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智化迎面靠近正在府衙院子里散步的夜軒,滿臉色瞇瞇地笑著:“夜姑娘,清晨景色不比他時,不知姑娘可有心思出去逛逛?”夜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嚇了一跳,但馬上會過意,笑道:“當然。張公子,請。”智化也道了聲“請”,二人朝著門外走,智化特意緊靠著夜軒走,邊走邊搭話:“我聽說前街新出的衣服發簪,現做都行!”走出王府好遠一段路后,智化才離夜軒離得遠了一點。智化帶頭走進一家客棧的包間坐好,低聲道:“夜姑娘,我聽說你做過木匠生意,那你會搗鼓木頭香嗎?比如把空心那一部分木屑弄出來,再放回去。”
夜軒小聲說:“我會。”智化忙道:“太好了。你先去買點木頭香和搗鼓木頭香的工具,都帶來這里,我先去辦點事,一會兒回來跟你學。”夜軒突然間有些明白智化知道了盟單的擺放處,驚道:“你是不是……”智化趕忙示意她別出聲,但夜軒內心已經輕松了大半。
交代完任務,智化來到巷口的宅邸,陳玉形和蕭泠川正在廚房忙活。智化低聲對白金堂道:“我要兩種藥,第一種是能讓人頭疼的藥,第二種是蒙汗藥。今天午飯我來拿。”白金堂道:“好,我這就去調藥。”說完走了出去。智化問謝雙道:“他的事告訴里面那倆了嗎?”謝雙小聲說:“沒有,我們就跟她們說還有點尾巴沒處理好。”智化點了點頭,又道:“你去一趟臥虎溝辦點事,明天早上一定要回來。時間允許的話,你最好睡一覺,別讓自己有黑眼圈。”謝雙一愣:“啊?”智化便說起自己的計劃,謝雙聽完后,興奮起來:“化哥,之前四哥讓我打探消息來著,我地兒都找好了,花館漠!”簡單描述后,謝雙道別陳玉形二人,直奔山寨。
智化跟陳玉形和蕭泠川要了些衣服首飾,又道:“我知道,陳玉形你會做衣服,做得也快。你幫我做件裙子,里面和外面都能當外面穿,一面合夜軒的氣質,一面合謝雙的氣質,一切以謝雙的氣質為主,但是得她們兩個都能穿。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夜軒那面看不到另一面的血跡,今天傍晚就要。”陳玉形嗤笑一聲:“那你不早點說,還跟他們倆嘮半天。”說著走出門外。
智化掏出銀子遞給蕭泠川:“蕭姑娘,麻煩你給買一把古琴,最普通最便宜的就行,陳玉形手法好,什么琴都難不住她。”蕭泠川接過銀子,也朝門外走。
智化回去跟夜軒學起搗鼓木頭香,并說道:“回去以后,就說這些衣服首飾是咱倆一起買的。還有,我讓陳玉形做了件衣服,你傍晚去拿,就說這本來就是你的。”便說起計劃:“你記著把我的計劃告訴盧方他們。”夜軒點頭應允。
午飯的時候,智化又來到宅邸,陳玉形和蕭泠川正在房間里休息。白金堂將藥交給他,又道:“我在路上看到了幾個趙爵原先的部下,他們正擔心會不會連累到自己。”智化眼睛一轉:“你知道他們里面有什么罪大惡極的人嗎?”白金堂應聲道:“有啊。我今天看到的那幾個,都不是善茬。”智化又問:“他們好色嗎?”白金堂想了想:“不好說,有時候好色,有時候不好。”智化一笑:“那也沒事。遇見個女的搭話,是個男的都得留心一下。我正愁找不到該殺的人呢,正好,你找兩個最該死的,”說話間拿出一些碎銀,“請他們喝個酒,敘敘舊。不過喝酒之后,還得勞煩你射個箭。”說罷,便告訴了對方自己的計劃,又交代了陳玉形明天該做的事。
智化回到王府,把白玉堂叫道一邊:“襄州衙門現在一個人沒有,里面肯定會有衙吏官服,我需要你去偷三件,晚上子時之前送到米香客棧二樓最靠樓梯口的那個房間。”白玉堂輕松道:“沒問題!”
