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是我的那一座城,原來你是他的。
——題記
“看,是煙花綻放。好美啊!”
“是。好美啊!”
看著身前癡迷于夜空中綻放的煙花的姑娘,蘇邪喃喃回復。
他的臉被煙花與燈的光照耀,光與影相互輪轉,笑就掛著,眼睛呆呆地失神地,就落在那個一襲紅衣的快樂的女子身上。
涼風吹來,紅酒白酒啤酒果汁的味兒也一塊襲來,人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談笑聲、嬉鬧聲、歌聲、劇本殺的聲音,還有人在練習配音的聲音,一塊兒組成了這的大背景。
婚禮嗎,蘇邪在想,自己的婚禮會不會也是這么熱熱鬧鬧的呢?和那個自己喜歡的人,踩著眼前的草坪,迎著一大群人的目光,向世界宣告,從今以后她只屬于自己,而他也只屬于她。煙花此時盛開,在天幕中,他的目光落在身前一襲紅衣的蘇睡身上。
她那一襲紅色的古風長裙,在這現代氣息濃厚的地方,不僅不顯突兀,反而比任何服飾都要適合。她就站在那里,天地都好像是她的,溫和又霸道。
咚!咚!咚!三聲鐘響,世界歸于寂靜。
“喂喂,回神了。休閑時間結束,接下來工作時間了。”蘇睡用手在其眼前晃了一下,然后繼續說,“呆頭呆腦的,你不會忘了我們的目的了吧?拜托我們是要參加詭異的婚禮的。”
“哦哦,好的,姐姐。”
“噗嗤,也沒必要這么緊張了啦。放輕松自然一點,哪有參加別人婚禮一副要干架的模樣的啊。”見蘇邪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蘇睡不禁覺得好笑。一邊說,她一邊幫他整理有些亂的衣領。
城堡的大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了一隊人。隊伍里,兩個人極為顯眼。
蘇睡的目光都定格在了那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脖子上的項鏈上,她忽地失去神采如遭雷擊!
她的視線緩緩移向那個身穿白色婚紗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的女人,蘇睡的拳頭緊握。
察覺到她的異樣,蘇邪有些擔心,于是小聲地問道:“姐姐,怎么了,你沒事吧?”
“沒事,”她給了蘇邪一個安心的眼神,繼續說,“你還記得我在列車上做的事嗎?”
蘇邪點了點頭。
“暴力拆窗用詭異嚇唬人是不道德的,千萬別學我!還有,在列車上大喊大叫是違反公共秩序的,以后別做了。最后,不要仗著自己實力強大就為所欲為,我在列車上做的就是一個例子。”
“好的姐姐,我記住了。”
蘇邪表現一副認真受教的表情。
一旁的阿謎則是疑惑和好奇,她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蘇睡那只差一點就要暴走的情緒,挺意外的,蘇睡竟然說了這么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就變得平靜,真讓她感到意外。
其實阿謎對那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只不過她不怎么在意,在她看來,人生除了工作外,剩下的唯一有價值的就是pia戲,其他的都不重要。她在一旁玩pia戲,蘇睡找上了她,說一個人pia戲也沒什么意思,你帶帶這個小屁孩唄,總比一個人有意思,不是嗎?想想也是,于是她就跟蘇邪pia起戲,之后就相互認識了。
也就有點興趣罷了。誰叫她阿謎的人生格言是,生活就是左手農藥右手理想呢!連自己都不怎么關心,又怎么會有那么多閑心思去關心別人的事情?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戴著金色面具白衣新娘挽著那人一步一步走上高臺。四下花朵剎那盛開,一如新娘愉悅的心情。底下的人有的歡呼有的沉默有的自做自個的事,阿謎就是,她拿上一杯橙汁,邊喝邊揣摩著普本。
周圍的一切和她都沒有多大關系,婚禮成功舉行也好,中途出現意外被迫終止也罷,她都不在意。又不是她結婚她費這個心干嘛?
“你……”
“別你你你的,難道你不認識我?以為戴了個面具我就認不出你了?”
看著面前這個陌生人,聽著她自來熟的話,面具男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真的認識眼前的這個女人嗎?她為什么要把自己抓到這來呢?
目光所及,都是花的身影;此時月光下澈,螢火蟲的光點微暗,四處一片靜謐。不得不承認,和那城堡相比,他更喜歡這里。
“給你。”
她遞給他一個白玉酒壺,他接過,打開瓶口,一飲而下。沒什么感覺,就跟喝礦泉水一樣。
“不用懷疑,就是礦泉水,九嶷山的特產。”
“哈哈哈——”面具男大笑,蘇睡也跟著輕笑。涼爽的夜風吹過,兩人的背影在月光下別樣協調。
“話說,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在酒壺里裝水的?”他又喝了口酒,水和酒,在他看來都一樣。只不過酒傷人身,水傷人心罷了!
