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

寧震和父母還有姥爺姥姥一起吃在家吃，星級大廚掌勺，走的精品粵菜的路線。

希嫻和一大家子希家人一塊吃。爺爺奶奶，大伯、二姨、侄子侄女們，四世同堂，整個客堂間擺滿了兩大張圓桌子，主打海鮮和傳統年菜，各位女眷輪番協作，洗菜、烹炒、端菜、洗碗，最最熱鬧，最最煙火人家。

方磊和父母，還有弟弟及女朋友一家，去了飯店包間吃。浦江邊上，燈光夜景，水波瀲滟，包廂高級，菜品精致，最奢華的年夜飯。

幾乎每年都是如此度過，不同的僅是預定的飯店不一樣，就連菜色也大同小異。

方磊一直到除夕夜，感冒還沒痊愈，藥吃了下去，身體倒無大礙，只是這嗓子徹底廢了，說話像鋸木頭，于是這一晚的方磊更顯沉靜。

方瑾瑜和劉悅便多關心了兩句：“工作是做不完的，身體也要當心，這個年里趕緊把身體養好，小感冒不在意，拖久了容易發展成氣管炎。”

母親劉悅言罷盛了碗湯轉到方磊面前。

方磊喝了兩口，口袋里的手機振動兩下，他放下湯碗，拿出來隔著桌子瞄了兩眼。

這一個小動作被方瑾瑜看在了眼里，又聯想到之前兩人的談話，他立刻與老婆交換了個眼色。

飯后飲茶，方柯和田娜坐在一處。

田娜飲了口茶說：“寧震那咖啡館轉了，你知道嗎？”

方柯意外：“什么時候的事？”

“前幾天。你最近沒去過他那兒？”

田娜不粘人，方柯也是灑脫，兩人的戀愛模式，甚少如普通情侶天天膩著卿卿我我，恰如彩云追月，云與月，各美其美。

田娜經營著畫廊，方柯經營著車行。

都是“千金難買我樂意”的主。那也得虧家里有這個財力支持著，雙方父母的意思是，有份正經事做，無不良嗜好，好好在一起就行。

這會兒，田娜的父母和方柯的父母聊得正歡，都是生意經、投資項目、經濟形勢之類的話題。

“我最近沒聯系過他，車行裝修、招人、打廣告，事兒一堆。”方柯說到這些，便覺口干舌燥，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阮芫。你還記得嗎？”田娜畫著小煙熏的眼睛朝方柯眨了眨，又剝了顆砂糖橘遞到方柯手里。

方柯好像是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跳天鵝湖的？”

田娜朋友圈里盡是些藝術家。

難得他記得，那是因為阮芫的名字，讀起來舌頭打不過彎來。

“寧震的咖啡館轉給阮芫了。”田娜又開始剝下一顆橘子。

“啊？”方柯食指和中指抵著額頭搓了兩下，“他倆怎么攪合到一塊了？”

難道說寧震的“地下情”就是阮芫嗎？

耶？這有什么可保密的？上次問半天也不說，還說暗戀好久……

田娜吃了瓣橘子看著方柯的表情好笑：“寧震這個木頭，阮芫追他半天了，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哎，不對呀。之前不是還追去香港來著？”方柯可記得清清楚楚，寧震出發前可還咨詢過他，說要“千里追愛”，“追不到不罷休”。

“誰追去香港？”剛從門外打完電話進屋的方磊啞著嗓子問了句。

“我一朋友。”哥哥怎么關心起八卦來了，方柯也沒細說，一句帶過。

方磊坐在兩人對面，喚服務員換了種茶葉，擺出要泡功夫茶的架勢。

田娜笑著看方磊：“哥，你今天好有雅興。跟嫂子打完電話啦？”后面一句話壓低了聲音說的。

方柯眼睛瞄向別處，表示“不關我事”，“不是我說的”。

方磊嘴唇翹了翹：“不急。先把你們倆的酒喝了。”

“我們要打算只戀愛不結婚呢，那你也跟著打一輩子光棍啊？”方柯立刻嘴沒遮攔，渾話平地起。

“誰要跟你一輩子談戀愛了？”兩人便你一言我一語打情罵俏起來，把剛才議論寧震感情問題的話暫且擱置了。

不過，方磊喝了口熱茶，心中暗自思忖：我好像明明聽到“寧震”二字。

這世界別是這么小？

你別說，還真是這么小。

臨近跨年，拜年短信輪番著滾動進來，包括寧震的。

寧震的拜年短信相當有創意，穿了一身唐裝寫了一幅字“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還做成了動圖傳送過來。

方柯快笑噴了，這附庸風雅的可以可以，但就算他再沒文化也知道那是祝中秋的。

“你這中秋賀詞冒充新年啊？”方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字，回過去。

寧震一個語音短信發過來：“哥們，你別看內容。光這字如何？”

“那是相當有風格，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方柯打著哈哈拍馬屁。

寧震也是剛吃完晚飯，心情不錯，調侃心起：“哥們這千里遙祝，心意到位吧？”

一旁的田娜也笑噴了：“你們這倆好基友有完沒完，當我這空氣呢？”

寧震一聽這條語音短信，便知這情侶兩人在一塊呢。

“寧震，要我說你這字，還行。下次祝福語寫個應景的，寫個春風送暖入屠蘇什么。”

方柯和田娜跟唱雙簧似的，寧震連連討饒：“新年快樂啊。哥們我找個地兒放煙花去了。”

“追上了吧？放煙花哪？”田娜笑嘻嘻看方柯，“過完年我們約他。”

方磊翹著二郎腿，獨斟獨飲倒也不寂寞，還順便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