隨后,智化一臉殷勤地給于外奉茶,衙吏見慣了智化的殷勤,都不理會他,由著他獨自沏茶。智化見周圍沒人,便把能讓人頭疼的藥加進了茶里,并給于外喝了下去。毫不意外,于外頭疼起來。
謝雙來到臥虎溝,沖著沙龍就拜:“沙大哥,我化哥說這次是朝廷搶了江湖人的功勞,害得我們有什么請求都沒法提,我們一想,不如我們去敲打敲打他!請各位助我們一臂之力!”沙龍笑道:“沒想到你化哥也有鬧怪脾氣的時候,你說,要我們怎么干!”謝雙輕輕一笑,說了臥虎溝需要做的事,隨后帶著柳青和艾虎奔赴襄州城。
夜軒去陳玉形那拿了衣服,聽了介紹,驚道:“天吶,陳掌柜,你也太厲害了!一天做的衣服還這么好!也符合要求!你怎么這么厲害啊?又會做生意,又會彈琴,又會做衣裳,又會說話,你真得太厲害了!”陳玉形略帶笑,毫不在意:“行了,快拿回去給你化哥看看有沒有要改的,別誤了他的大事!”夜軒笑道:“好嘞!”說罷告辭而回。蕭泠川不忘叮囑她當心。
晚上,白金堂遠遠望見趙爵的兩個原部下走進客棧,故意裝醉:“上酒!”那兩人見了白金堂,紛紛坐到他身邊,調侃道:“呦,清高人在這呢!”另一人道:“離開王府的日子好過嗎?”白金堂聽了,怒氣沖天:“這該天殺的欽差!我去你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讓你‘漁翁得利’!”那兩人滿臉疑惑:“你這是怎么了?和欽差結仇了?”白金堂道:“你們是不知道,當初官府來找我,跟我說:‘趙爵已是亡命之徒!你們這是助紂為虐,是要受罰的!念你不知者無罪,如果你肯幫助我們,朝廷會記你的功,保不齊還讓你做官呢!’我一聽,這好啊,不用受罰!我就應了他,結果呢,我們都已經把襄王府給圍了,都成功了!可結果呢?那個姓于的欽差,帶著一群從天而降的兵把我們給圍了,說襄王府是他們打下來的!說他們是朝廷派的密兵!這個皇上也太特么損了!他半道搶功勞也就算了,可我們都打完了他才來,功勞竟然還是他的!你們給評評理,這什么理呀這是!”
白金堂知道,想要對方相信,就要多說一說細節的地方,所以滔滔不絕。
那兩人無不惋惜:“你早該知道了,怎么現在才明白呀!也罷了,吃一塹長一智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白金堂趁著酒勁,低聲道:“能怎么辦,我現在也沒臉見其他兄弟。不過,我聽臥虎溝上的兄弟說,他們明天會約那個欽差談事,會讓趙王爺一起去。我打算混進去,跟王爺商量商量,來場里應外合,救他出去!”那兩人驚道:“你想劫囚?”白金堂道:“是啊,想我們跟王爺一起的時候,好不自在!哪用得著受這種窩囊氣!我是對他不忠過,所以才想盡力救他,方可抵罪!”那兩人眼前一亮,他們都想讓趙爵重回巔峰,他們也能風光。
那二人便問:“你打算怎么混進去?”白金堂道:“現在所有衙吏都在王府,襄州衙門空虛,我潛了進去,偷了幾件衙吏的衣服。襄王府里的衙吏一部分是襄州的衙吏,另一部分是欽差帶來的衙吏,他們人還沒認全,就算遇到不認識的衙吏也不會起疑心。”那二人道:“既然這樣,不如多約幾個人,救出王爺吧。”
白金堂道:“不行,知道的人太多容易走漏風聲,再說,我只弄來了三件衣服,也不夠啊,不過讓其他兄弟打外圍也是可以的。”那兩人聽了,怕其他人知道后跟自己搶功,便道:“好,那我二人便和你一起去,說不定還能看到幾個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呢!”白金堂笑道:“好,我們今夜好好睡一覺,明早出發!”當夜,三人在客棧里住下。白金堂剛進門,就看到床上擺著三件衙吏的衣服,不禁一笑。
于外覺得頭痛欲裂,智化忙扶他回屋。于外手下有一個衙吏叫班隙,是管事的,怕于外出事,便請了郎中。郎中一把脈,對班隙道:“于欽差并無大礙,睡一覺即可緩解。”班隙聽了便道:“我要你開藥治病,你在這跟我說什么廢話,難道不緩解,還加重不成!”郎中有些膽怯:“我所言屬實,實在是無法開出藥方啊。”班隙蔑笑一聲:“水平不行就說水平不行,打腫臉充胖子,滾吧!”說著把郎中往后一推,那人順著臺階剛要倒地,被展昭從身后一把抱住,才得以平安。
班隙在肚子里憋著氣,智化等人卻在心里發笑:“正愁找不著該殺的,你就送上門來!”
