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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莫使金樽空對月

劉悅悲憤交加,咬碎了牙和血吞。

二十多年前,劉悅帶著方磊去醫(yī)院探望譚珞瑤的時候,那些她站在走廊里,抓著方磊的手開玩笑說過的話。

此刻,竟一語成讖。

“妹妹漂亮,還是弟弟漂亮?”

“你喜歡妹妹,還是喜歡弟弟?”

劉悅問自己的兒子。

小方磊光潔的額頭布滿亮晶晶又細(xì)密的汗珠,他穿著潔白的T恤,是個漂亮的少年。

是走在路上,別人都要多看兩眼的那種漂亮。

他認(rèn)真地想了想,回答:“我喜歡妹妹。”

彼時的劉悅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以為從此人生中不再有那個叫譚珞瑤的女人。

她明知譚珞瑤不歡迎他們,仍炫耀般地去病床前見她,見她最虛弱最悲傷的樣子。

因為,與其說是探望,更像是從此“路歸路橋歸橋”的宣告。她要做得大氣而有風(fēng)度,像一位真正的太太那樣。

方磊沉默良久,像一尊雕塑。

方瑾瑜送劉悅上樓,她仍抽抽嗒嗒地抹著眼淚。

她恨恨地說:“你這個不孝子,不孝子。你知道譚珞瑤是第三者插足嗎?你還要娶她的女兒……”

方瑾瑜手中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低聲制止:“別說了。”

方瑾瑜安撫了妻子,走下樓,看見方磊仍保持著凝固的坐姿。

沉默得可怕。

卻不是妥協(xié)。

茶涼了。

方瑾瑜坐回方磊對面。倒掉茶渣,重新煮水。

方磊嘴唇動了動:“爸。”

方瑾瑜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得手抖了一下,茶葉灑出來一些。

“媽說的那些,不是秘密。我已經(jīng)知道了。”方磊抬起頭看著父親高聳的眉骨,在燈光下投射一片的淡影。

父親梳得整齊的鬢發(fā),發(fā)根處有些斑白。

方瑾瑜聞言從俯身姿態(tài)跌坐回沙發(fā)里,方磊接過泡茶的步驟,將滾水沖進茶壺。

“我找人調(diào)查過。希嫻出生的時間線和楚天死亡的時間對的上,和希如海、譚珞瑤在一起的時間對不上。”方磊三言兩語交代完。

事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譚珞瑤拼命阻止的,是一個家族的秘密,是事關(guān)希嫻并非希如海親生的秘密。

她才會如此情緒失控。

“方磊,你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肯放棄?”方瑾瑜嘆氣。

方瑾瑜突然將話題引向生意:“集團以后是你的。佘山別墅的工程剛劃撥給你,那是個三年后才會變現(xiàn)的項目。你知道的,這幾年集團沒拍什么新地塊。”

方瑾瑜眼神分外犀利:“你知道為什么嗎?”

方磊將茶盞推到父親面前:“悉聽父親教誨。”

父親接過來,緩緩喝完盞中茶,放下茶盞。

“篤”,茶盞敲擊在茶案上。

方瑾瑜站起來,一步步走向落地窗邊。

“因為,地產(chǎn)界要變天了。”方瑾瑜目光透著玻璃窗戶看向霓虹流光的浦江,“以后,集團會把業(yè)務(wù)全面轉(zhuǎn)型物業(yè)。”

“這是我個人的決策。”方瑾瑜今晚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個個驚雷,落地震動四方,“五年后,我會把所有的股權(quán)轉(zhuǎn)到你的名下。”

瑾悅集團是一個大象,大象踏出的每一步,都會掀起煙塵。

所以,任何決策才需慎重又慎重。

方磊琢磨著“地產(chǎn)界要變天了”的含義。

然而,父親的話就此打住。

此刻,方瑾瑜正面向窗外,就像一位將軍,居高臨下,檢閱著千軍萬馬。

他所居住的這棟房子,購于十八年前。

如今,以上海的發(fā)展速度來看,它的房齡與設(shè)施都有些微的陳舊。但在當(dāng)時它首創(chuàng)的社區(qū)高檔會所和露天游泳池,是時髦的象征,亦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多年來,方瑾瑜住習(xí)慣了這里,每晚臨窗而觀,看到日新月異的時代變化,他總是心有戚戚,這何嘗不是屬于他的時代!

即使后來又有許多更豪華,更高檔的社區(qū)平地而起,他依然念舊地住在這棟視野開闊的頂層復(fù)式大平層里。

想到這里,他胸腔里涌起一陣激動和悲愴!

“所以,即使你對整個集團舉足輕重,你還是要蹚這趟渾水?”方瑾瑜的語氣忽又變得強硬起來。

為了今天這個晚上,方磊設(shè)想過許多種情況,他城府太深了,仿佛他的身體里本就住著一顆蒼老的靈魂。

眼前的一切,父親的話,母親的心,一個用利益將其捆綁,一個用人情將其束縛。

然而,事到如今,他豁出去了,他什么也不怕!

方磊堅定不移地回答:

“是!”

一個字的回答。

擲地有聲。

他已從坐著的雕塑變作站著的雕塑。

方瑾瑜忽然笑了。

啊~呵呵。

笑聲在寧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哈哈哈~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客廳里。

方瑾瑜背對著方磊,抱著胸而立,笑得肩背一抖一抖。

在父親經(jīng)久不息的笑聲中,方磊從腳底涌上一股戰(zhàn)栗,沿著四肢百骸直抵天靈蓋。

那感覺就像幼時,他因為好奇將小拇指戳進了電源插座,電流沿著指尖傳遞到他的全身,擊得他的手指條件反射般彈回去。

就是那一剎那帶來的驚心動魄。

他的小指,因此紅腫了一個禮拜,但他沒有對父母說。

后來他在書上看到,每個人對電流的承受力各有不同,因為先天基因所至。

假如當(dāng)時他的手指沒來得及退出來,也許他就掛了。

便不會等到那個一眼萬年的人,亦不會成為如今偏執(zhí)的他。

……

笑聲漸漸停下。

“好!”

也是一個字的回答。

鏗鏘有力!

方瑾瑜轉(zhuǎn)過身走過去,和方磊擁抱一下。

那是兄弟間的擁抱。

兒子敢做敢當(dāng)!

他有什么理由反對?

“不喝茶了。”方瑾瑜說。

“我們,喝酒!”方瑾瑜拍拍方磊的肩膀,引他去餐廳。

“你母親那里,我會去說。”方瑾瑜從酒柜里取出白酒,公壺公杯。

方磊開酒,一人一壺,一杯,坐在餐桌前喝起來。

下酒菜是廚房里切好的蜜瓜和冰箱里的火腿。

“爸爸答應(yīng)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其他事情,你自己把握好。別影響工作!”方瑾瑜喝了點酒,話匣子打開。

“方磊啊方磊,當(dāng)初名字給你起壞了。怎么這么倔這么倔。”方瑾瑜與兒子碰杯。

“爸,你喝慢點。”方磊心中石頭落地了,“我自己的老婆,我會把握住。”

方瑾瑜輕笑著搖搖頭。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夜越來越深,酒卻越喝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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