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龍找李龍圖來，是因為在那個荷蘭船長身上，搜出來一封信。他們不認的，就找李龍圖來看一下，是不是認得。

“這是一個葡萄牙人寫的，葡萄牙語的信，寫給滿剌加的葡萄牙總督。”

“里面說，荷蘭人不久前有三艘船，先攻打馬尼拉，沒打過那里的西班牙人，就去了香山澳。”

“他們要跟大明經商，要香山澳的葡萄牙人轉告大明。葡萄牙人不想荷蘭人來競爭，雙方就打了起來。”

“誰贏了？”

“葡萄牙人贏了，荷蘭人就剩下三個人，其余的人都被打死。這封信里說，后續還有荷蘭人要來東方，要滿剌加的葡萄牙總督，小心提防荷蘭人。”

“既然是葡萄牙人的信，怎么會落在荷蘭人手里？”

“或許是荷蘭人劫掠了葡萄牙人的船吧，這首荷蘭船的貨物，或許就是搶來的。”

“這些紅毛番，怎么個個都這樣啊？就知道搶。”

“他們都是強盜，沒受過教化，不管是陸地還是海洋，都是這樣。”

“豈不是跟瓦剌、韃靼、喀爾喀人一樣？就知道搶掠為生？”

“差不多吧，都是一路人，跟咱們不一樣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英格蘭人，都是一樣的。今后在南洋，會經常遇上他們，多加小心吧。”

荷蘭的位置，在歐洲西北最大的幾條河流的三角洲上，三面被淡水和咸水環繞，地勢低洼。

處于這樣的位置，勢必要進行圍墾、修建堤壩、引水渠、水閘、還用風車引水。

這樣的水利工程，每年都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和人力維護。

荷蘭土地少，資源匱乏，雖然有農業但規模有限。養活不了土地上的人口，于是就向海上討出路。

一是發展對外貿易，二是發展手工業出口。因為資源貧乏，手工業的原料也需要進口。

這樣的經濟模式，必定刺激造船和海洋貿易的發展。所以，荷蘭就成了海上強國。目前已經擁有強大的海上力量，幾乎壟斷了從波羅的海到地中海航路的貿易。

從波蘭的格但斯克進口到荷蘭的谷物，每年有2000多船，從俄國進口皮毛，用來滿足有錢人的奢侈需求。

造船業所需要的原料，也基本上靠進口。

木材、焦油、鐵、制造繩索的麻，制造船帆的亞麻等，都要靠進口。

荷蘭的造船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發明。

一是技術上的進步。

他們發明了風力鋸木技術，不僅效率提高，還提高了劣質木材的利用率，降低了造船成本。

二是在造船融資上創新。

造船需要大量的投資，有錢人總是少數。于是他們把造船的投資分成64份。由于降低了投資門檻，一些不是那么有錢的人，也有能力投資造船。這就使得各個階層的人，都能參與到海洋貿易中來。

這種分擔風險，擴大財富來源的模式，極大地促進了海洋貿易的發展。

他們造船業的一個重要成果，就是很有代表性的福祿特帆船。

這種船一般載重四五百噸，長寬比為5:1，或者6:1。艙底彎曲的角度比較大，船艏和船艉向上呈尖狀。

船上裝有多面小型帆，橫帆掛在前桅桿和主桅桿上，尾桅桿掛三角帆。

這樣設計的優點是，不需要很多的水手去收帆，節省船員數量，降用工成本。

當然，他們也會跟威尼斯人一樣，采取更加節省成本的方法。那就是使用囚犯和奴隸。

囚犯的工錢，囚犯自己得不到，要給監獄。但是成本仍然很低，薪水只有自由人的一半。

至于奴隸，那是買來的私有財產，當然不用給什么錢。

荷蘭畢竟是個小國，因為地理位置靠北，波羅的海每年都有五個月的冰凍期，不能航行。所以，向東方擴張，就成了必然選擇。首選的目標，就是印度、東印度群島、中國。

他們擴張的方式，跟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如出一轍。

所到之處，就是要求壟斷貿易，占領地方，修建城堡，建立據點，擄掠當地人口為奴。

聽了李龍圖關于荷蘭情況的介紹，高玉龍不禁感慨。

“看來這紅毛番也有他的長處，倒是咱們少了見識啊。”

“在南洋跟他們打交道多了，就會漸漸了解他們。”

“是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那邊怎么樣？那些紅毛番，還應付得了么？”

“還算不錯，大致上平靜。以后有什么事情，見招拆招就是。”

李龍圖大概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其實，他的做法，有許多值得高玉龍借鑒的。李龍圖也有意傳授給他。

但現在不是時候。

高玉龍是老綱首，李龍圖剛剛得了船，當了綱首，就教高玉龍這么做，那么做的，對方接受不接受另說，面子上都未必過得去，好心反而辦了壞事。

等到自己的管理辦法成功，將來高玉龍自然就會主動學習。

“天黑了，裝卸不便，今晚上沒有風，就在這里錨泊過夜，明天天亮裝卸貨物，你的那份兒明天給你。放心，你舅舅和表哥都在，不會差你的。”

“就聽綱首安排。明天裝卸完畢，咱們一塊兒啟程。那兩個荷蘭人，高綱首打算怎么處置？”

“自然是殺了滅口。”

“我想審審他們，再了解一下荷蘭的情形。”

“行，審完就殺了。不能留，知道么？”

“知道。”

李龍圖帶著顏思齊，來到底藏的一個小貨艙。

部領李方平在門口坐著，抱著槍看守。

“兩個家伙還老實么？”

“老實什么啊，動不動鬼嚎，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跟高綱首打過招呼了，我要審審他們。”

“你懂他們的鬼話么？”

“還不知道他們都會說什么話，問問就知道。”

“你盡管問，我在邊上給你掠陣。”

李方平打開門，拿著油燈，兩人進去，顏思齊也跟了進去。兩個荷蘭人已經被綁上，坐在艙板上。

“你們誰會講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或者英語？”

李龍圖用葡萄牙語說，沒有反應。就用西班牙語有問了一遍。

一個家伙立刻有了反應。

“我會講西班牙語。哦，我的主啊，終于有一個可以交流的人。我是范戴克船長，放了我，我可以跟你做一筆交易，讓你發大財。”

讓我發大財？真的假的？

似乎可以跟他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