智化對盧方和展昭道:“今夜我會一直陪在于欽差身旁,請二位把守好房間周圍。”二人會過意,知道對方是讓自己幫他把風,便一一應允。
智化在開水里加了蒙汗藥,于外喝下后便睡沉了。智化拿起木頭香,照著夜軒叫他的方法用火烤,每根木頭香空心處都有一半的木頭粉掉出來,緊接著掉出來的便是一張張的盟單。智化隨后又將木頭粉放回空心處,凝固好。九根木頭香,九張盟單,九個人,加上趙爵一共是十個人,跟趙爵之前說的“又一個十人莊”,人數也就對上了。智化將沈仲元簽好的盟單燒掉,又將其他的盟單藏在香灰碗下,又將這九根木頭香點燃,分別插在三個香灰碗中。
子時過后,白金堂騎著馬,路過王府,搭弓射箭,將一張紙條射在了王府的門上。衙吏見了,追趕不及,只得將紙條交給于外。衙吏在門外呼喚:“于欽差,于欽差!”于外聽到聲音,起身走到外面,那人道:“欽差,有人丟下張紙條,你快看看。”于外接過紙條,上面寫著:“朝廷搶我臥虎溝打趙爵之功,太不仗義!現盟單已在我手中,我欲正我忠正之名,故于明日辰時于花館漠二樓交付你等。”
于外大驚,趕忙召集眾人商議。大家看過紙條,于外問道:“眾位有何看法啊?”眾人早已心知肚明,便說著已準備好的答案。蔣平先道:“臥虎溝幫我們困住趙爵的莊客,官府的兵卻圍了他們,還揚言要治他們的罪。他們身為江湖兒女,會有怒氣,再正常不過。要為自己正名,也在情理之中。”展昭道:“欽差不必過于擔心,明日我們就去會一會他們,他們既有忠義,一定不會動手。不過為了欽差能放心,明天我們會守在周圍。”
智化趁勢來了個激將法,他故作關心:“不行啊欽差,那幫臥虎溝的人可是土匪啊!保不齊會干出什么事,欽差還是別去了。再說萬一他們用假盟單讓我們幫他們正名,我們又怎能發現?”于外正色道:“我豈能只顧自身性命不顧家國安危?至于真假,明日不妨帶趙爵一起去,當然要秘密帶著,防止有人救他,讓他躲在暗處,到時候替我們辨別真假即可。”智化道:“安全第一啊,我們的人萬一打不過他們,那……”于外打斷他道:“我們有最優秀的武者,如何就會輸了?你不要再說了。”智化不再吭聲。
于外又道:“明天請眾位注意觀察我們房間的外面,再差幾個人看守趙爵。”隨我去談判的人由班隙指定,看守趙爵的人就由顏官人決定吧。”展昭道:“我愿意隨王爺一同前去談判。”徐慶急著說:“我也一起!”蔣平道:“看守趙爵任務也很重,還是由班隙領隊帶隊比較好。”
白玉堂道:“正好,我們這里也有精的人,就是門外那兩個人,黃欽和趙信,跟班領隊一起吧。”白玉堂說得這兩個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們兩個是趙爵派來的奸細,沈仲元和蔣平都親眼見到過他們給趙爵傳情報。經常打聽消息報告給趙爵。要不是因為這種細作的存在,蔣平也不至于從始至終都不敢告訴盧方他們白玉堂事情的真相,他們也不敢動那兩個人,因為動了以后,趙爵一定會派其他人接替他們。
夜軒道:“這樣吧,我明天扮成歌女,混進去觀察。我一個女孩子總歸能讓他們放松警惕。只不過我不會什么技藝,所以還請欽差替我花點錢打點一下關系,讓我能進到里面。”
于外道:“花館漠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何不會技藝就無法進入?”
眾人一愣,他們沒想到于外不知道花館漠是哪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夜軒開口道:“怎么說呢,花館漠,別稱,青樓。”于外一驚,不再說話。
而在他們討論的同時,那九根木頭香,悄悄地燃盡了。
花館漠的館長幾乎會記住每一個進入花館漠的女孩兒,因為進花館漠的女孩兒需要在門口交錢,一旦有沒見過的女孩兒出來,館長會斷定她沒交錢,那個女孩兒便會被抓住理論一番。另一方面,館長也怕館內的姑娘技藝不好,客人聽了鬧心,這會砸了花館漠的招牌,所以規定有技藝的才能進。陳玉形會彈琴,交點門票錢是可以進的。但是謝雙想進的話,就得動點腦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