“當過你三年的助手,你的習慣我能不一清二楚嗎?”
“助手?還三年?”他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自己丟了不少記憶,沒想到比他想得還要多。
“我用不著騙你,雖然我經常騙你就是了。”
“額,你這么說話確定沒什么問題嗎?”停下飲酒,面具男錯愕地望向蘇睡。
“你都可以娶別的女人,我為什么不可以這么說話?”
“姑娘,我和你沒什么關系吧!我娶誰和你有什么關系?我沒有追究你們把我敲暈帶走的事,已經很大度很給面子了,不是嗎?”
面具男身上有一股氣勢沖出,各色的花瓣呈漩渦飛舞,他依舊自顧飲酒。蘇睡的面色有些嚴肅。這氣勢帶有王權的力量,看似隨意,其實足以將稍弱的人重傷。
“還不錯。足夠讓我動真格的。”他輕喃,身體后仰,酒水傾倒而下。
見他這副模樣,蘇睡不由翻了翻白眼,心說,裝,還是這么裝,要真想打你會這么磨磨蹭蹭?記憶沒了,人卻是不會變的。
“是嗎?”她徑直走向他,雙眼就直直地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有種的話你動手。我絕不反抗。”
她在走到和面具男并肩時停下,用稍帶慵懶的聲音道:“背景很美。”揮一揮手,花瓣漫天飛舞,飄然而落。
放下酒壺,他笑了笑,說:“恭喜你,答案正確。”
砰!她一拳砸在他的肩上,一字一頓地說:“是不是我答錯了,你就不會再信任我了?”
“想要獲得我的信任,總要給我理由吧。我不可能無緣無故相信你,感覺是會騙人的。”
“說到底還是我的錯咯?”
“你對我很重要,我不知道是敵人還是朋友。”
“我是你的敵人,一個曾經殺死過你的敵人。”
“怪不得。”他喃喃。
“什么?”聲音有些小,她沒怎么聽清。
“我說我怎么一遇到你就想懟你呢。敵人,又是我極為信任的人,愛,有多大,恨,就有多深。”
“裝什么深沉呢,不過就是移情法的愛恨并存理論,用得著瞎顯擺嗎?雖然我沒有開發出利用情緒的修煉的修行法,但移情法的造詣可不比你低。”
“移情法?”他呢喃了句,似有所悟,然后笑了笑,說:“該走了,我該去做自己的該做的事情了。很高興認識你,往事隨風,散了的終究是散了,不是嗎?”
“好,再見。”蘇睡笑著回答。
“好不容易把人搶了出來,現在卻拱手讓人,蘇睡,你真奇怪啊。”阿謎從天而降,手里抓著蘇邪。
“是你!”
“小孩兒先一邊玩兒去,我有事,乖。”
“再見。”
“嗯,再見。”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看得蘇邪一愣一愣的。
當面具男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后,蘇睡率先打破沉寂。
“我要的已經得到了,自然就放開手。看你們這么親密的樣子,你們是什么關系?”
無所謂地擺擺手,阿謎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說:“以前有關系但一般,現在是路人。”
“關系一般,說話這么親密?”蘇邪有些不解地問。
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當然這個白眼也是無精打采的,阿謎慵懶地說:“你和蘇睡的關系怎么樣?”
蘇邪一下緊張起來,他朝蘇睡看了看,弱弱地說:“還行吧。”
“噗,還行?”阿謎笑了笑,說,“還行吧。我們的關系也就認識,說過十幾句話,然后就沒然后了。”
“嗯,確實。”點了點頭,蘇睡看了看蘇邪,說,“不過小邪弟弟,原來我們的關系就只是還行啊?”
“不是,不是的,姐姐,不是這樣的!”蘇邪急忙想要解釋,可是一時間腦袋里卻什么都沒想到。
“噗嗤,逗你玩的啦。小屁孩,你這個小弟我蘇睡認了。以后遇到麻煩可以報我的名字,雖然也沒有多大用處就是了。好了,我得走了,以后有緣再見咯。”蘇睡的身前出現了道空間裂縫,她徑直走了進去。
蘇邪待在原地,靜靜發呆。阿謎笑了笑,化作白光消失不見。
城堡的一個房間里,戴著金色面具的女孩坐在白色的琴凳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黑白色的琴鍵上律動,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便一點點從死氣沉沉的曲譜中活了過來。
她已經彈了四首曲子了,現在是第五首。
音樂剛要進入高潮部分,門外便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開門聲,她沒有抬頭,只是更專注于演奏,琴音變得更協調更有活力更美了。
關門聲很輕,腳步聲也很輕,很快腳步聲沒有了。不過她知道,她的對面已經坐著一個人了,一個琴音的主人。
她忘情地在琴鍵上跳躍,她忘記了忘記了一切,她只知道自己要演奏出最完美的曲子,給他。
當最后一個音落下后,她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是最開心的笑。
“你回來了。”她的眼睛在說。
“我回來了。很好聽。”
女孩一下朝他撲來,金色的面具險些掉落。
“好啦好啦,不是回來了嗎?”
