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客館門外一陣敲門聲,把大家都引到了樓下。
夜軒最先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是黃州知州,黃州知州上下打量了一番夜軒,一臉質疑的問道:“你是誰,又因何在此?”
夜軒本來迷迷糊糊的,聽了這話,怒氣一下子上來:“你誰啊?”剛說完就被拉到一旁。
知州發現展昭后,走到他面前,給了展昭一張紙:“展公子,你快看看吧。”
徐慶在旁邊拍著夜軒:“寫的啥呀?”
夜軒小聲說道:“今夜子時,方……昨天寫告示那人要去衙門鬧事兒。”
徐慶看了看白玉堂,又和大家一起看向展昭。
展昭想了想,說道:“請放心,今天夜里,我會去州衙攔人。”知州謝過展昭,轉身離去。
蔣平看了眼那張紙,說道:“就這么一張紙,竟然讓黃州知州親自登門,可以呀。”
夜軒笑著說:“我看吶,他是怕白玉堂順道兒連他的命也一起要了。”
白玉堂走到展昭面前,冷笑著說:“展公子準備動手了?”
展昭平緩的說:“奉陪到底。但有句話我說在前面,我這么做是因為我覺得……”
“你覺得騷擾官府不算俠之大道,”白玉堂不耐煩地打斷道,“好了好了,既然你打算奉陪,就養好精神,記得要到底啊。”
吃過早飯,夜軒拉著徐慶和蕭泠川去衙門周圍轉。
徐慶打了個哈欠:“不就是個破衙門嗎,有什么好看的!”
夜軒說道:“我拉你們來可不是只為了參觀,是來踩點兒的。”
徐慶一愣:“踩點兒?”
蕭泠川一驚:“夜軒,你想干什么呀?”
“也沒想干嘛,就想看看那家伙是從哪兒進去的。”
蕭泠川問道:“說起這事兒,你們說,展大哥做的能合他心意嗎?我怎么覺得他倆杠上了?”
夜軒道:“我倒覺得挺好的,就今早他倆那樣,我越想越覺得像難兄難弟。”
蕭泠川想了想:“有嗎,哪兒像了?”
徐慶不耐煩地說:“你們用得著這么預想嗎,管他倆杠沒杠上,杠上有杠上的辦法,沒杠上有沒杠上的辦法。”
夜軒笑著說:“就你沒辦法。”
徐慶又說:“哪有,我那叫以不變應萬變。”
三人轉到衙門門口的時候,見一個衙役領著展昭進了門,三人一邊想著是不是因為晚上的事,一邊立在門口等他出來。過了約半個時辰,展昭才慢慢走出來,三人本來已經等得快睡了,瞬間又精神百倍。
展昭走向三人:“你們怎么在這兒?”
夜軒道:“我們看你進到衙門里,就尋思著會不會有什么事,所以我們就在這等你出來,好第一時間知道有什么事。”
徐慶接著說:“不是我說你這怎么回事,他都跟你說什么了,談這么久?”
展昭嘆了一聲氣:“回客館再說吧。”
客館。展昭跟大家講著剛才在衙門的事:“黃州知州的表弟是蘇州知州,前兩天來信說得了一種病,而黃州知州的手上有治這種病的藥材。黃州知州說這種藥材價值連城,倘若由別人護送,怕被劫道,所以他希望,由我來護送。”
徐慶忙問:“就這么點事兒,你們倆談了半天?”
展昭接著說:“不止這些。黃州知州還說,這藥材有劇毒,一般人碰便會中毒,只有得了這病的人碰才不會中毒。所以這黃州知州便將藥材放在了一個小人像里,只有他表弟才知道怎么將藥材拿出來,所以,他希望我將藥材連同人像,一起交給他表弟。”
夜軒問:“你是覺得,這事很詭異?”
展昭接著說:“關鍵問題是,那個人像,是純金做的。”
眾人一驚。蔣平問道:“那你問沒問他,他閑著沒事干嘛放金像里。”
展昭回道:“我問了。他說這毒可以侵蝕一切容器,只有金子能抵擋得住這毒。”
蔣平又問:“他當著你的面把金像拿出來的嗎?”
“沒錯。”
“那他金像放在什么地方?”
“他是從他房間的衣柜里拿出來的,他說他平時就放在里面,因為他覺得東西放在自己床頭,才能安心。”
“他衣柜上鎖了嗎?”
“上鎖了。”
“鑰匙他放哪兒了,還有,他房間幾個柜子上了鎖?”
