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天氣依舊冷的徹骨,陰云密布。自宮中旨意傳出,云蘿便知此刻再不離開京城,以后更難抽身。夫婦二人心照不宣,即刻整頓車馬,匆匆離開京城。因路途遙遠,天氣也不甚好,逢驛館必作休整,到是在路上花費了不少時間。
且說云蘿一行前腳離了京都,不日大玉太子便潛逃回國,一路上云蘿強裝鎮定,卻是憂心忡忡,直到暗影衛悄悄送了口信,云蘿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事情進展順利的有些出乎云蘿意料,只是眼下她迫切需要與皇長兄見上一面,來不及多想這些,有些話不得不與皇長兄相談,否則他縱然回到大玉,也是危機重重!
到了驛館,云蘿上樓休息,屋內進進出出的侍女,晃得云蘿頭痛,侍月和明嬋遠遠站著,眼神頗有不滿之色。
“米團呢?”云蘿抬起頭四處看了一圈。
張嬤嬤說道:“那小東西尖牙利爪,若是抓傷了王妃,怕是不好!”剛進驛館的時候,米團獨自在樓下玩耍,張嬤嬤看到它,心生厭惡,便一腳把米團踹開,扔在了驛館外面,米團進不來,此刻正在外面嗷嗷亂叫。
云蘿在屋內聽到貓叫聲,著急開了窗,探著身子說道:“侍月你聽是不是米團的聲音,外面天寒地凍,它怎么跑到了外面,你快去把它抱回來!”
“一個小畜生而已,也不一定是那只貓,它自己玩夠了就跑回來了,王妃不必驚慌!”說著,張嬤嬤就把窗子關上,外面的貓叫聲立即減小。
“你還站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去!”云蘿著急地跺腳,絲毫不理會張嬤嬤,回頭對著侍月高聲喊著,侍月這才反映過來,慌忙跑出屋子。
看著云蘿的樣子,張嬤嬤皺了眉頭,這個小公主倒是有些脾氣!
不消片刻,侍月抱著米團進來,米團立刻跳到云蘿的身上,窩在她的懷里,看到一旁的張嬤嬤,眼睛露出兇狠的目光,低聲嗚咽著,云蘿也覺得有些奇怪。
晚飯時分,樓下已擺好飯菜,齊王入座,云蘿卻遲遲不見身影,“先不管她了,若是她餓了,自然會下來!”齊王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卻遣了人上去詢問。
張嬤嬤看著云蘿的房間,正要上樓查看,卻看到明嬋下樓說道:“殿下,公主身子不舒服,沒什么胃口,今日不能同殿下用餐了!”
“身子不舒服?可有請了太醫,我上去看一看她!”齊王說著放下碗筷,關切地問道。
“不礙事,已經讓太醫瞧過了,說是舟車勞頓,又有些水土不服,開了湯藥,又囑咐近幾日飲食要清淡些,多休息,恐怕這些日子都不能陪殿下用餐了!”明嬋連忙說道。
“既然這樣,我就不上打擾她,讓她多休息,另外讓廚房再做些飯菜送到她屋里,不吃東西可不行!”齊王回頭對張嬤嬤吩咐道,隨后又把一碗清粥喝了底朝天,這些天凈趕路,都沒有好好吃一頓飯,被說云蘿,就是齊王也有些受不了!
“奴婢這邊吩咐廚房做些吃食送到王妃的房間!”張嬤嬤立馬回話說。
“有勞嬤嬤了!”明嬋抬眼偷偷看了張嬤嬤一眼,隨后起身上樓。
米團今日不知怎么的,焦躁不安,在云蘿的房中來回走動,侍月拿一根孔雀羽毛逗弄它,它也不理,不時用爪子刨著門窗,嘴里低聲吼叫著。
張嬤嬤端著飯菜正要進來,忽然米團從屋內躥出,一頭撞進張嬤嬤的懷里,飯菜撒了一地,湯湯水水潑了張嬤嬤一身,張嬤嬤看著米團,出聲咒罵道:“該死的畜生,看我不剝了你的皮!”說著上去就要抓米團。
米團跳上欄桿,回頭兇狠地瞪著張嬤嬤,低聲嗚咽著,侍月緊跟著出來,著急地喊道:“快抓住米團,那是公主最心愛的寵物!”
