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希嫻迷蒙著睡眼聽著浴室里嘩嘩的水聲，一瞬清醒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又羞得縮回被窩裝睡。

方磊圍了浴巾出來，上半身赤裸，每一寸肌肉呈窄長的走向，是恰到好處的那種。希嫻察覺到他裸露的肌膚貼過來，有些沒志氣地抬了抬眼皮，透過縫隙瞄了一眼。畢竟昨天晚上太黑了，什么也沒看清。

方磊早看出希嫻在裝睡，索性下床，背對著床的方向開始穿衣服，寬闊的背肌直接地撞進希嫻的眼睛，刺激而香艷。

希嫻忽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近墨者黑，竟然還想多看兩眼。

方磊合上襯衫扣子，好笑地看著床上不知該繼續裝睡還是裝作剛剛醒來的希嫻，走過去，揉了揉她粉嫩的臉袋，說：“新年好啊。小公主，迪士尼還去不去了？”

希嫻立刻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扇了扇睫毛說：“幾點了？”

方磊朝著床頭的電子鐘抬抬下巴，希嫻瞇著眼睛，看到上面的數字，10:23，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啊，那么晚了?！?

希嫻劃開手機，一串消息滾動進來，還有兩個未接電話。

“希希，新年快樂。在香港玩得開心嗎？”是母上大人的語音消息。

“早上打你電話，你還關機著，是不是還在睡懶覺？睡醒了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钡诙l消息。

希嫻將肩帶撥好，整理了一下睡裙，抓了衣服躲去衛生間洗漱。刷完牙，低頭取臺盆下方了毛巾時，看到染了殷紅的浴袍，一下子窘得忘了接下去要洗臉，這一慌張，眼睛又掃到垃圾桶里用過的套子。

……

她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突然想到剛才方磊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莫名覺得生氣。

洗漱完，換好衣服，希嫻尷尬地從浴室里走出來，鼓著嘴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方磊看了一眼，心里納悶：這小姑奶奶又怎么了？

才一會兒工夫，這臉色變得也太快了吧。

“希希？”

“嗯？”

“怎么了？”

“沒什么?！?

完了，沒什么就是很有什么。這話比“我在生氣”還危險。方磊反思了一遍，從早上起床到現在，有無得罪她的地方，想到唯一的可能，大概是——有起床氣？

“有沒有什么不舒服？”

希嫻突然如炸毛的貓，從沙發上彈起來，扔了個抱枕過去。

“我說，沒有。”說完，臉騰的就紅了。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方磊終于回過味來。

他原本只是想問她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她大概是理解成某些“不舒服”了。剛才去了衛生間出來，就開始不對勁的，一定是因為那件事，方磊覺得應該安撫一下。

方磊繞過茶幾，去牽希嫻的手，希嫻躲開。方磊就“況”一下，撞上了茶幾的一角，結結實實的一下，方磊吃痛，眉毛擰作一團。

希嫻這下沒氣了，覺得自己多少有點責任。希嫻不好意思不管，走過來，蹲在方磊邊上，心虛地看著他膝蓋處。

方磊抱著膝蓋倒在沙發上。

希嫻小聲地問：“撞得厲害嗎？”

臉上的表情是關切的，她縱然是作，也曉得分寸。

方磊本來有五分痛，此刻立即又加油添醋了五分，捂著膝蓋不說話。

“褲子拉起來看看。”希嫻說，“會不會破皮了，要不要上點藥?！?

方磊扶著額靠在沙發背上，搖搖頭：“沒事。坐一會兒就好。”

希嫻急了，一定是太痛了，又不想讓她擔心才不給她看的。希嫻便伸手去擼方磊的褲管，但他穿的是牛仔褲，褲管拉拉雜雜，剛往上推擠了一下布料，方磊又“嘶”了一聲。

“快快?！毕剐慕怪还懿活櫫?，“你把褲子脫下來，我看看?！?

方磊又痛又憋著笑，踮著一只腳，半靠著沙發，解扣子：“你讓我脫的，你等會兒不準生氣?！?

“哎呀，你這個人?！毕褂旨庇謿?，什么時候了，還說這些不著調的。

方磊脫下褲子，穿了四角褲坐沙發上，剛才那一下確實撞得不輕，左腳的膝蓋腫了半邊，皮膚紅了一片，晚上肯定變青紫。

希嫻癟癟嘴，有些難過和心疼，早知道就不躲了。

她轉身去冰箱里取了冰塊，用毛巾包好，給方磊冰敷。

希嫻屈膝蹲著，將毛巾裹著冰塊敷在傷口上，方磊居高臨下，將其胸前春光看了一清二楚，包括幾處明顯的紅痕。

方磊突然覺得她該生氣，不禁有些自責昨夜的情不自禁，失了輕重。來香港之前，希嫻對他還是心存芥蒂，而他只是討好了兩天，把隱情講了一遍，她就輕易地原諒了他。

希嫻的好，讓他更覺愧疚。

膝傷不痛，心卻痛了。

方磊伸手接過冰塊，攙她起來，拍了拍邊上的座位，讓希嫻坐過來：“我自己來?！?

希嫻乖巧坐著，咬著唇不說話，一臉做錯事的小媳婦樣。

“傻瓜，我沒事?！狈嚼谌嗨念^發，“又不是你，我自己撞上去的?！?

