋立馬用胳膊肘撞了侍月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侍月咬緊嘴唇不敢再出聲。
齊王氣呼呼地出了軍營,騎上馬匹跟著眾人救援去了,張將軍也趕忙跟上,不想齊王竟冷哼一聲說道:“你跟來干什么?既然你這么聽齊王妃的話,還不好好守著她,省得她說的那句話落到地上!”張將軍知道齊王正在氣頭上,不敢還嘴,只得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后,生怕這個王爺再出什么意外,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陳楚雨看到齊王離開,進了營帳,就看到云蘿臭著一張臉坐在那里,陳楚雨皺著眉頭問她:“好好的,你們怎么吵起來了?”云蘿不語,明嬋將陳楚雨拉到一邊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陳楚雨聽完,心頭一震,不敢相信云蘿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拉住她的手,好言好語勸道:“這件事情是你不對,待會兒殿下回來了,你必須向他道歉!”
“我家公主也是為了打贏這場仗,又沒做錯什么,憑什么要公主去道歉!”侍月立馬不滿地說道。
陳楚雨瞪了侍月一眼,又柔聲的對云蘿說道:“云兒,你知道殿下性子善良,他惱你不是因為你擅自做決定,而是置那些士兵的性命于不顧。你那么聰明,早就知道若是告訴殿下這個計策,殿下斷斷不會答應,現在就該知道他有多惱!”
云蘿聽了陳楚雨的話,臉色軟和下來,心中忐忑不安,“我就是知道他是那樣的人,才不敢告訴他,我也是想快點結束這場戰爭!”
陳楚雨搖著頭嘆了口氣,又想起云蘿從早上還沒怎么吃東西,又對她說道:“殿下說話有些直了,你也別往心里去,我去做些東西給你吃!”說完便出去了。
營帳中留下主仆三人,侍月看到四下無人,說道:“公主你就不該這樣做,姑姑已經吩咐要留恭順王爺一條命,你現在這樣做,若是姑姑知道了,肯定要生氣的!”
“你少在這里火上澆油了,沒看見公主正煩著嗎?”明嬋聽到妹妹又提起這件事,出聲呵斥她。
“我知道姑姑的意圖,只是現在留不留他一條命,老天爺說了算!”云蘿不屑一顧地對著侍月說道,從侍月進入營地,她就知道肯定是何秀又有了新的命令,否則也不會冒險讓她們二人前來。
陳楚雨做了一碗面,云蘿卻無心吃,和陳楚雨在營帳一直等著齊王回來。出去救援的士兵,陸陸續續抬回來許多尸體,幾乎將整個營地鋪滿,陳楚雨看著觸目驚心,云蘿想要出去,卻被陳楚雨再三阻攔了。
到了天黑,齊王騎著馬滿身疲憊地回到營地,陳楚雨趕忙上前,齊王卻是皺著眉頭問道:“她呢?”
“誰?”陳楚雨揣著明白裝糊涂地回答道。
“哼!”齊王一把推開陳楚雨,大步走進營帳,看到云蘿竟然在和明嬋悠閑地下棋,不禁氣從心來,快步上前,一把拽著云蘿的手腕走出營帳,明嬋和侍月還未反應過來,云蘿已被齊王連拖帶拽拉了出來。
“你看看這些躺在地上的士兵,你對得起他們嗎?他們雖不是我北燕人,可是這些時日大家同生共死,你怎可想出如此歹毒的計策要了他們的性命!”齊王氣瘋了,指著云蘿破口大罵。
齊王猛然松開云蘿的手腕,云蘿沒有防備,一個沒站穩,跌倒在雪地上,面前正好是一具尸體,裹著白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雙眼睜著,死死地望著夜空,云蘿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看到地上鋪滿了尸體,而源源不斷的尸體還在朝著營地抬進來。
明明打了勝仗的隊伍,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了笑容,雪崩本是尋常之事,可是這次雪崩掩埋的都是李朝的士兵,似乎像是有人提前預知了這次事件,眾人心中不免犯了疑惑。
“打仗都是要死人的,怕死人還打什么仗,我不過是不想我們北燕的人白白去送死罷了,有什么不對!”云蘿擰著脖子和齊王對著說道,絲毫不承認自己做錯了事情。
“你……”齊王氣得渾身直哆嗦,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云蘿的臉上,云蘿的臉頰立馬出現五個紅手印,明嬋大吃一驚,慌忙上前將云蘿護在身后。
“你……你怎么敢打我家公主!”侍月看到這一幕,竟忘記規矩禮儀,指著齊王的鼻子差點和他動起手來!
云蘿顯然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捂著半邊臉,眼含淚花,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人動過她一個手指頭,如今被齊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甩了一巴掌,她心中委屈地要死,推開明嬋和侍月,淚流滿面地跑回營帳。
“你呀!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怎么能動手打她!”陳楚雨本來還想著勸云蘿給齊王服個軟,這下可好了,云蘿心中肯定恨死齊王了。說實話,齊王打完云蘿這一巴掌,也萬分后悔,幾次想進營帳去瞧瞧云蘿,都被侍月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
齊王郁悶至極,獨自在營帳喝起悶酒,陳楚雨進來冷著眼和他說道:“她到底是孩子性情,你好言好語和她講話,她能不聽嗎,你現在這一巴掌打下去,她不惱你才怪,你就是占著理現在也沒理了!”
“我這不是氣壞了嗎,我也沒想著打她,可是一想到她小小年紀心腸竟如此歹毒,我心中便害怕,以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怎么會是這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齊王也是越說越氣,又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了下去。
“她心腸并非如此,只是有時候想事情太過單純,我們是大人,自然要好好教引她,可若是被別有用心之人教壞了她,那才是麻煩!”陳楚雨走過去握住齊王手語重心長地說道,陳楚雨也是聰慧之人,自從云蘿進了王府,她多多少少能感覺出來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說。
齊王聽到陳楚雨話中有話,詫異地反問道:“你是說這些事情并非云兒自愿做的,而是有人逼著她做的?這不可能,這十幾天我們朝夕相處,從未與外人相見過!”
“我也只是猜測,你想云兒是大玉送來和親公主,她那么小便背井離鄉來到北燕,身邊若是沒個什么人,誰信啊?”陳楚雨分析道。
齊王細細回想與云蘿相處的點點滴滴,才發覺有些事情現在想來并非那么簡單,還有魏先生臨別時曾對他說過的一番話,齊王心中不由得膽寒起來,若云蘿真是被逼的,那這人可就太厲害,竟能預測出這場戰爭的結果!
“所以殿下,我們不能不管云兒,若是我們都和她離心了,那她真是孤苦無依了!”陳楚雨輕嘆一口氣,耐著性子勸慰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