不用等侍月叫喊,張嬤嬤已經是怒火中燒,顧不得一身的污垢,伸手就去抓米團,米團哈著氣,一個轉身,張嬤嬤撲了一個空,“小畜生!”張嬤嬤氣的直跳腳,連忙又追了上去,誰知米團落在欄桿上,背對著張嬤嬤,張嬤嬤這次輕手輕腳地,沒有驚動米團,想著待會抓住這個小畜生,就立時掐死它,再把它扔下樓。
張嬤嬤猛地向前一撲,誰知米團的腦袋后面像是長了眼睛,立刻斜跳到扶欄上,張嬤嬤伸手不及,探著身子想去抓米團,誰料扶欄“咯吱”一聲斷裂,張嬤嬤來不及收身,直接跌落下來,腦袋朝下,半個頭立刻沒了,眾人一陣驚呼,連忙奔下樓,亂哄哄的一片,哭泣,驚叫的聲音一時傳遍整個驛館。
“叫太醫,快叫太醫!”一個小侍女歇斯底里地喊道,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喊著太醫,膽小地早就嚇得躲在一邊去。
“出什么事了?”齊王從屋內走出,看到張嬤嬤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一陣心驚,嚇得連連后退。
“這樣子,叫太醫也沒用!”有人小聲嘀咕道。
侍月也緊跟著從云蘿的屋內出來,正要出聲詢問,看到樓下張嬤嬤慘狀,驚叫連連,渾身發抖。
“怎么回事?”齊王稍稍鎮定下來,大著膽子問道。
“米團打翻了王妃的飯菜,張嬤嬤氣不過就去追米團,誰料竟跌下了樓!”一個目睹全部過程的侍女說道。
“出什么事了?”云蘿的聲音從樓上傳出,輕輕咳嗽了一聲,正要出門。
“不要出來!”齊王忽然厲聲大喝,云蘿呆愣在那里,“趕緊回屋!”齊王緊接著又說,然后沖著嚇呆的侍月命令道:“還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屋休息!”
若是云蘿踏出房門半步,定能看到張嬤嬤慘死的狀態,仰面朝天,半個腦袋都沒有了,剩下了半張臉血肉模糊,嘴巴張的大大,渾身污血,若是從上面看到,真真能把人嚇暈了不可。
太醫看到這幅慘狀,連連搖了搖頭,驛館主事的人連喊“晦氣!”,立刻安排人手一張草席卷了,趁著夜色找了個地方草草掩埋。
侍月回到屋里,看到床榻上的公主,掩著面,此刻正抱著米團,略略松了一口氣,明嬋也從一旁站了出來,兩人看著房內打開的窗戶,心照不宣地掩上,黑夜里幾道黑影消失不見了!
除掉了張嬤嬤這個眼線,何秀松了一大口氣,剩下一些小嘍啰自然好收拾。以前在京城人多眼雜,何秀和云蘿不敢貿然出手,如今離開那里,云蘿自然不會讓她活著到齊地。
看到米團地那一刻,云蘿便想到了這個計策,她讓侍月悄悄地把魚油涂抹到欄桿上,然后讓明嬋把欄桿弄得松動一些,反正這個驛館破舊,旁人若不仔細查看是看不來的,米團正是尋著魚油的氣味一步一步把張嬤嬤引向了死地。當時樓下亂糟糟的一片,趁此機會,云蘿悄悄溜了出去,連何秀奶娘也被蒙在鼓里!
卻說替換云蘿的不是別人,正是春陽,那日他并未離開,只是藏了起來,待云蘿離開京城,暗影衛一路跟隨,兩人趁著樓下大亂悄悄換了身份。云蘿走后,侍月用她精湛的易容術,硬生生把春陽裝扮成云蘿的樣貌,再加上明嬋模仿云蘿的聲音,雖然只有七分相似,卻也足夠以假亂真。
這幾日,云蘿假借受到驚嚇之名,身子不適,到了驛館整日的昏睡,閉門不出,所以接連幾日竟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