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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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我收拾好東西，關好門窗，準備回家。剛到一樓樓梯口，就聽到有人破口大罵，這嗓門兒，一聽就是李護士。

“這幫小崽子，欺負到老娘頭上了，別讓我逮著，逮著一手一個捏死倆。”

李護士邊用紙巾給身旁的小學生擦拭身上的污漬，邊說道：“敢欺負我外甥，我明天就去找他們。”

“咋啦？發這么大火，這個小朋友是？”我問道。

“郝醫生，這是我外甥，叫劉小果。小果，這是姥爺。”李護士介紹道。

“姥爺好。”小果眨巴著眼睛，望著我招呼道。這孩子手腳圓乎，臉上都是嘟嘟肉，看著虎頭虎腦的。

“嗯，真乖！身上的污漬是怎么回事？”我問。

“唉，說來就氣人。我姐這段時間出差，姐夫也不在，小果一個人在家，我就讓他來我家住。小果讀的學校就在旁邊的實驗小學，離醫院很近，我讓他放學后先到醫院來，等我下班一起回家。今天是第一天，他放學后在巷子里遇到一群小流氓，非得讓小果交20元保護費，小果沒錢，他們就欺負小果，扇了大嘴巴子，往他身上丟泥巴，還把樹葉子裝到他書包里。

“他們說，明天得加倍給保護費40元，加上今天的20元，一共60元。還威脅小果不準告狀，否則就打斷小果的腿，殺小果全家。小果這孩子老實，我問了好久都不吱聲，我急眼了他才說的。這幫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欺負到老娘頭上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們。”

李護士又打開一包濕紙巾，給小果擦著污漬。

我拉著小果的手，問道：“小果，他們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們是葬愛家族，NC紅人堂。”小果小聲地說。

“葬愛家族？紅人堂？是干什么的？喪葬服務嗎？”

“不是，他們是本地最火的非主流人氣天團。”小果一本正經地說道，眼神里帶著一絲敬畏。

“天團個屁。”李護士搶話道，“我打電話問了學校的老師，還有學生家長，也算了解了這幫人的底細。這個NC紅人堂就是一群殺馬特[1]，這半個月才開始活躍的。帶頭的叫NC痞顏，跟班的叫NC詩猙，屁股后面還有一群小屁孩，都是整天奇裝異服，游手好閑，沒個正經工作的閑散人員，經濟來源主要是收取小學生保護費和啃老，每天都抽煙、喝酒、燙頭。”

我：“于謙？”

李護士：“啥于謙啊，人家每天都去燙頭染發，做造型。”

我：“每天都做？那多費事兒啊。”

李護士：“你以為那頭發是怎么無視地心引力的，人家燙得那叫一個花里胡哨，跟頂著朵五彩祥云似的，各種新奇造型，整個就是‘神族’。”

我：“哇！好羨慕。”

李護士：“羨慕你也去啊，就在和平村村頭小巷子里的星月發廊。”

我：“我這頭發，燙頭約等于人體彩繪。他們除了這些，平日里還做什么？”

李護士：“村頭斗舞和泡網吧啊。”

我：“沒人報警嗎？就這么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李護士：“報了，他們可精明了，專挑周邊的小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警察也不好找。他們還威脅孩子們不準告狀，否則就會遭到報復，孩子們也不敢說，我今天追問好久，小果才說的。”

我：“這可不行，這對孩子的身心健康傷害都挺大的。”

李護士：“你別說，他們班里有的孩子還覺得這樣很酷，不少人模仿呢，有的還想加入他們。”

“唐舟就加入了，他現在是NC紅人堂五分舵舵主。”小果插話道。

“誰是唐舟？什么五分舵？”我問。

“唐舟是他同學，住同一個小區，兩家人關系特別好，他倆在二年級五班，那個紅人堂就設了個五分舵，舵主相當于老大。”李護士邊收拾地上的紙巾，邊說，“小果，你可別跟唐舟學啊，這幫人不是好人，別跟他們瞎摻和。”

“我怕。”小果輕聲說道。

“小果別怕，明天你放學后，還是走今天這條路，我明天去找他們。”李護士說道。

“明天我也去吧，把老周也叫上，這幫生瓜蛋子要是亂來，咱們也有個照應。”我拉著小果的手說，“小果不怕，我們會幫助你的。”

“嗯，謝謝姥爺。”

“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