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意愣了一下，這個稱呼蓮喬已經很久沒喊過了。她后來一直喊他少爺。語氣卑微又尊敬。

“我在。”陸之意慌忙握住蓮喬的手。

蓮喬微微睜開眼，突然哭了起來。

“好痛！”

“哪里痛？肚子嗎？”陸之意緊張地想去摸摸蓮喬的頭，卻被她躲開了。

“你是誰啊？為什么在這里？”她邊哭邊看他，像在打量一個陌生人。

陸之意瞬間蒙了：“你怎么這么問？”

“怎么這么問……”蓮喬皺起眉，“難道你認識我嗎？”

“……”

陸之意煩躁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孫楊收到消息，就立即趕到了陸府。他進到蓮喬的屋子，看蓮喬正在吃麥芽糖。周圍站了一圈愁眉苦臉的人。

“乖！伸出手來，讓哥哥給你算算命。”孫楊開口就是金句，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甩翻了。

“算命？好呀。我喜歡。”蓮喬很開心地把手遞給孫楊。

孫楊笑了笑，凝神診起脈來。

“我命好嗎？”

“非常好。以后很有錢，還可以活到九十九。”

“太好啦！”

孫楊收回手，給陸之意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蓮喬到底怎么回事？頭腦壞掉了嗎？”陸之意問。

“失血過多，導致頭部受損，暫時性失憶。”孫楊轉頭看向他，“陸大人，她目前自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小孩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會慢慢恢復，但要完全恢復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也許三年五年，也許十年八年。”

“那……她身體其他方面呢？”

“沒有大礙。我會每隔十天就來給她復查一次。慢慢調理吧。”

“好，有勞了。”陸之意朝他微微頷首。

屋子里，蓮喬和雨軒正在玩翻皮繩。桌旁放著一盞剛喝完的烏魚粥。雨軒的眼睛紅紅的，和站在一旁的王翠云一樣故作開心、強顏歡笑。

“姐姐，你又輸了。”蓮喬朝雨軒吐了個舌頭，“你和大嬸子都翻不過我。”

她誰也不認識了，看到陸之意，卻突然說：“你是陸哥的叔叔嗎？”

“我？”陸之意愣了一下，只好訕笑道，“是他叔叔。”

蓮喬嘟了嘟嘴：“他叔叔都來看我了，他為什么不來看我？”

雨軒和王翠云眼睛更紅了，兩人捂住嘴，走了出去。

“你……很想他嗎？”陸之意的聲音微微有些暗啞。他走到蓮喬床邊，想牽起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你不要牽我的手。”蓮喬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陸哥。”

陸之意輕咳了兩聲：“陸哥……對你很好嗎？”

“那當然。”蓮喬一提起陸之意仿佛就有說不完的話，“我第一次見到陸哥時，我和我娘餓得都快不行了。我娘抱著我坐在街上，街上那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給我們吃的。這時，一個樣子很好看的小少爺突然朝我們走來。他個子高高的，有些瘦，走到我們面前居然彎下腰，遞給了我們兩個香噴噴的窩窩頭。那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窩窩頭，陸哥也是除了我娘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你也是他見過的最可愛的小乞丐。”

蓮喬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這是陸哥告訴你的嗎？”

陸之意點點頭。于是蓮喬抿嘴笑了，笑得眼睛彎成了兩個月亮，里面還閃著淚光。

“其實這都是幾年前的事啦。我當時五歲，陸哥七歲。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不少。他也不天天來找我玩了。”

“沒事。等你病好了，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陸之意對她說。

“真的啊？”蓮喬睜大了眼睛看向他，“那你能帶我去找陸哥嗎？他最近好像消失了一樣，我都好久沒見過他了。”

陸之意看她三句話不離老本行，終于有點憋不住了。雖然她說的陸哥也是自己，但那畢竟是過去的自己，而現在的自己在她心里一點位置也沒有。他突然就跟自己吃起醋來。

“陸哥陸哥。他去外地游學了，很久都不會回來，你別想了。”

蓮喬的嘴突然就撇了下來，眼淚汪汪的：“你騙人！陸哥怎么會不跟我說一聲就走呢？我才不信呢，我不理你了。”說完，蓮喬扭轉身體，背對他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