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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 天涯又咫尺
  • 豐芝
  • 3356字
  • 2022-07-09 19:25:44

“想我嗎?”

我只傻笑。

“看來你很忙。”

我仍只笑不答。

“我喜歡不愛說話的女人,但是你眼睛上的傷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準備告訴我嗎?”

我開口:“你走的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表哥結婚,來了好多他的學霸同學,有搞金融的,有建筑師,我有心替小雅留意,但人家都結了婚的,呀,還有,三姨夫去世了,他病了這么多年,三姨心里早有準備,我看她情緒還算平靜,不過,我挺難過的,我媽她姐弟四個,老了,老了,沒有一個家庭完整......我又接了個大單,毛利潤有好幾萬......”

吳建國打斷我:“你的傷,我問的是你的傷,是誰傷的你?”

我故意問:“你準備怎么樣?”

“我不會放過對方,這是毀容,可以判刑。”

我嘆口氣:“我媽,是我媽聽說了我和你的事,摔了個杯子,杯子碴崩到眼睛上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吳建國沉默了,半天才說:“是我考慮不周,你約個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我爸也約上嗎?”

吳建國又沉吟了半天:“我沒有了父母,你的父母還是要見的,這是規矩,這一關總要過的,雖然很難過,如果我不跟老文解釋,總有趁人之危之嫌。”

我悶悶地問他:“能不見嗎?我都三十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這樣大家相安無事不好嗎?”

他笑:“你怕了?”

我點頭:“我怕,我真的害怕,我怕他們給你難堪,我怕場面不可收拾。”

“說實話,我也有點怕。”

“那就先不見,我去幫你收拾行李。”我迅速起身。

我打開他的行李箱,把他的西裝掛起來,臟衣服扔進洗衣機,拿起箱底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問他:“這是送給我的嗎?”

他笑:“打開它,看喜歡不喜歡。”

我打開,里面毫無懸念是一個包,一個標價很貴的包,我裝作很欣喜地挎到肩膀上,站在鏡子前照了照:“好看,我很喜歡。”秦春說的沒錯,吳建國果然是喜歡給女人買包的。

他感覺到我的敷衍之意,又拉開箱子的里層,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遞給我:“你應該需要它。”

是一塊表,大大的表盤,深藍的底色鑲著鉆,象是一個濃縮的夜空,皮質的表帶握在手里有冰涼的質感。我對奢侈品一竅不通,傻傻地問:“是不是很貴?”

他淡淡一笑:“只要喜歡就行。”

我知道他疲憊,只是為了我一直在硬撐。他今天一下飛機,就參加了個飯局,據他司機說,他喝了不少酒。張羅他洗澡睡覺,我又自去書房寫我的方案。

坐在電腦前,在這個虛似世界里,我是王,我是神。文字就是我手里排兵布陣的兵,我調度它們,指揮他們,又與它們打成一片,共同進退。我的手指無所不能,點石成金,呼風喚雨。

寫到半夜,我悄悄摸進臥室,輕輕地掀開被角躺到床上,吳建國醒了。他側過身來,將我攬在懷里,溫柔又遣綣。我僵硬疲憊的四肢像被化開,但是情緒還沒醞釀好,他已又睡了過去。我輾轉許久,才淺淺入夢。

在夢里,耀哥披著陽光走近我,他一笑,一口白牙閃著寒光變成一頭野獸撲了過來,我不但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帶著欣喜迎上去,它的爪子變成溫熱的手搭上我的肩頭,我一機靈,醒了,原來是吳建國的手。窗外微有天光,他像贖罪般地勇往直前,卻不等我褪去睡意,他便再一次敗下陣來。這一次,我幾乎在同時又睡著了。

等我自然醒來,吳建國已經跑完步買了早餐回來。我很羞慚,說:“以后我早起給你做早餐。”

“不用,反正我現在睡眠少,每天六點就醒,今天家里什么都沒有,沒辦法做飯,我今天不上班,一會兒我去買齊東西,以后我做。”

我更羞愧:“你在家倒時差吧,好好休息,我今天沒事,我去買東西。”

他很認真地看住我:“那就咱倆一起去,我們以后是夫妻,要好好過日子的,不是嗎?”

我將手放到他手里,點頭。

吃了早餐,我先去公司,忙到十二點,我回家。在門口的熟食店買了醬牛肉,又去超市買了青菜雞蛋和面條。我已經大略了解了吳建國的飲食喜好:喜歡吃面食,喜歡吃牛羊肉,喜歡喝茶,綠茶只喝毛尖,尤愛喝普洱。回到家,他還在睡覺,我做了西紅杮雞蛋面,涼拌個黃瓜,牛肉切片裝盤,叫醒他吃飯。

吃完飯,兩人又一起午睡,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多,兩人才起床。我泡了生普,兩人相對而坐默默喝到終于神清氣爽,一起出門去大采購。

