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愛看?”
“你不就喜歡這些神經兮兮的......”葉蔭一段話后,不忘加個笑臉。
我發了個敲打的表情給他:“算了,我也有事,我也要出門,你關鏡頭吧。”
葉蔭給我說再見,關了直播。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周醫生卻不依不饒:“哎,怎么關了?我還要看,他們撒菜籽了沒有呀......”
我好笑地合上電腦對周醫生說:“我要出趟門。”
他呀一聲,將手里的牛奶喝掉,也慌著去關了他的電腦,說:“好巧,我也是,我也得出趟門。”
“我要去車站接個人。”
“好巧,我也是。”
“我二姨今天的車,她帶著歡歡過來與我一起過年。”我說著,忽然反應過來他說的話,連忙問:“你去接誰?”
“我爸和我媽,他們也要過來與我一起過年。”
“你不回去了?”
“既然他們來了,我就不回了唄。”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披上外套。
我有些慌:“怎么不早說?這房間住不下吧?要不要收拾一下,在客廳鋪張床?”
“他們住賓館,他們都訂過了,他們不過是打著來看兒子的旗號,過來旅游罷了,不用管他們。”
兩人一起出門。
等周醫生看到我停在樓后的車,不禁問:“你什么時候把車開過來的?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你呢?你回去嗎?”
“我最近兩年都不會回去。”
“那我也兩年后再說。”
其實,我只是隨口一說,我此時對人生沒有任何規劃。當我聽周醫生說他被人追著打的當天晚上,我就安排趙新遠連夜著人把我的車開了過來。就像周醫生說的,我大題小作也罷,杯弓蛇影也好,但我對周醫生的安全有深深的憂慮,過去的諸多經歷,和我對黑暗的恐懼使我對潛在的危險格外敏感。為此,我要做足準備。我已經在心里演練過多遍,如果仇家尋上門來,我怎么帶著周醫生逃生。如果要保證安全,在山城,一輛可以橫沖直撞上山下河的四驅車是必須品。
我上車發動車子,規劃接下來幾天的安排:“晚上接上他們,大家一起吃頓飯,等你爸媽休息好,車子給你,你帶他們去下面山里玩玩,我二姨帶著孩子,不宜遠途,我騎著小電動帶她們在周邊玩玩就好。”
周醫生坐上了副駕駛,面色格外地凝重嚴肅,在我將車開出小區,打著轉向準備上主路的空檔,他一本正經地說:“小文,等我爸媽來,我跟他們商量咱們的婚事如何?”
我一個措手不及,差點擦倒從我車邊駛過的電動車,撫著胸口驚魂未定:“周醫生,你說什么?”
“小文,我們結婚吧!”
我打開車窗,讓風進來,想讓那個頭腦發昏的家伙冷靜一下:“周醫生,我新喪,肚子里還懷著遺腹子,你腦子壞掉了吧。”
他急急地爭辯:“我沒有......”
我伸手,示意他閉嘴:“你不用多想,我留下來是有我的想法,不是為了你,我知道你仗義,為了朋友,什么都可以做,但婚姻不行,你和我結婚是因為覺得我可憐?”
“你覺得你可憐嗎?”不得不說,周醫生的智商非常高,他對我的心理戰術根本不屑,輕描淡寫地又把問題拋回給了我。
我沉默。這是我一貫談話的技巧。如果我不想回答,又不想虛偽應付,就沉默以對。
周醫生也沉默了半天,才又恢復平和語氣:“是我急躁了,對不起啊,如琢,”他竟然把對我的稱呼也改了,“如琢,我錯了,真的,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確實時機不對,我這時候向你求婚,你可能會覺得是我太大男子主義,又或是,是我的拯救者人格作祟,我是有點大男子主義,也確實有拯救者人格,但我對你......”
我不想讓他說下去,再次打斷他:“喲,自我認知還挺深刻。”
他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傷疤:“如琢,我從小受的教育都是嚴格的、嚴謹的、嚴肅的,我要合理規劃學業和事業,理性客觀對待感情,保持自律。如果沒有那次事故,可能我會在這條路上一走到底......受傷后,我努力恢復才能再拿起手術刀......那段時間,我不敢頹廢,只敢暗自迷茫,我不知道我的出路在哪里,直到那天在醫院又遇到你和如磨......有時候,磨難是福報,我堅信這一點,我現在挺幸福的,我拯救不了別人,相反,都是別人在拯救我,比如你。”
“如果你爸媽知道是因為我,你才來這窮山溝里呆著不走,一定恨我,如果這次他們讓你跟他們回去,你還是回去吧,他們年紀大了,別跟他們對著干。”
“不會,相反,他們很支持我,你不了解他們。”
“周醫生,不要仗著父母的縱容做太出格的事!你留在這里他們能欣然接受,他們品格高尚,淡漠名利,胸懷大愛......但結婚就未必,在他們眼里這么優秀的兒子,竟然和一個結了兩次婚,肚子里還有別人孩子的女人結婚,他們會瘋掉!”
“這些都不重要,如琢......”
我打斷他,沖他噓了一聲:“我命格硬,天煞孤星,誰娶了我,誰不得好死,你趕緊斷了這個念想,哈,周醫生,如果你想活得久一點的話。”
“這都什么封建迷信?我不怕,我就想跟你結婚。”
“別再說了,周醫生,咱們做朋友不好么?做朋友才能長久,我只想跟你做朋友!”
周醫生從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人,被我的嚴詞拒絕傷到,喃喃地說:“朋友,好,好,我不提,我們還做朋友好了。”說完,語氣竟然有些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