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小可愛從不令人失望。

在局面有些尷尬，讓人摸不到頭腦的時候。

何四同志氣喘吁吁地從樓梯那廂終是爬了上來。

他的習慣還是很好的，先讀一下氣氛，察言觀色，審時度勢一番。奈何學藝不精，滿場氣氛他只讀出了“不自在”三字。

可更進一步的面容顏色，憑他如何打量，也瞧不明白了。

當下何四也只好壯著膽子，捏著嗓子，悄聲細語地喊了一聲：“瓷衙內~”

三人渾身一顫。

何四頓覺周身一寒，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咳咳，瓷……”

他還想再來一聲。

“何四！”

氣從丹田過賁門一路上行未至吸門的時候，被池畔一聲喝斷。

這一口氣是上也上不去，下又下不來，憋得何四小胖臉漲漲的，支吾咽塞。

他只好向前邁了兩步，錘錘胸脯，一副忠誠可用之態。

“何四，我不是說不許閑雜人等上來嗎？這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讓他上來了？”

池衙內也不去和蘇桐搭話，只是自顧自地和何四問對。

“衙內，這人是我的熟人?！?

“你的熟人？”

“不對，不對啊衙內，這人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

“是啊，衙內，這人我不認識?。　?

何四臉上笑容漸漸凝固，眉間有幾分謹慎，仿佛在思考什么國家大事。

“你不認識還帶他來？”

“衙內，真不是我帶他來的，是他自己噔噔蹬上來的。”

何四當下顫起一身肉，模仿著蘇桐的剛剛的動作神態，稍顯小意些，開始了原地踏步。

“不過，他說有生意要和衙內你談，我想著上來也沒什么，就沒攔住他?！?

“也沒什么？”

池蟠拔高了聲音。

“我是誰，我是東京堂堂十二家行會的總把頭，你池蟠池衙內，我手下管著的人，沒有五百，也有一萬，日理萬機??！”

“我的時間，我的年華，是多么的寶貴，你可知道？”

他板起臉。

“我是什么人想來和我談就能見到和我談的人嗎？”

“衙內，我錯了。”

“知錯就好，老子有云：‘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錯小而為之’，你學會了嗎？”

“衙內好學識！”

何四小腦瓜迅速上線，開始捧哏。

“我的學識自然是極好的?！?

“呵！”

張好好輕笑出聲。

“張好好，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說，我倆好歸好，可不能污我清白，我這學識，不說官上五品吧，但尋常官吏，文采可是不及我的?！?

張好好白了他一眼，連話都不想接。

“你看吧，好好也默認了。”

池衙內嘿嘿一笑，指著張好好對何四說道，何四不好多言，只能小雞啄米般不斷點頭。

“你怎么來了？看你這模樣，是又失憶了？”

先和蘇桐搭話的還是張好好，只是她嘴上說著失憶這樣殘酷的詞，語氣里卻渾沒半分的同情或是可憐，只有冷漠，還似有諷刺。

“我們見過？”

蘇桐也蠻困惑，他聽了對話，如今當然知道面前就是那位跨馬游街，名滿東京的花魁娘子，只不過，他怎么也無法找到自己和她的關聯。

過去現在和未來，沒有半點的蛛絲馬跡，也不存在什么草蛇灰線。

“呵，您可真是……罷了，原就是貴人多忘事。只是上次我見你，失憶的時候還知道去讀書考科舉，怎么如今又失憶了，人卻愈發地不長進了，當這商賈，操持賤業，做起生意來了？”

蘇桐張口想說些什么。

“你不必解釋，我也不想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你也不是我什么人。你自去忙你的，原和我也沒相干?！?

“池蟠，人是來找你的，帶上他快離了我這兒，平白攪擾了我這些年攢下的清凈?！?

張好好語聲清冷，似頗克制，又似完全抑不住，說了這幾句話，便一轉身，揚了揚手帕。

香風裊裊，就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