房子是吳建國買的他朋友的,雖然人家搬走時能留的都留了下來,但里面仍是缺了很多生活必備用品。兩人先去宜家,又去麥德隆,象螞蟻搬家,吃的喝的用的,裝了整整一車。

我好象有個特異功能,在夢里夢到誰就會在現實里見到誰,很準。我昨天晚上夢到了耀哥,果然毫無懸念地碰到了他。我和吳建國從超市出來,在門口商量是在旁邊的飯館吃飯還是回家做飯,便看到他帶著一個女孩從他耀眼的車里出來。最初,他是沒看到我和吳建國的,是挽著他胳膊的女孩指向我們身后的飯店,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的目光先是渙散地瞟過來,馬上瞳孔放大,直不愣登地看住我,又看住我身邊的吳建國,習慣性地瞇了下眼,沖我們走了過來。

我相信吳建國是認識耀哥的,除了年前深夜和吳雅妍一起攔車打架,那天我和耀哥吃烙饃卷菜也是被他盡收眼底的。但他是什么人,他是歷經世事,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只見他擺出一副看到小輩時的慈眉善目,笑瞇瞇地看著耀哥走上前來。

耀哥看看我,又看看吳建國,對他說:“伯父好。”說完,略帶挑釁地看我一眼。

吳建國也一臉憨厚地沖耀哥點頭:“你好。”

要說裝,沒有人能比我更會裝。我練的可是童子功。我是從小就在父母的夾縫中求生存的孩子,裝看不見聽不見,看見裝不懂聽見裝不明白是我的拿手好戲,我若無其事地只微笑不說話,看兩人寒喧一通,禮貌地分手,跟著吳建國去找車。

吳建國早已經被他的司機秘書們搞成了生活的白癡,他開車只會走上班回家的固定路線,象在市區里的繁華路段,只能由我給他當司機。我上車,打火,將車開出停車場,明顯感覺到了車廂里的低氣壓。他生氣了。

但是,即使知道他生氣了我又能怎么樣呢?我從來沒有刻意勾引過耀哥,我也與他沒有任何不正當關系,如果夢里也算的話,我倒是有些理虧。既然是我不對,那我就退一步好了,在一個紅燈前,我開口:“今天小雅不上課,要不要晚上喊她過來吃飯?”

“可以呀。”吳建國下意識地答應,想了想,又擔心地問,“她會來嗎?我平時喊她回家吃飯,她都是推三阻四,愛搭不理的。”

我微笑不語,過了紅綠燈,將車靠路邊停下,拿手機打通電話。

“姐姐,什么事?”

“晚上來吃飯。”

“好啊,我正好餓了。”

“不是原來的家,但是也很近,只需過馬路,走五分鐘,你爸回來了......”

一聽有她爸,她立馬語氣硬梆梆:“不去。”

“你來嘛,我給你做油燜大蝦。”

“不去。”

車廂很靜,她的聲音很大,吳建國聽得清楚,在一旁發脾氣而不能,臉色綠了又青青了又綠。

“我給你買了一套《大師談藝錄》,要不,我跟你爸這就給你送去?”我的誘惑里又帶著暗暗的威脅,不怕她不就范。

果然,吳雅妍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好吧,好吧,發我地址,我一會兒到。”

我想了想,又問吳建國:“要不要喊上春姐和稚友?”

吳建國匪夷所思地看住我:“能嗎?”

我得意地一笑:“當然能。”

我給秦春打過去,聊聊幾句,秦春便答應來赴宴。

回到家,我拎著菜沖進廚房。雖然我廚藝一般,但我勝在手快,又預見性地買的有熟食,短短半個小時,客人進門,我的菜也上了桌。

吳稚友背著一個黑色長包進門,一看到他爸爸,便笑著拉著他爸爸的手,走去桌邊,打開他背著的包,從里面小心亦亦地拿出一把古琴,放好,斂聲坐于琴邊,手一揮,琴聲揚起。撫按之間,一曲《酒狂》被他彈得如行云流水,瀟灑又自在。一曲《酒狂》彈罷,又彈一曲《胡茄十八拍》,吳建國聽得都呆了。

秦春幫我布筷,小聲說:“謝謝你,如琢,謝謝宋老師介紹魏老師給稚友,魏老師說稚友很天份,稚友也很喜歡,現在他吃飯睡覺都要抱著他的琴......”

吳雅妍說:“我哥絕對是被封印的天才,只要打開封印,他早晚會成為古琴大師,哎,姐姐,”她轉向我,“你給我買的《大師談藝錄呢》?”

“小雅。”吳建國聽到吳雅妍仍叫我姐姐,張嘴又想發表家長言論,忽然有所感悟,笑了笑,搖搖頭對秦春道:“你說咱倆做生意這么多年,腦子里都是錢錢錢,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商人,怎么兩個孩子一點也不象咱倆,一個學音樂,一個學畫,咱家的祖墳要冒青煙了,還真要一不小心培養出兩個藝術家?”

秦春不屑地說:“你們家世代農民,我們家可不是,我們家可是大家,每一代都會出幾個驚才絕艷的人才,在前清,進士出了好幾個的,有一個翰林,民國時還有一個爺爺跟著孫中山北伐......家學深厚著呢。”

大家一起笑,吳建國陪笑,將蝦端到自己面前,一一剝好給每個人分幾個,但好象每個人都不太領情,不是嫌他分的少,就是嫌他蝦線沒挑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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