“好,聽你的,以后再也不離開你了。”
“你是說面具?”
女孩點頭。她閉上眼睛,期待地看向他。她的睫毛微顫著,看得出來她很緊張,卻又盡力克制著。
他的手伸向她臉上的金色面具,在傳說里,只要男女雙方互相摘下彼此臉上的面具,便會永遠相伴,直至雙方一起死亡。金色的面具,他的手觸碰到了后,停住了。
“只有我能娶你,你只能嫁我,你是屬于我的。”
“我才不在乎呢。”
“別以為我很好哄,我超級兇的。”
那個人的身影莫名涌入他的腦海,緊接著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記憶,他看著金色的面具,看著看著,雙眼噙滿了淚水。
她睜開雙眼,心疼和害怕的望向他的眼睛。她的身體微微發顫,她不敢抱他她舍不得離開。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了?”
她點頭。淚水落下。她從始至終都會是一只沒人要的詭異。她不甘心。
“你不適合哭。”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滑落到他自己的臉頰。
她趕忙要擦掉自己的眼淚。
“我來吧。”他掛著眼淚給她擦眼淚。
忽地,她朝他懷里鉆去。抬頭,一口咬掉他白色的面具。鬼使神差的,她舔了舔他的淚。
甜的。她的雙眼瞪大。
“我說過,聽你的,以后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他的手輕輕解開繩結,摘下,金色的面具。
“別生氣了好嗎?”
“我不解釋哦。”
她就看著他。
“我投降我投降。其實呢,我是故意被他們打暈帶走的。我有一種感覺,就是他們會給我一個答案,一個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的答案。”
“他們沒有回答我什么。我也沒有問他們什么。真的。離開后,我想回來了。就回來,回到有你城堡。”
“你也是嗎?真是太有默契了。你是說你知道我會回來?怎么會?有這么神奇嗎?”
她點點頭,可心里卻說,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的那天。
月下花海,蘇邪看著這只落在自己鼻翼上的螢火蟲怔怔出神。
“我們干一票大的。”
“什么一票大的。”
“綁那個面具男算不算?”
“啊,姐姐。”
“等會兒我們潛入城堡,然后我找機會打暈他,你負責扛人。”
她那時的神情他至今都忘不了。
看著螢火蟲輕輕地扇動著它那薄薄的雙翼,嗖地飛到空中,蘇邪伸了伸手最后又自嘲地收回。
天地一片寥廓,自己又成一個人了。
“喂,你,就是你,你在干什么呢?”一個聲音打斷了蘇邪的思考,他回頭看去,是一個認識的青年,在宴會上他玩劇本殺最嗨!
“咦,熟人啊!”那人面露欣喜,跑過來拍了拍蘇邪的肩膀,說,“老弟原來是你呀!害,我剛剛還以為是恐怖詭異呢,嚇我一跳!”
退后了幾步,蘇邪抽了抽嘴角,心說,你剛剛那說話的語氣有害怕的樣子嗎?明明就是一副保安在抓賊的嘴臉好吧?
“嘿嘿,你也知道,我那不是沒找到和你搭話的理由嗎。失戀算什么?老話說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你看老哥我,單呢,不還是好好的。”
見蘇邪一副警惕的樣子,青年也想到自己的表演得實在有些假,于是連忙開口解釋。他可是偷偷看過蘇邪和那些詭異交手,那可是實打實的實力,和他靠各種道具堆出來的可不同,他可不想放棄這么粗的大腿。
翻了翻白眼,蘇邪忍住要暴打眼前青年的沖動,“你夠了啊!”能讓蘇邪說出呵斥人的話,這青年還是挺有本事的。
青年連忙致歉,他話癆沒錯,但可不傻。剛剛一時嘴瓢,沒注意朝人傷口撒鹽了。失戀這事啊,他懂,不能說。如果蘇睡在這,聽了青年的話,估計會來一句,你懂個屁!其實青年是沒戀愛過的,不過誰叫他書看的多呢,加上比較開朗的性格,誰不覺得他是個大師呢?
之后,蘇邪身邊就多了一個話癆的小跟班。數萬年后,諸天萬界都流傳著蘇大帝跟班嘴炮王衛野的故事。
“我曾以為我們會是彼此的城,原來只是自作多情,你是她的,我是另一個人的。呼——誒,終究還得自己一個人去流浪。”
笑了笑,阿謎緩緩朝無盡的星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