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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醫圣張仲景
  • 程韜光
  • 4852字
  • 2022-06-29 14:31:38

第三章 靈帝昏庸亂乾坤 宦官弄權欺良臣

風塵仆仆的侍御史張松寒剛從蜀地回到洛陽,就接到張機的來信。對于這個留在故里、跟隨名醫張伯祖學習醫術的兒子,他總是心懷歉疚。張機幼時喪母,自己忙于政事,幾乎未能給予他多少溫暖和關懷。就性情而言,張機雖表面沉靜,骨子里卻執拗得很。當年,朝廷推恩,原本可以就讀國子監,他卻執意跟隨來京的張伯祖回鄉學醫。還說,男兒生于天地之間,達則為良相,退則為名醫。當下,朝政混亂,瘟疫橫行,實際上,為官為醫皆不易。

胡須花白的張松寒讀完家信,手不由得顫抖。這些年,故鄉的族人們在瘟疫中紛紛死去,著實令人痛心。“不能,再不能死人了!”張松寒長嘆一聲,對著門外招呼,“來人!”

老仆應聲進來,屈身施禮:“主人,有何吩咐?”

“快些備馬,”張松寒起身,略整衣袍,“本御史這就進宮,覲見陛下!”

“主人剛剛返京,還請保重貴體!”老仆雖心有不忍,見主人意決,也不好再行勸阻,“外面風大,冷氣襲人,不坐轎嗎?”

“來不及!”張松寒面帶焦灼之色,把信揣在懷里,“南都暴發傷寒瘟疫,來勢兇猛。急需朝廷賑濟。”張松寒說著,急匆匆向外走去……

穿過幾條依然繁華的大街和車馬喧囂的洛陽道,張松寒在巍峨的北宮門前下馬,由中黃門相引,低頭趨步,來到高大雄偉的德陽殿前。見到當值的年老內侍封胥,屈身施禮:“拜托封常侍,侍御史張松寒有緊急要務,叩見陛下!”

“微臣不為討賞!”張松寒匍匐于地,“微臣有緊急事務要奏!今南陽郡傷寒瘟疫又起,來勢兇猛,百姓死者眾多。南陽,南都也,乃我漢室隆興之地,不可不救。微臣懇請朝廷賑濟!”而后,雙手微顫,呈上奏折。

“張御史剛從蜀地回來,也不稍事歇息,這就前來復命?”十中常侍之一的封胥與張松寒略有交情,以為張松寒只是回朝述職,“張御史,你就等著吧!我這就去稟報陛下。”封胥躡步向宮殿側門而去,張松寒就在丈高的玉階下匍匐候旨。

富麗堂皇、雕梁畫棟的大殿內,窗幔掩遮。雖是白日,鹿角枝上仍點著數十支巨大的羊脂蠟燭,照得殿內通明。

面色蒼白的靈帝斜依龍榻,輕撫著何貴人艷麗的臉龐,正與中常侍首領張讓、副首趙忠和西園軍帥蹇碩以及何貴人之兄——大將軍何進等幾個心腹說笑:“朕昨日與貴人游西園,感而有詩,名曰《招商歌》,眾卿愿聞否?”

“陛下才情通天,必是好歌!”面相富態、貌似忠厚的張讓笑著拊掌,“老臣洗耳恭聽!”

見眾人頷首附和,靈帝也就不賣關子,讓侍中楊琦捧著一張黃綾宣頌:“涼風起兮日照渠,青荷書偃葉夜舒,唯日不足樂有余。清絲流管歌玉鳧,千年萬歲嘉難逾。”靈帝通過強征“修宮錢”,在西園營建千間華麗屋舍,又修渠引水,采蘚覆階。園中遍植“望舒荷”,此荷為南國進獻,晝見日光卷縮不開,夜見月華舒如傘蓋。靈帝沉迷書法歌賦、春宮美色,便日日流連西園,只愿時光不老,好讓他永享奢華。

“奈何這時光如白駒過隙!”靈帝聽完此歌,輕嘆,“若是日月不轉,江河永駐,方才盡興!”