“鑰匙他隨身放在身上,他房間里就那一個柜子是鎖著的。”
夜軒一驚:“這不明擺著衣柜里有貴重東西嗎,要是有賊進去,肯定先偷柜子里的東西啊。”
蕭泠川問:“柜子不是上鎖了嗎?”
韓彰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夜軒慢慢點著頭。
徐慶又問:“那不對啊,一般人都偷府衙倉庫,誰進他房間去偷啊?”
夜軒說:“那可沒準兒,貴重又值得珍惜的東西,當然待在身邊啊。”
展昭又道:“就算只有一個柜子上鎖,也不一定里面就有貴重的東西,也可能是為了捉賊而設的圈套。”
“你就前怕狼后怕虎吧,”白玉堂本來在后面斜著身子坐著,聽了這話精神百倍,起身說道。
夜軒問展昭:“那你答應他了嗎?”
“還沒有。我跟他說明天告訴他我的決定。”
夜軒又說:“你還是別答應他了,我看啊,他就是想借著送藥材的名義,讓你幫他送金子。”
蕭泠川一拍夜軒:“你怎么這么確定啊!”
夜軒不耐煩地答道:“我闡述觀點而已呀。”
白玉堂邊在屋里慢慢走著,邊說:“我同意夜軒的觀點,并且呢,我可以代勞,今晚直接偷了那金像,這樣的話,某人就不用磨磨蹭蹭半天拿不定主意了!”
蔣平想了想,說:“我覺得這事兒八成是假的,但我想按他的意思,去一趟蘇州,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展昭便道:“也好,那我今晚就告訴他,我可以幫他運送藥材。”
蔣平點了點頭。徐慶三人眼前一亮,夜軒先開口道:“那什么,不是運送嗎,那個知州派了幾個人跟你一起去啊?”
蔣平聽了這話,看了看三人,知道他們想一起去,有些忍不住笑。
展昭卻沒有察覺,仍然溫和地說:“我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其他人一起。”
三人有些失望,蔣平說道:“要我說,這次啊,可得和別人一起去。誰知道到了蘇州,又會發生什么事啊?”
夜軒接著說:“就是啊,沒準兒這金像藏著什么秘密,你帶著它,半路上會有好多人追殺你呢。”徐慶跟著點頭。
展昭說道:“也是,那我跟知州多要幾個人和我一起走。”
蔣平終究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
三人無語地看著展昭,展昭還疑惑地問:“怎么了?”
徐慶最先跟展昭攤牌:“哎呀,你們繞來繞去的,這都哪跟哪啊!我說!展大哥,明天去蘇州,我們三個,跟你一起去!”
展昭一愣:“不用啊。”
徐慶無奈道:“不是,你怎么還沒聽明白啊,我們想干事兒,可這么長時間,還沒遇到一件事兒,就想借著這機會,逮件大事兒干。”
展昭沒有說話,蔣平接著說:“我明天也跟你們一起走。這當店長當久了,再不出去,心也就變成店長心了!”
夜軒一看這么多人同行,有些興奮:“韓大哥,你去不去呀?”韓彰一愣,正想著去不去。
蔣平又說:“韓大哥,一起去吧,你就當暗中調查那知州。”
韓彰道:“好,我跟你們一起去。”
幾人又看向白玉堂,白玉堂正臉沒有轉過來,立刻一揮手道:“我不去,大事我可不缺。”邊說邊往樓上走。
蔣平又對夜軒說:“哎,你是不是特希望白玉堂也一起去啊?”
夜軒一邊看了看徐慶和蕭泠川,一邊自言自語道:“我……我想大家一起走。”
蔣平又說:“我這兒有個招兒。”
夜軒道:“你是想去激他,跟他說有了展昭就不怕,用不著他?”
蔣平一笑:“這么激他沒用。他不是想跟展昭較勁嘛,那如果他今天晚上沒去成州衙,他就沒和展昭較完勁,那他是不是就得追著展昭,直到和他較完勁啊?”
徐慶問:“那怎么讓他去不成啊?”
“這辦法可就多了,反正拖住他過了子時就行,實在不行你們一起跟他打一架,就說要比武,韓大哥,你去不去?”
韓彰道:“這去不去是人家自己的事兒,咱們跟著瞎摻和什么,不去。”
這時夜軒開口道:“那什么,你是不是說,只要白玉堂今晚鬧不成事兒,他明天就會跟咱們一起走?”
蔣平答道:“對啊。”
夜軒狡黠一笑:“我有另外一個主意。你們說,要是州衙在他去之前就已經翻了天,他是不是也鬧不成事兒了啊?”
蕭泠川一愣,對夜軒說:“你又要干什么呀?”
