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顏思齊的監視，沒有什么收獲。

連續三天，他都沒有什么異常，沒發現他跟別人有什么特殊接觸。

如果他真的不是海盜探子的話，自然是一件好事，免掉了一個隱患。

其實，即使他真的是探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樣，對他采取什么行動，只能任他離去。

因為海盜知道他在六合隆號上面，除掉了他，必將招來海盜的報復。

六合隆號能做的，就是航路和船期保密，盡量避開海盜。

對于李龍圖來說。這個好消息。

顏思齊敢于謀劃推翻日本的德川幕府，在日本建立政權，接受大明冊封，后來又開辟臺灣。

這些做法，很合李龍圖的胃口。

跟顏思齊一起舉事的，還有一個鄭芝龍，也是后來響當當的人物。

他算了一下，現在鄭芝龍還沒有出生，要1604年才出生。舉事的時候，鄭芝龍才20歲，顏思齊也不過38歲。

這個顏思齊是個干大事的人，如果能夠收了當小弟，跟著自己學幾年，很可能是個得力的助手。

現在才12歲，自己沒有什么勢力，三觀也沒有完全形成。這個時候收下來，比較容易塑造。

“思齊，讀過書么？”

“讀過兩年私塾，九歲的時候，到舅舅的裁縫鋪學徒，那以后再沒讀過書。”

“為何不留在日本，要到南洋來？”

“日本那里也不好討生活，經常被人欺負，就想到南洋來闖蕩一下，看看有什么好干的。”

寧愿到南洋來，也不愿意回家。可能是已經殺了人，不敢回家。

“你個子雖然高，終究年紀還小，想去南洋討生活，不容易啊。我大哥身邊沒人，你不如跟著他，當個書童。”

李龍平出了個主意。

顏思齊沒有拒絕，瞅著李龍圖。

正如李龍圖推測的那樣，他今年正月的時候殺了人，逃到日本。但是那里有自己的同鄉，他怕殺人的事情泄露，就有到了香山澳，準備到南洋去躲避。

現在，他身上就快沒錢了。在船上一直接近李龍圖，就是想討好他，到時候借幾個錢。

如果能跟著李龍圖，他是愿意的。

“你愿當我的書童么？”

“愿意，思齊拜見先生。”

顏思齊跪下來磕頭。

李龍圖把他扶起來。

“我如今可是個斗手啊。”

“先生是秀才，不能總是當斗手，早晚會當綱首的。”

“哈哈哈……，你倒是會說話。好，我就收下你。既然是我的書童，我就給你起個號，叫做振泉，今后在外人面前，就叫你顏振泉。”

“謝謝先生。”

顏思齊正擔心自己名字泄露身份，此舉正合心思。

“今后你就跟龍平一起，跟我學習阿拉伯數字、算術，操炮練槍的時候，你也跟著學。我那里有文房四寶，有工夫的時候，就多練字。”

“對了，學過武藝么？”

李龍圖記得，顏思齊的武藝很不錯。

“我爹習武，從小跟著我爹練過。”

不錯，不僅得了個書童，還多了一個免費保鏢。

“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跟高綱首通報一聲。”

“先生給多說些好話。”

李龍圖沒用多說好話，高玉龍沒有反對。

“你在南洋就下船，不跟著回來，對商號也沒有什么妨礙。你愿意收就收。不過他來歷不明，可靠么？”

“他才十二歲，跟李旦他們不會有什么瓜葛。”

“也有道理，他要是李旦的人，到咱們這里來當耳目，也不會跟著你走。”

就算顏思齊真的是海盜的人，李龍圖其實也不在乎。

李旦亦商亦盜，高玉龍其實也是如此，遇上機會，也會當海盜。

便是李龍圖，今后也打算去搶船，搶貨。只是他有個底線，不搶明人的。

如今就是海盜時代，全世界都是如此。

英格蘭都鐸王朝的伊麗莎白女王，還給德雷克這些海盜發私掠證，搶了東西，女王跟海盜分贓。

歐洲其他國家和奧斯曼帝國，也都是如此。

李龍圖不搶大明的船，已經是難得的圣母白蓮花。收個小海盜跟班兒，實在算不得什么事兒。

“既然收了他當書童，就是自己人。他交的船錢，就給你退回去。我寫個字據，你去找你二舅，把錢拿回去。”

“不用了，前面沒收他，乘船交錢天經地義。”

“不在乎這幾個錢，這點小事兒，我還是能做主的。一會叫他搬到你的艙里，跟著船工一起吃飯，不用交錢。”

“讓他還幫著你瞭望，喂豬喂雞，干點兒雜活兒，免得有人說三道四的。”

“謝謝高綱首。”

“不用客氣，將來你發達了，別忘了咱們這些苦兄弟就行。”

到了二舅這里，李龍圖說了收顏思齊為書童的事情。

“是不是有些草率？雖然沒發現什么異常，但終究來歷不明，不知底細。今后整天在你身邊，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啊。”

“我想沒事兒，也就幾年工夫，等他大了，還是要放他出去做事的。”

“唉，我就知道勸你也沒用。既然定了，就多加些小心吧。在船上沒事兒，將來下地，晚上睡覺最好不在一個屋子。”

顏思齊殺過人，確實是個危險因素。如果他想殺李龍圖，有的是機會。整天在一起，其實很難防范。

李龍圖不揭穿顏思齊殺人的事情，他反而可能不會對他不利。如果顏思齊知道李龍圖已經知道他殺人的事情，反而可能殺了李龍圖滅口。

但是顏思齊這樣敢下狠手，能干大事的人，實在難得。李龍圖不想放過這樣的人才。

十七世紀是個大變革時代，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啊。

他決定賭一把。

回到甲板，李龍圖把船錢遞給顏思齊。

“高綱首那邊說好了，這是你的船錢，自己收起來。回去收拾東西，搬到我那里去住……。”

“到了萬丹下船，今后就跟我留在南洋。”

“這錢……？”

“高綱首的好意，收下吧。見到他的時候，跟他說聲謝謝就行。”

“謝謝先生，我給先生磕頭。”

“這回磕了就磕了，以后不用總是磕頭。我這個人沒那么多規矩。聽我話，用心做事就行。”

“一定不辜負先生的期望。”

“哈哈哈，思齊，哦，不，振泉，你跟著我大哥，就等著發達吧。”

李龍平在顏思齊肩膀上，狠狠地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