“陛下萬壽,永享萬福!”趙忠探身拱手,“陛下無須憂心,老臣已派仙奴前去岐棘山采取仙藥,不日便回。”

“仙藥不是長在海上蓬萊山嗎?”屠夫出身的大將軍何進有些疑惑不解,“何來岐棘山?”

“海上有仙藥,陸上亦有仙藥。”老練持重的趙忠故作玄深,“待仙奴采藥歸來,大將軍便可知曉。”

“說起仙藥,朕便想起先帝。”靈帝似乎對所謂的仙藥尚有存疑,“先帝曾食仙藥,為何不永享嘉年?”

“此乃先帝遺福于陛下也。”稍通文墨的蹇碩上前開釋,“先帝所食仙藥來自蓬萊,因水土不服而失藥性。然先帝以身試藥之大德,陛下斷不可忘也!”

“說起先帝,朕何如先帝?”桓帝在位時,荒淫無度,啟“黨錮之禍”,致使大漢江山日薄西下。桓帝后期寵幸鄧皇后,使打入冷宮的竇皇后心懷幽怨戾氣。桓帝駕崩,因無子嗣,外戚竇武扶持靈帝上位。靈帝感恩竇皇后,自然對桓帝無甚好感,故而戲謔,“先帝后宮充盈,已享齊天之福!”笑看諸人,“朕何如桓帝?”

見諸人頓時無語,靈帝看著侍中楊琦:“卿可言!”

“陛下之于桓帝,”楊琦略一思索,跪地回奏,“亦猶虞舜比德唐堯。”

“堯舜皆是圣君,二者相比……”靈帝品味片刻,笑意全無,“你是說,朕與先帝相仿!”不由得起身怒斥,“卿強項,真楊震子孫,死后必復致大鳥矣。”楊震乃大漢名臣,曾位居太尉,為人疾惡如仇,剛直不阿。后遭誣陷,蒙冤而死。歸葬時,有高達丈余的大鳥棲在楊震墓前,雙目垂淚,任人撫摸,直至葬禮完畢,方才遠飛。朝廷以為大鳥哭靈乃楊震忠直所致,遂下詔以中牢之禮祭祀楊震,并立一尊石鳥于其墓前。靈帝想到此事,有些懊惱,“你不是想向‘強項’董宣學嗎?好,成全你!”掃一眼張讓,“將楊侍中外放為官,可有空缺?”

“陛下推行三互法,官員任職回避,不得在本鄉任職,致使官場寧可缺、不可濫,故而,尚有空缺。”張讓與楊琦家族有舊,暗存照拂之心,“汝南郡居豫州之中,既能北進汴洛,又可南下荊楚,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前太守病殞,可委任楊侍中為太守。按官價須兩百金。念及楊侍中出自陛下之鴻都門學,可酌情減免。”

桓帝在位時,荒淫無度,加之天災不絕,外族入侵,已有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的“三空之厄”。待少時貧寒的靈帝即位,為聚斂財富,在其生母董太后和宦官教唆之下,便“開西邸賣官”。官位標價以年俸計算,太守之職為年俸二千石,官位標價便是二千萬錢,折合兩百黃金。甚至官吏調遷、晉升亦須支付官位標價,方可赴任。楊琦身為侍中,自然知道價碼,連忙向張讓長揖叩首:“多謝張君侯!”

“有徇私之嫌!”靈帝搖頭,故作姿態,“楊侍中雖為朕之門生,亦應遵循官價,免得使賤民以為太守之位不甚值錢!”

“謝陛下!”楊琦叩首出血,雙目含淚,“朝廷可扣去微臣十年俸祿如何?”

“太字一年俸祿兩千石,折合兩百金。十年俸祿共計兩千金。”張讓笑著,“陛下又得兩千金,可喜可賀!”

見諸人亦隨聲道賀,靈帝只好作罷,“便宜你了!”楊琦叩首謝恩而去。

看著楊琦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外,靈帝心情已經好轉,又見封胥躡步進來對張讓耳語,便挺了挺身子,“有什么樂子讓朕也聽聽!”

