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凌昭、宋乘風、容天光商量著拉上洛遺塵、虞未期和杜懷信，一起到外面飲酒。

店小二將一壇酒打開，酒香甘醇撲鼻。

“哇，好酒，冥王飲果然名不虛傳。”凌昭飲一口道，“這酒倒是比醉花釀更有味道，可惜虞師兄就沒有這個口福了。”

“虞師兄干什么去了，怎么請他都不來，一點面子都不給。”宋乘風發牢騷道。

杜懷信飲一口酒道：“今日是月圓之夜，明月寄相思，虞師兄想必是思念葉姑娘了。”

杜懷信說著心中也思念起藺云煙來。

“不勉強他了。”容天光舉起酒盅道，“今天我請客，咱們一定要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杜懷信和容天光哭著抱在一起，一邊一個“云煙，我好想你。”一邊一個“爹，兒子不孝。”

看著二人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凌昭簡直無法理解，道：“這倆人，酒量這么差？才喝幾杯，就醉成這樣！”

“心中煩憂，飲酒更易醉。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是不會懂的。”宋乘風的聲音中竟也帶著絲絲憂傷。

“呵，說起心肺，你又不比我強到哪兒去！”凌昭滿飲一杯道，“說得好像你飽經滄桑似的。”

“借酒消愁愁更愁。”洛遺塵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喂，你們夠了啊，我們不是因為高興才出來喝酒的嗎？什么一口一個愁啊愁的。”凌昭不滿道。

又是幾杯酒下肚，宋乘風竟將平日里不輕易說出來的心里話一股腦全傾訴出來。

“外祖母做錯了什么？我娘又做錯了什么？憑什么要這樣對待她們？外祖母連個牌位都沒有，我娘想要祭拜生母還得偷偷摸摸的！”

“玉衡莊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早些年沒少對我娘說三道四，我討厭他們，最討厭他們這種人！”

宋乘風越說越氣，直接將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

凌昭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杯子碎片，道：“宋兄，你別忘了，你可就是玉衡莊的人！怎么醉起來連自家人都罵？”

“玉衡莊的人，哈，哈哈哈，如果可以選擇，我多么希望我不是！”宋乘風說著抓住凌昭的胳膊，醉醺醺道：“你不知道，我從小就在我大哥的光環下長大，陳氏那些長老，像防賊一樣防著我，但凡我讀書練劍用點功，他們就對我娘指指點點，說我娘覬覦少莊主之位，想讓自己的兒子取代元配陳夫人的兒子！”

“所以，你是怕你娘受委屈，才不好好讀書練劍的？”洛遺塵道，“我還以為，你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宋乘風苦笑一聲，道：“玉衡莊的所有都是我大哥的，長老們的期許，還有我爹的期許，全是我大哥的，在他們眼里，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不，不對，他們更希望我這個人不存在，要不是我娘姓容，恐怕我們母子早就被人害死了！”

“你爹對你，還好吧，你也是他的親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凌昭道。

宋乘風抹一把淚，道：“我已經想好了，等以后大哥繼任莊主之位，我就帶我娘離開，除了天璣城和玉衡莊，去哪里都好。天下之大，我總會找到容身之處，找到一個沒有人欺辱我娘的地方。”

“天璣城？”容天光迷迷糊糊道，“天璣城不好嗎？”

“天璣城哪里好了？”宋乘風激動地站起身，“我都聽說了，我娘成親前，在天璣城也沒少受欺負！明明是城主的女兒，卻像個叫花子一樣被下人隨意欺凌。外祖父，最可惡的就是外祖父！先負了外祖母，又對自己的長女不聞不問！外祖母年紀輕輕就郁郁而終了！還有我娘，冬日里發著燒，還要用冷水給別人洗衣服。堂堂天璣城，缺人洗衣服嗎？缺那點熱水嗎？他們就是欺負人！”

“好好好，宋兄，你醉了。”凌昭被宋乘風晃著胳膊都快晃暈了，站起來拉宋乘風，想將他按回到座位上。

“我沒醉！”宋乘風甩開凌昭的手，繼續道：“一入秋，我娘就咳嗽不止，全是那個時候留下的病根！還有她的手，到了冬天總是長滿凍瘡，怕陳家那些人說三道四，從不愿多要些炭火取暖。你們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娘！”

“心疼心疼，我們也心疼。”凌昭安慰道，“所幸你娘還有你這么個兒子，以后，你好好孝順你娘，讓她把前半生缺失的都補回來。”

“對，我要帶我娘離開，走得遠遠的。”宋乘風聲音平靜下來，突然又想起來什么，哀哀道，“可惜，商羽不會跟我們一起走了。”

宋乘風盯著一旁的凌昭，越看越來氣，一把揪住凌昭，道：“都是你，都是你搶走了商羽，你把表妹還給我！”

“松手，你松手！”凌昭被宋乘風揪著衣領喘不過氣來，使勁一推，宋乘風跌坐在凳子上，趴在桌上睡著了。

“要命啊！”凌昭理理衣領衣袖，對洛遺塵道，“酒品這么差，以后再也不帶他喝酒了！”

“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洛遺塵醉意朦朧道，“他還能離開玉衡莊，還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我呢？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傀儡！”

“喂！”眼睜睜看著洛遺塵也將杯子摔得稀巴爛，凌昭扶額，“杯子不要錢啊？”

“錢？”洛遺塵道，“連個自由之身都沒有，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

“呵，不至于不至于。”見洛遺塵貶低錢的價值，凌昭不禁撇撇嘴，道：“你大姐管你是管的有點多，不過你早及弱冠了，她還能管你幾年？就那個崔姑娘，你若真不喜歡，你大姐還能摁著你拜堂不成？洛兄，該反抗的時候就要反抗，你就是小時候太逆來順受了！”

凌昭繼續道：“不過現在也還來得及，只要你堅定地反抗幾回，你大姐自然就妥協了。經年累月此消彼長，你想要的自由不就到手了嗎？”

“當真？”洛遺塵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