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徐圓來說,期待和共情是兩種勞而無獲的情感。因為期待總會落空,聲嘶力竭的呼喊也從來得不到回應。空曠冷清的家和身后壓低聲音的耳語是患得患失的原由,不敢有所期待更不能大方擁有。
可所有的惶恐都安心臣服于坦誠與溫柔,成了刺激淚腺的沖動,被淹沒的幸福欣然支配。
所以孫主任很疑惑,剛剛笑得燦爛的小姑娘帶程醫生回來就雙眼鼻頭通紅,莫不是受了欺負?孫主任對醫院內風評很好的程醫生產生質疑。
臨走的時候還有意無意暗示徐圓醫院可以投訴醫生,徐圓哭笑不得。
程朗和醫院同事有聚餐,徐圓送他們到校門口后就回了寢室。
從洗浴間出來,打開手機第一條就是程朗的信息,他說:“忙了一天,早點休息,晚安。”
盤桓著像一頭栽進酒缸和踩在棉花上的失真與眩暈感,徐圓把“程醫生”的備注改成了“牙牙”
她的微信名叫“圓圓的牙牙”
術后復查安排在九月中旬,由于新學期社團納新和整頓事務都壓在走馬上任的“徐副會長”身上,告白后的第一次見面順理成章的定在了復查那天。
徐圓從坐上地鐵開始就給程朗發微信,每過一站都要同他匯報。程朗樂在其中,在護士叫號的間隙打開手機,看她一個一個報地名,好像真的能看見她一點一點的靠近。
“我到醫院門口啦!”
“別急”程朗看了一下時間,果然離取號截止時間還有一分鐘”不用跑,你是上午最后一個,過了取號時間我再給你開一張證明?!?
徐圓回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還是一路飛奔到自助取號機,在截止時間最后一刻取了號。
她刷完牙抱著書包去找程朗的時候,候診廳里已經幾乎沒有人了,她長舒一口氣,從他的門診室門口探了半個腦袋進去,就看見程朗坐在轉椅上正笑著朝她看過來,目光所致是觸手可及的溫柔。
她把書包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剛在牙椅上坐穩就被拉入一個懷抱。
她的臉埋在他胸口,掙扎了幾下擔心護士們進來,他卻緊了緊手臂,告訴她不會有人進來,護士們都去吃飯了。
她才放下緊繃防備的肩膀,結結實實的靠在他懷里,悶聲問了一句:“程醫生有沒有一點想我?”
程朗大手揉了揉懷里人蓬松干燥的頭發,低頭在她耳邊問:“你說呢?”
難得一向成熟穩重的人,起了逗小孩子的心情。一把年紀能有這樣的戀愛覺悟,如果程鋒知道,應該非常欣慰。
他的吐息讓她的耳朵癢癢的,勾起一些渾然不覺的遐思。
這幾天,總還是有些微妙尋常卻令人心花怒放的不同,微信里程朗言語間的親昵和字里行間泄露出的關切把帶著孤獨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拉向光亮的地方。
她分享自己瑣碎的生活片段,新買的小裙子,嚴厲的訴訟法教授,去郊區敬老院做志愿的時候認識一個失明的老爺爺,或者是講她初中高中的事情。不過是短短一個多星期,程朗總有呆在她身邊好幾年的錯覺,仿佛每一個難忘時刻,他都在她身旁。
緩解了他經年累月負罪感的,是她愿意一—細數過往,將完整漫長的前半生剖開毫無防備的遞給他。
告訴他,你值得被坦誠真摯所愛。
所以她抬頭,鹿眼直看著他的眼睛,晃晃他手臂,輕聲說:“想啊,我很想很
想很想和你見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