希嫻囁嚅：“今天還能走路嗎？”

“走遠路恐怕困難?！狈嚼谘垡娤棺旖强逑聛?，忙安慰道，“稍微走走還是可以的?！?

希嫻說：“你坐會兒，我下樓問問哪里有藥房，去買點紗布和繃帶過來，有封閉噴霧的話更好，不然一會兒走路準痛?！?

方磊拽著她的腕子，阻止：“別一個人下去，人生地不熟的，打個電話讓禮賓部去辦?！?

希嫻點點頭，把他一個人扔房里確實不合適。她先打去禮賓部買藥，又打了電話叫了兩份早餐送上來。

方磊看著希嫻忙完，又叫她過來坐好，拉著她的手說：“還生我氣嗎？”

“沒有?！边@下是真沒有了，希嫻也是羞極而惱，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生的哪門子氣。

“弄疼你了，對不起?！狈嚼谡\意道歉。

但話里赤裸裸的意思又讓希嫻臉紅了一道。

希嫻抿唇不答，垂著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然而，目光下移，便對上方磊四角褲外露著的大腿，充滿力量，勾勒著肌肉的線條。

希嫻捧著自己的臉頰，熱乎乎的，肯定紅了。

她怕方磊拿她打趣，便扭過頭看窗外。

這動作在方磊看來，卻是誤會了，以為她還生氣著，使了點力，把希嫻拽進懷里，耳語：“晚上給你揉一揉?！?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希嫻想要站起來，又怕蹭到方磊的膝蓋，簡直如坐針氈

怎么可以這么可愛？！

一會兒門鈴相繼嗯響，送餐的，送藥的都送到了。

希嫻幫方磊噴了封閉，墊上紗布，再綁上繃帶。方磊穿好褲子，兩人一起用完早餐，準備退房。

希嫻一件件往包里收拾行李，茶幾上的零食也掃進了箱子，看看四周，還有天花板上的熊本熊和米菲兔，希嫻把他們掛在了拉桿上，拖著走特別拉風。

方磊膝蓋繃得有點緊，步子也緩了不少，但他執意要拿行李，不準希嫻動手，這方面他相當老派。幸好到了樓下直接坐車了，希嫻就沒和他爭了。

希嫻跟在方磊的身后，手里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傳送了一條消息。

寧震：我在香港了，約一下？

希嫻嘴巴瞬間張成O型。

她能不能說不方便？

方磊覺察她步子停了下來，回頭看希嫻表情驚訝，頓在原地。他怎么有點不好的預感？！

希嫻快走兩步跟了上去，把手機塞回牛仔褲后袋，掩飾地笑了一下。

“走路別玩手機?！?

“哦～”

到了樓下，方磊退房，她坐在大堂看行李。旁邊有小孩經過，目不轉睛地打量掛在行李上的氣球。

希嫻的小孩兒緣很好，有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路過她跟前的這個小男孩，四五歲模樣，長得白白凈凈，煞是可愛。

她對著小男孩笑了笑。男孩立刻笑成了一朵太陽花。

男孩走過來喊她：“大姐姐。”

男孩的母親跟在后面，是個姿容姣好的少婦。

“姐姐，你的氣球好漂亮?！毙∧泻⒅噶酥该追仆?。

“喜不喜歡？送給你好嗎？”一會要去別的地方玩，帶著也不方便，正好借花獻佛。

男孩的母親含笑推辭，小男孩看看母親，看看希嫻，想要又不敢說。

希嫻摘下兩枚氣球，認真遞給男孩：“真的送給你哦，不過這兩個氣球是一起的，不要讓他們分開哦?！?

少婦見孩子笑容滿溢，眼睛里全是興奮的小星星，含笑首肯，男孩終于放心地接過氣球，奶聲奶氣地承諾：“我會保護好他們的。”

方磊辦好手續走來希嫻的身邊，剛才的對話他也聽了大概，便對母子笑笑。

“謝謝姐姐。姐姐再見?！?

男孩沖希嫻揮揮手。

男孩母親又指指希嫻身邊的方磊，示意還有一位哥哥。

小男孩打量了一下方磊，說了句：“叔叔再見?！?

少婦臉上飄過一絲尷尬，忙又說了句“多謝”，牽著男孩離開了。

希望他們沒有察覺自己兒子的失禮，這種失禮是不能糾正的，糾正的過程可能會招來更加失禮的回答。

母子走后，方磊心里仍計較著稱呼不放。為什么叫你姐姐？叫我叔叔？”

“我看上去很老嗎？”方磊自言自語。

方磊摸了摸下巴，早上刮過胡子了。到底哪里看上去老了？

這個男人成熟的時候很成熟，幼稚的時候又特別幼稚。一個稱呼而已，希嫻心想，就算男孩叫自己阿姨，她也無所謂的。

但好容易抓到方磊的短處，總要趁機揶揄一番：“也沒有特別老。”

“那就說我有點老?！?

“我不介意的。”

方磊：……

“只比我大七歲而已?！?

希嫻繼續補刀。

方磊抱胸沉思，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他了，追妻速度要加快點，不然等小孩生出來，他都快三十五了……

兩人竟在出租車上為了一個稱呼斗嘴，最后連司機也看不下去，參與“勸架”：“小姐和先生差七歲啊，那先生真的看上去很年輕啊。”

希嫻捂著肚子笑得快憋不住了，那司機的話真是高級黑。

方磊臉都綠了。

司機：我說錯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