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希醫院C3病區,十一床二十三床旁,醫護人員成功地為病人進行了血液透析,新的救治方案已經公布,仁希醫院腎內科血液科的大批醫生幾乎都上了救治一線,前期的救治經驗,機采血小板、連續腎臟替代療法等,能大大提高重癥病人的救治成功率。不過仁希醫院撐到這個時刻,腎內科血液科已無多少醫護人員,除了先期支援若干重癥病區的醫生護士,其他醫護人員分為三個組,分別支援A、B、C總區的重癥病房,此刻,許多返聘的老教授老專家都全套防護上了重癥病區救治一線,在B區,周愷磊遇到了腎內科的老主任,也遇到了當年在血液科腎內科跟過的幾位老師。都可以說得上功成名就,不過在救治病患面前,他們真的已經放下了一切。
休息區,周愷磊看著老主任,總是有點緊張。老主任退休后每周的大查房還是不會缺席,當初知道周愷磊要走,尤其知道周愷磊是為了戀人要走,顫抖地指著他一句話也沒說。這次,周愷磊依然有些顫,畢竟他知道這些老教授的許多,基本上從讀大學開始就再也沒離開過仁華醫科系統,從工作開始就再也沒離開過仁希醫院,在許多老教授心中,仁華醫學院,仁希醫院,就是他們的生命。和年輕醫護人員一樣,三級防護,防護服護目鏡3M口罩防護面罩加上藍色隔離衣,幾個小時下來,即使是冬天,基本上也是全身濕透了,不過即使是有些“狼狽”,在年輕人面前,也是保有一份,優雅。
“小伙兒,在嶼霖過得可好啊?”
“老師……還好,還……好……”
“嗯哼,新婚多久了?”
“老師,我…和…她…還沒…領證……”
“啊?!也是也是,老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們這些老頭兒也搞不懂,能不能看看她照片?”
“嗯嗯,老師。”
周愷磊趕緊掏出手機選了兩張照片,那時她轉改前拍的照片,一張制服照(常服),盤起頭發戴著發網,肩章上兩杠一星,盡管已是三十四周歲的年紀,面對鏡頭還是后有些嚴肅,不過她的笑容,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大城市女孩的俏皮;另一張,則是穿著頭盔防護背心,那是一次演練已經結束,她身前立著一塊印著BP字樣的綠色盾牌,她微微彎腰雙臂架在盾牌上,兩手托著自己的的臉,看著鏡頭,職業特有的嚴肅伴隨著女孩的靦腆,還有些許不舍,畢竟,再過一段時間,自己就要與這份橄欖綠告別……
“小伙兒,眼光不錯啊,你到腎內科上班第一天就感覺你不走尋常路。”
“主任,我……”
“雖然只見過照片,不過看看這照片,這姑娘感覺應該挺踏實的,工作挺努力的吧。”
“嗯嗯,從她加入嶺海省BP局開始也有快十四年了。”
“挺好啊,努力的女孩子,還是有種不一樣的氣質的,你得好好對人家。”
“嗯嗯,老師說的對。”
“對了,你現在的主任,李主任,蠻優秀的,也蠻辛苦的,你小子,眼里得有活兒。”
“是是。”
“說實話,還真有點挺羨慕你的,年輕,優秀,也有想法,雖說當初你要走看你也是挺不爽的,不過也是佩服,年輕就是好啊,能折騰也是一種資本,當然,看到你現在依然這么優秀,我這個老醫生,也是欣慰不少了。”
除了老主任,也是遇到了何娟與袁國磊,何娟很熟悉,學姐,也是一直在仁希醫院血液科工作,袁國磊算是認識,不過交流并不多,畢竟后來,他去了凌澳。不過三位因仁希醫院相識的,也是特別珍視這次并肩救治病患。
血液科輪轉的時候,也是領教過學姐的威嚴,白血病分型,淋巴瘤分型,貧血分型,各種分型,即使是后來博士畢業了甚至都晉升副主任醫師了,依然忘不掉那份直面學姐的迷茫與恐懼。在他眼里,學姐是個強人,生離死別看多了一滴眼淚都沒有,兩腺手術所有簽字都是簽的自己的,白天帶著團隊做骨髓移植晚上就在床旁陪生病的老人,更神奇的是,她還有有勇氣三十九歲生了一個小女兒。周愷磊博士后課程結束回國后,與何娟老師更加熟悉,或者說,有共同語言。何老師嫁給了自己的高中同學,原峪西BP總隊現峪西GSII拉齊FIS的一名執勤隊長,Border一線堅守了快二十年,面臨轉改,也是會糾結,是不是直到退休,都無法再回到江漢。那年適逢何娟懷孕,許多人甚至是她老公,都勸她好好考慮,而何娟,也只有一句話——他在高原工作二十年,能再次做爸爸,不容易……
而袁國磊,每次出了重癥病區,總是喜歡拿著手機看看妻子發來的兩個孩子的照片,兒子考上了凌澳為數不多的省重點高中之一,女兒則兩歲不到。據說當年去凌澳工作,也是把導師氣得不行,不過這次回來,導師看到他小女兒的照片,也是覺得這“小子”工作生活兩不誤。一月二十號前后,其實他有機會離開江漢,因為他只是以為來進修的,不過,他選擇了留下,大年三十那天,剛剛從重癥病區出來,吃著有些冷的盒飯,一如往常看著女兒的照片,他的內心,真的有些復雜,而坐在對面的導師,眼里,也是噙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