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圖的想法，就是趁火打劫。

現在用望遠鏡首先發現了對方，但是對方還沒有發現自己。所以就先隱身，坐山觀虎斗。

等到雙方打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向他們發起進攻，奪船奪貨。

高玉龍捻了捻胡須，琢磨一會兒，點點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主意不錯，你們以為如何？”

陳長壽首先贊成。

“我覺得行，有機會，咱們就干一把。沒機會，就穩坐釣魚臺，坐山觀虎斗。”

“這個……，這可是海盜行徑。他們也沒招惹咱們，不教而誅，師出無名啊。”

張燮自然是讀書人的思路，這么干，不符合圣賢之道。

“張舉人，這里是海上。蠻夷番邦不懂禮義廉恥，他們都是強盜。到了大明，就燒殺搶掠，什么壞事都干。”

“咱們不打他們，他們就打咱們。就這么定了，有機會就下手。沒機會就當沒這回事情。”

“是啊，張舉人，高綱首言之有理。大泥彈丸小國，綠女王女流之輩，龍圖幫了他們，給他們提供英格蘭人來犯的消息。”

“按說龍圖對他們有恩，本應感恩才是。可他們是怎么對待咱們的，你也看見了。番邦蠻夷不懂教化，跟他們就不能講什么仁義禮智信那一套。”

陳長壽的觀點，自然跟高玉龍一致。

高玉龍自然不會被張燮的觀點束縛，若是都聽書呆子的，什么事情都辦不成。于是下令，多準備火藥彈丸，又把床弩搬出來，隨時準備投入戰斗。

“李秀才，這回你親自操炮，最好象上回那樣，發發命中。”

“哈哈哈，不敢保證每發必中，但十之五六還能做到。”

“這就很不錯啦，這回全靠你了。放心，事成之后，論功行賞，決不虧待你。”

“他們開戰啦。”

儲青玉喊道，把望遠鏡遞給高玉龍，李龍圖也舉起望遠鏡觀看。

從火力看，荷蘭人的卡拉維爾船比較猛，經驗也比較豐富，命中率比較準。

第一輪火炮射擊，就命中了一艘卡瑞克貨船。

威尼斯雖然有兩艘船，但是一發也沒有命中對方。射擊速度慢，船上秩序混亂，顯然不如荷蘭船上有序。

威尼斯人穿的都是雜色服裝，應該都是平民船員。相反，荷蘭船上大部分人都穿著制式服裝，應該是軍人。

李龍圖判斷，雖然荷蘭人只有一艘船，但是威尼斯人也很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果然，打了一會兒，一艘威尼斯船首先逃跑。

另一艘也想轉向逃跑，但是轉向緩慢，被卡拉維爾船攔住去路，迅速接近。

卡拉維爾船又是一輪射擊，擊中了卡瑞克船的主桅桿。

桅桿折斷，三十來米長的橫帆落下來，船難以前進，開始搖擺。卡拉維爾船則越來越近。

沒等接舷，卡瑞克船上就升起了白旗。

“這就投降啦？這還沒短兵相接呢，這么沒種。”

高玉龍憤憤道。

“船是財東的，貨物是商人的，船工的命是自己的。大勢已去，沒必要拼命。”

陳長壽分析道。

但是李龍圖不這么看。

“我看未必這么快投降，說不定是詐降，等待接舷的時候，突然反擊。”

“李秀才，你有什么依據？”

威尼斯人剛才有二十多人，帶著槍，躲到甲板上的酒桶中間。如果我估計的不錯，等荷蘭人上船的時候，他們就會發起突然襲擊。”

“我還真沒在意這事兒，還是李秀才心細。不用千里鏡，都能看見他們了。升二篷，壓風，有多快就跑多塊快。”

所謂壓風，就是根據風向，調整船帆的角度，獲得盡可能大的推力。

兩艘船越來越近，荷蘭士兵在甲板上列隊，槍對著卡瑞克船。

一些士兵從桅桿爬到船帆上，手里攥著繩子。一旦到了距離，他們就會蕩著繩子，落到卡瑞克船上。

這也是接舷戰的常用戰術。

終于，兩船靠近。

但是卡瑞克船另外的船帆沒有落下，船也沒停。風吹之下，船總是擺動。船頭一擺，又把卡拉維爾船撞開。

五六個荷蘭人沒站穩，就掉進海里。很快被水流帶走，掙扎一陣，沉了下去。

荷蘭人向威尼斯人開了排槍，打倒了幾個。又是喊，又是比劃，卡瑞克船上的人降下了所有船帆。

卡拉維爾船再一次靠近，這一次成功了。

船帆上的荷蘭士兵，蕩著繩子，從天而降，落在卡瑞克船上。

甲板上的荷蘭士兵，也紛紛跳上卡瑞克船。

卡瑞克船上的威尼斯人扔下武器，趴在甲板上。

就在此時，藏在酒桶空隙的威尼斯人突然出現，煙霧騰起，開槍了。

距離近，即使是滑膛槍，命中率也很高，荷蘭人紛紛倒地。

趴在地上的威尼斯人，也拿起武器反擊。

頭一批登船的二十多個荷蘭人，幾乎全部中彈。

但是，更多的荷蘭人紛紛登船，他們訓練有素，作風兇悍，戰斗力比較強。威尼斯人雖然拼死抵抗，但是仍然節節敗退，退入底艙。

更多的荷蘭人登船，追了進去。

此前的幾十年時間里，荷蘭人為了擺脫西班牙統治，在法國的支持下，一直跟西班牙軍隊進行戰爭。

荷蘭雖然人口少，但是英勇善戰，后來西班牙耗不起，雙方終于停戰，荷蘭人獲得獨立。

在戰爭中受到鍛煉的荷蘭人，戰斗力比威尼斯的平民高很多。

殺了一部分人之后沒多久，就逼得威尼斯人投降，把他們押了出來。

之所以沒殺了他們，是因為自己人手不夠，還需要威尼斯駕駛卡瑞克船。

六合隆號順風，船帆滿張，船速極快，很快就到了距離2里左右范圍。

荷蘭人此前忙于跟威尼斯人戰斗，為了保持船的穩定，已經降帆。等到他們發現六合隆號，想升帆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們的船降帆，是連同帆桁一起降落。帆桁巨大，加上人也少，想升帆就比較困難，速度很慢。

此前把火炮都部署在側舷，但六合隆號船頭對著他們，射界小，不易命中。就急忙把火炮往船尾移動。

火炮沉重，一般都在四五百斤，還沒有炮輪，移動起來就非常吃力。

沒等他們架好炮，李龍圖一炮過來，八斤重的彈丸擊中一門火炮藥室，火炮被打翻，彈丸繼續前進，擊中甲板上的酒桶。

酒桶都是綁扎固定的，彈丸打散了酒桶，酒桶就在甲板上亂滾。

砰，又是一炮過來，擊中干舷，船板被擊穿，木屑亂飛。

床弩開始發射，巨大的弩箭，擊中一個阻止進攻的人，從他身上穿過，扎在另一個人身上，強大慣力帶著人，落進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