“不是什么樂子,是侍御史張松寒從蜀地回來,說是有急務,叩見陛下。”封胥連忙跪地,“現正在殿外候旨。”

“喲嗬,朕昨日還與貴人說他,他就回來了!”靈帝來了興致,“也不知這個榆木疙瘩可否開竅?為貴人帶回來多少上等蜀錦?”笑對何貴人,“以蜀錦剪作絹束假花,裝點西園綠樹草蔭,必又是一番別樣景致。”看中常侍趙忠,“你先去問問。”

“陛下,這次張松寒是奉董太后口諭,前去安撫益州太守劉焉、劉璋父子。蜀地路途難行,辦差也算辛苦。”趙忠伸著脖子,瞟一眼跪在大殿外的張松寒,“他已經跪了半晌了。”

“是嗎?”靈帝轉了一下眼珠,“朕……只是不想見他!”

張松寒身為侍御史,性情耿直,為官清廉。對靈帝上諫,言辭激烈,屢逆龍鱗,讓荒淫無度、視財如命的靈帝不悅。若非董太后庇護和朝中清流擁戴,關鍵是以大將軍何進為首的外戚認為,張松寒作為清流的代表人物,多少能牽制些十常侍的氣焰和勢力,張松寒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靈帝一頓砍殺。

“陛下,張御史可是甚得太后信賴!況南陽是南都,大漢隆興之地,當朝勛貴大多出自那里!”張讓躬身上前,笑了笑,“再說了,說不定他帶回了上好蜀錦。”

“朕與你賭一賭:他若帶回一匹蜀錦,朕賞你百錢。”靈帝嬉笑,“你可敢賭?”

“老臣與陛下賭,十賭九輸。”張讓哭喪著臉,故作倒霉狀,“不過,陛下既有賭意,老臣豈能不應?這就賭上萬錢。”

“好!愛妃見證!”一說賭,靈帝來了興致,挺身瞟一眼殿外,“傳旨!”

“陛下有旨!”身材高大、體格魁梧的趙忠走向殿門,扯著嗓子,“陛下有旨,侍御史張松寒覲見!”

殿外,張松寒踉蹌而起,穩了穩身子,嚴整衣冠,進殿,叩拜:“微臣張松寒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靈帝掃一眼張松寒,“你這次遠去蜀地辦差,可見到益州太守?”

“益州太守劉焉及世子劉璋上表,愿陛下康泰,福壽無疆!”張松寒獻上奏表,“并獻上上等蜀錦百匹,已納入宮中內庫。”

“這就好,這就好!”靈帝扭頭笑看張讓,“看來,卿有先見之明,剛好萬錢。”

聽到靈帝笑聲,張松寒仍不敢抬首:“微臣還有本奏!”

“討賞是吧?”靈帝言語輕率,“你說!”

“微臣不為討賞!”張松寒匍匐于地,“微臣有緊急事務要奏!今南陽郡傷寒瘟疫又起,來勢兇猛,百姓死者眾多。南陽,南都也,乃我漢室隆興之地,不可不救。微臣懇請朝廷賑濟!”而后,雙手微顫,呈上奏折。

內侍上前接過奏折,為靈帝念過,輕輕呈在龍案上,躡手躡腳地退下。

大殿里頓時靜寂。

靈帝掃一眼奏折,表情沉凝片刻,忽然從龍案后起身,一把將龍案上的奏折連同幾卷奏章推到案下,嘩啦啦地散落大殿一地。

張讓低眉暗掃靈帝一眼,彎腰弓背,上前緩緩收拾起奏章,又一一擺在龍案上。

“要錢是嗎?”漢靈帝虎著臉,看著張讓,“你是我父,(又看趙忠)你是我母。你們說,這到處伸手向朕要錢,朕該怎么做?”

張讓微屈身子:“還是要賑災……”

“賑災?”靈帝掃一眼空蕩蕩的大殿屋頂,“賑災就是向朕要錢!”手擂龍案,“張松寒!你說,這次要多少錢?”