夜軒說道:“我今晚去州衙,在他動手之前把州衙弄亂。”
蕭泠川急著說道:“不行,你不能去,萬一被發現了怎么辦?”
“不會的。那天白玉堂打架的時候,我也看了,他那武功,也就那么回事兒,他都能摸進去,那我也能。而且剛剛在衙門周圍,我已經知道白玉堂是從哪兒翻進去的了。”說到這兒,夜軒自豪地笑起來。
展昭急著問:“從哪兒?”
夜軒搖了搖頭,笑著說:“這我不能告訴你。”
展昭解釋道:“既然有這么個地方,那那里就有安全隱患,白玉堂能進去,你能進去,那么其他人,心懷不軌的人也能進去。為了保證安全,你必須告訴我。”
夜軒想了想:“那我明天再告訴你。”
展昭點了點頭:“也好。”
蔣平問夜軒:“白玉堂已經發話,今晚會去州衙,所以今晚,州衙一定會加強看守。你今晚去,萬一被發現,你打算怎么辦?”
“我……我還沒想好呢。”
蕭泠川趁機說:“那你還去!”
蔣平又說:“我有辦法。要是被發現,能跑了最好,要是跑不了,或者是他們看見了你的臉,那就跟他們說,你是來幫展昭的,沒看到搞亂的人在哪。”
夜軒覺得以展昭的性格,他這樣做會很為難。夜軒故意問道:“啊?這合適嗎?”說著看向展昭。
蕭泠川急著說:“展大哥,你不能同意。”
夜軒轉頭:“泠川你干嘛?哎呀你放心,我就去看個熱鬧,不會有事的。”
韓彰開口道:“蕭姑娘,你大可不必擔心,州衙的兵雖多,但能力不怎么樣。依我看,夜軒去,一定沒問題。但是你也得小心行事,不能做的太過。”
夜軒一笑:“韓大哥,還有泠川,你們都放心,我自有分寸。”
徐慶問夜軒道:“我跟你一起去唄?”
“你毛手毛腳的行嗎?”
“沒問題呀,翻墻的事兒我從小就干,放風的事我也干過不少,指定沒問題。你說這么熱鬧的事兒,少了我合適嗎?咱倆一起去,啊!”
“行吧,帶上你,也好有個照應。”
晚飯時,大家坐在一桌,蔣平拿出一壺酒,對著白玉堂和展昭說:“你們倆等會兒不是要干大事嗎,怎么樣,酒還敢喝嗎?”
白玉堂首先道:“這有什么不敢的,正好,借著酒勁更好。”
展昭也說:“我沒問題。”
“咳咳,那個,”夜軒說:“我和泠川不喝。”
徐慶接著說:“就說嘛,你們倆不會喝酒就是掃興。”
夜軒怒色驟起:“怎么,你想當酒肉朋友還是怎么著啊,我們不喝酒跟你有什么關系啊,像你,一喝就收不了口!”
“我……”
蕭泠川接著說道:“徐慶,今晚就算你敢喝,我們可不敢讓你喝啊。”
徐慶看了看兩個人,端著飯碗去另一桌坐下吃。眼不見酒,心不想喝。
夜晚,明月朗朗,夜軒和徐慶蒙著臉,來到衙門外,在側墻外面,有一顆歪樹,二人借著地上的石頭,踩上樹干,上到屋頂,發現下面有一層一層側起的石頭,應該是之前白玉堂安排的,二人順著石頭下了墻。二人來到一棟房子前,卻無人把守,進去后,只見側面有書桌和書架,架子上還有一座官印,原來,這是黃州知州的房間。二人拿著毛筆,在房間里一通亂畫,夜軒拿著官印,看到紙就拿來蓋,蓋完再撕。
正當兩人鬧到熱處,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二人便來到門的兩旁,只聽見外面有人說:“知州,你先休息吧,一有動靜,我們馬上來通報。”一陣腳步聲遠去,有人打開了門,徐慶抓過那人,拿刀抵在他脖子上,示意他別出聲,夜軒關好門,壓著嗓子問:“我問你,你平時收藏的東西,還有州衙金庫,都在哪?”
那人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連州衙都敢闖。”
徐慶道:“問你話呢,趕緊說,不然殺了你!”
黃州知州道:“你們敢!”
徐慶看向夜軒,夜軒道:“先打他一頓,讓他看看我們敢不敢。”
二人抄起他,便是一頓暴揍,徐慶抓住他,又問:“快說,你的倉庫,還有金庫,都在哪兒?”
