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營最美的景色是在晚上,四人飽食過后,留了一把帶殼的花生在烤網上,聊天看風景打發時間。
零星的炭火劈劈啪啪,卻也能把花生爆開了殼。
方柯眼饞了,伸手去拿,立即被燙得縮回了手。
他這會兒正捏著耳朵在跳腳。田娜笑得捂著肚子倒在草皮上。
天幕上的星星發出微弱的光,阮芫望著天空出了神。
本以為能看到滿天繁星的,阮芫心想。
露營果然還是要去高緯度的地方,或者海拔高一點也行,寧震心想。
“你去過云南嗎?”寧震突然問阮芫。
“去過。”阮芫憧憬地說,“在大理,洱海邊上,那里的星星真亮。”
“是啊,那里的星星真亮。”寧震也說。
寧震和阮芫有那么一瞬想到一塊去了。
那一年,阮芫隨團去全國巡演,在大理有楊麗萍舞蹈團的演出,他們就買了票進去看,畢竟跳芭蕾的也不一定只欣賞芭蕾,舞蹈都是相通的,用肢體傳遞出的力量和美感也更是相通的。那天他們團從劇場看完演出回來,小巴就沿著洱海一直開,大家都透過車窗看到廣闊的海上那一輪明亮通透的月亮,團長叫司機停車,大家便坐在海岸邊上,看了一會兒星空。
那夜,星星很多,很亮。
那一年,寧震用公司的福利旅行,和一個組的同事去了大理。一群大男孩晚上出去吃了宵夜,一邊唱歌一邊沿著堤壩走,同事小李說:“瞧,那兒有一車人在看星星。”
“是嗎?”寧震在岸邊找個石凳子坐下,說,“走累了,歇會兒。”
他們也抬起頭看了會兒星空……
那夜,星星很亮,很多。
啤酒已經喝完了,夜才過了一半。
方柯從廁所里出來,想了個點子:“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輸了的人喝酒。
贏了的人自然也喝酒。
并非為了輸贏,只為喝酒時的由頭和氣氛。
“幼稚。”田娜脫下鞋子砸了一下方柯。
下一秒,四人卻是真的玩起了“石頭剪刀布”,結果田娜贏了三局,方柯輸了三局。
四個人的游戲,突然又變成這小兩口的打情罵俏。
田娜問方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方柯傻眼了,簡直自己挖坑埋自己,他管不住嘴,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后。
“大冒險吧。”方柯說。
田娜傲嬌地抬了抬下巴,大手一揮指了指草坪的兩頭:“從這個廁所跑到那個廁所,不許穿鞋。”
“行啊,愿賭服輸嘛。”方柯脫下鞋子,開始跑起來。
一開始他還是正經地跑,跑著跑著就借著酒勁大喊:“田娜是老巫婆。”
“不許喊我老巫婆,叫我小可愛。”田娜剛才還在坐在野餐墊上,顧不上穿鞋,赤腳就去追方柯,“快叫我小可愛。”
“老巫婆……”“小可愛……”
寧震和阮芫看著這倆幼稚鬼,捧著肚子笑個不停。
田娜追不過,經過草坪的時候,順起方柯的鞋子就去砸他。
“啪!”砸中了。方柯捂著后腦勺折回來追田娜。
方柯玩瘋了,他一把抄起田娜的鞋子扔得老遠。
田娜可真生氣了。
“你給我撿回來。”田娜叉著腰氣喘吁吁地說。
突然,一道弧線繞過田娜的頭頂,“撲通”落到了水里。
方柯玩大了,他竟然把田娜的鞋砸水里了。
空氣中同時響起兩聲“啊”!
一聲是田娜的。
還有一聲是——
“哎呀。我的鞋。”還有一聲是阮芫的。
“方柯,你扔的是我的鞋!”原來是這樣!
阮芫拔腿就跑,追著鞋子一路漂走的方向,伸手就要去撈。
潔白的跑鞋像一只小小的船漂在河流上,漂得快快樂樂,不管不顧的。
還是寧震眼疾手快,一把拖回阮芫:“危險。”
說完,他自己蹚進河里把小白鞋撈回來。
鞋子是追回來了。
但是,寧震和阮芫的褲腿都濕漉漉的。
很狼狽。
田娜的臉上是氣鼓鼓的,一臉“恨鐵不成鋼”。
“我錯了。”方柯舉起雙手抱頭蹲下。
眾人皆不理他。
“那我自罰三杯。”方柯哐哐哐干了三杯威士忌,倒在草坪上裝死。
沒有人當真生他的氣,都知道他的脾氣,玩起來就是半大小子,幼稚鬼。
只不過每一個人都有事情要忙,哪有空管一個“挺尸”的。
寧震和阮芫鉆進各自的帳篷,雖然是春天,夜里還是氣溫低的,不馬上換了干凈的褲子和襪子,容易著涼。
田娜則將鞋子統統撿回來,再把濕掉的那只就著火堆慢慢烘烤著。
一會兒,寧震換了睡覺穿的運動褲出來了,阮芫也穿了居家褲。
他們各自擰干了牛仔褲的褲腿,也學著田娜的樣子烤火。
在草坪上裝死的方柯突然“起死回生”,用腳趾頭戳了戳田娜的腳踝。田娜剛想說“你干嘛”,方柯對著田娜眨了眨眼睛,小聲說:“我們進去。”
田娜靈機一動,去撿了根樹枝,又將白鞋掛在上面,然后將樹枝扎進泥里,完成了半自動烘烤架的制作。
“聰明啊。”寧震夸了一句。
田娜尷尬抱拳:“好說好說。”
田娜跑去踢了方柯一下兩下,方柯一動不動裝“挺尸”。田娜又借機公報私仇在草地上拖方柯,邊拖邊說:“這家伙喝多了,我先帶他回帳篷了……”
寧震回過頭對著田娜點點頭:“行。你們先睡吧,一會兒我來熄火。”
不知他們又搞什么名堂,真一對活寶。
“阮芫,你這褲子攪得不夠干,要烘很久的。”田娜忽然回了下頭,提醒阮芫。
寧震拿過阮芫的褲子,又攪了一遍褲腿,還給阮芫,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烘著褲腿子。
這一晚上盡觀賞方柯和田娜整活了,不過也真的很快樂。
阮芫想著想著就笑出聲來。
夜色沉沉,火光搖曳,寧震和阮芫淺笑低語,安靜下來能聽到蟲子“嗡嗡”的低鳴。
阮芫從口袋里掏出兩只驅蚊手環,遞給寧震,寧震看了看問:“怎么弄?”
“你先拿著。”阮芫把牛仔褲給寧震。
阮芫抽出手環繞在寧震的手腕上,再扣好。
又給自己手腕扣上,阮芫的手腕比寧震小了兩號,系到了最后一格,她沖寧震晃了晃腕子:“這下不怕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