“微臣已經精打細算,需一千萬錢!”張松寒暗自咬牙,“另需薏米一千石,草藥一百車。”自懷里掏出一冊賬簿,“詳細開支皆記在這里。”

“多少錢?”靈帝嚇了一跳,看著張讓,“南陽郡可有災情奏折?”

“一千萬錢!若將糧食和草藥折合為錢,共需二千萬錢。”張讓接過張松寒高舉于頂的賬簿,皮笑肉不笑,“南陽郡褚貢太守雖沒上奏折,但災情是有。數日前,趙常侍已安排義子蘇章文前去南陽岐棘山,于蝗神廟設醮祈禳了。”

“主要是為陛下取仙藥!”趙忠連忙補充,“岐棘山中盛產蝗精,可提煉仙丹,服之延壽。”

“先說賑災之事!”靈帝顯然不愿讓清流外官知其暗服丹藥,故而不理趙忠,只盯著張松寒,“你真敢獅子大開口。朕剛剛賭贏張君侯萬錢,就這樣不見了!”靈帝不在意南陽郡是否有疫,也不在乎誰去除災,他關心的是錢!“你知道嗎?為了能為社稷多掙點兒錢,朕昨日還去宮市擲壺掙錢。你……不體恤朕嗎?”

“微臣不敢!”張松寒以額搶地,“然活民乃當務之急!”

“你給他說,”靈帝有些氣急,看著趙忠,“朕昨日怎么來著?”

“昨日,陛下微服簡從,到宮市博彩。”趙忠輕咳一聲,看一眼何進,“與何大將軍做投壺之戲,贏得十萬錢!”

靈帝少時長于河北與雜胡交接之地,頗受胡風影響,熱衷于胡人歌舞,甚喜熱鬧榷場。中常侍們便于后宮仿造街市、設立榷場,讓宮女宦官或扮作各種商人,叫賣從各地搜刮而來的珍奇異寶,或扮成耍猴賣唱的藝人,展現絕技。靈帝則時常身著胡服,在集市上飲酒作樂,賭錢打斗。昨日,又與大將軍何進混跡于此,做投壺之戲,何進焉能不輸?

“不錯!”靈帝咧嘴一笑,轉瞬皺眉,“可這點兒錢朕還沒暖熱,就又要被拿走了!”不由得因心疼而發怒,“賑災,賑災,朕要給貴人建一座養心殿,誰賑朕之心災?”

“陛下,你消消氣。”何貴人為靈帝揉著胸口,若哄小兒一般,“養心殿之事從長計議可好?”露出一絲嫵媚,“陛下不是答應陪妾去西園溫室賞花嗎?”

“何貴人賢淑仁德,”張讓也上前勸慰,“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賑災?”靈帝吁出胸口悶氣,“荊州鬧瘟疫災荒,劉表從內庫拿走一千萬錢。誰知道他把錢花在哪兒了?”狠狠地看一眼張松寒,“你身為侍御史,不去幫朕查查這些錢花在何處,反倒也替災民說話。現如今河北、山西、山東、江浙等地都要賑災,內庫就是搬空,能夠嗎?”靈帝起身隨何貴人離去,邊走邊說,“哼,你身為侍御史,不去查查那些官員如何收錢花錢,卻一個勁兒幫著賤民要錢……不怕朕治你罪嗎?”

張讓緊趨兩步,扶著靈帝離去,目光暗暗示意趙忠。趙忠會意,待靈帝出了大殿,上前扶起張松寒:“張御史,你先回去,此事從長計議。”

“人命關天,”張松寒淚落,“大疫當前,等不得!”

“張御史,不要莽撞!”一直冷眼旁觀的大將軍何進這才說話,“賑災乃朝廷大事!災情如何,尚需南陽郡上折奏報。”

“太守、縣令有意隱瞞,唯恐陛下怪罪。”張松寒痛心,“請朝廷盡快派出欽差,以察災情。”

“放心,我已安排蘇醫師前去了。”趙忠露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容我和張君侯向陛下再求求。”

“趙常侍英明!”張松寒拱手,“南陽郡百萬子民就仰仗你和張君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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