知州大喘著氣:“倉……倉庫,在往北走第一間屋子,金庫,在往北第四間屋子。”
夜軒拿刀打暈知州,跟徐慶說:“把他吊到棚上。”說罷,夜軒拿起枕巾,塞到他嘴里,徐慶把床單系在一起,將他吊到了棚上。二人又商量著接下來怎么處置,然后拿著幔帳出了房間,分開去找倉庫和金庫。
夜軒來到金庫前,見門鎖著,并且有人把守,便繞到后面,拿出懷里的酒壺,放下幔帳,然后往上倒酒,等了一會兒后,便點著了,又溜回倉庫,在周圍放好幔帳。這時,士兵發現火情,都往金庫跑,夜軒躲進倉庫。倉庫里,本來徐慶只敢撕字畫,生怕驚動了外面人,此時,外面都在喊救火,二人便拿起刀開始砍玉器等東西。一會兒后,二人在房間里到了酒,退出房門,倒過酒后,一把火點著,便溜出了府衙。
白玉堂見時辰差不多,翻到墻頭,只見前方烈火參天,院內亂作一團。展昭正往州衙趕,到了后,只發現大家都在忙著滅火,煙霧迷茫。白玉堂見狀,回到客館休息。展昭留在州衙,了解了一些情況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展昭來到客館一樓,見夜軒正睡眼朦朧地下樓,便沖上去問:“夜軒,徐慶呢,你們昨天晚上都干什么了?”
夜軒打了個哈欠:“徐慶?應該還沒起吧。我們昨晚,也沒干啥大事啊。”
展昭語氣依然溫和,但很堅定:“你們昨晚干的事,還不夠大啊?”
蕭泠川著急地問:“展大哥,他們干什么了?”
展昭邊往樓下走邊說:“他們打了黃州知州,把知州的房間和倉庫弄得一團糟,還燒了金庫和倉庫。”眾人一驚。
蕭泠川急著問夜軒:“這是真的?”
夜軒笑道:“還有更精彩的呢,我們把黃州知州吊在了房梁上,什么文章字畫,官印玉器,還有什么文物器物,該撕的撕,該砸的砸,該砍的砍,該燒的燒,可痛快了!”說著開心地笑起來。這話把眾人都說愣了。
韓彰急著說道:“你不是說有分寸嗎,就這么個分寸?”
夜軒得意地說:“這分寸夠可以了,要是那個金像真有問題,那下次就不是這個分寸了!”
蕭泠川道:“你可得了吧,還真想翻天啊。”
夜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展大哥,我告訴你我們從哪進去的吧。”
展昭問:“用側墻外面的歪樹和石頭?”
夜軒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展昭答道:“剛才我繞著衙門轉了兩圈,就看明白了。”
展昭和韓彰去到州衙,告訴知州二人要同去蘇州。二人拿到金像,回來客館,大家一起準備出發。白玉堂從樓上下來,走到展昭面前,打了個哈欠,問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你把自己要守的地方給燒了?”
“是我跟徐慶燒的。”夜軒答道。
白玉堂瞬間眼前一亮:“你們兩個昨天晚上溜進州衙啦?”
夜軒和徐慶點著頭,徐慶又說:“我們不僅燒了州衙,而且該砸的砸,該打的打,還把知州給綁到房梁上了!”
白玉堂又問:“那你們就沒拿點東西出來?”
夜軒說:“我們去州衙,主要是沖著人去的,我就是想讓這知州也痛苦痛苦!”
白玉堂笑道:“可以呀你們!”
徐慶道:“那是!”
蔣平道:“不過吧,我是真不知道,人家黃州知州招你惹你了,你偏跟人家過不去?這藥材的事是真是假,不是還沒定嗎?”
夜軒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有錢的和當官的都不順眼,架子一個比一個大,都拿老百姓不當人,一天天的凈會說愛民如子占人便宜,但是所有人還都把這當行善事,真不明白他們是怎么想的。”白玉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蕭泠川一拍夜軒:“那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啊。”
白玉堂一臉冷氣地說道:“我同意夜軒的想法,那些達官貴人,王公子弟,都是一個樣,絕不是個案。”
蔣平想了想,說:“先別管這是不是個案了,我們該動身啟程了,”又看向白玉堂,“怎么樣,兄弟,后會有期?”
白玉堂道:“我跟你們一起走。”
韓彰微微一笑:“改變主意了?”
白玉堂一臉冷色地對展昭說:“是啊,改變主意了。從現在開始,我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你,我倒想看看,展大俠的江湖作風,是有多么清高。”
展昭一笑:“清高不敢說,不過,不管你想怎么著,我都奉陪到底。”
白玉堂張了張嘴:“說好了?”
展昭道:“一言為定。”
幾人收拾好,動身前往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