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蕭楓二人回到皇宮,已是天邊泛紅,落日余暉了。
當一切都水落石出之時,兩人均是有些怔怔然,一路上還在各自消化著所聽到、所見到的一切。好在結局是好的,劉蕭兩族終究和解,蕭石也沒有再像往日那般與蕭衍爭吵,反倒是第一次伸手去推老人的輪椅,順遂他的心愿,帶他去了一次楓山。
蕭衍瞞了父子倆多年,這數十年來,自己余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再去一趟楓山,去看看劉尚的陵墓。看著老人滿眼的央求,劉衫于心不忍,便同蕭楓二人帶著蕭衍父子乘馬車去了楓山,領著他到自己祖父的陵前。
劉尚的陵墓就在青蓮居不遠的地方,由于有劉璟打掃修護,周圍干干凈凈少有雜草,只一排接著一排的紫竹,將那青灰色的陵墓庇護在竹葉之下,陵墓上印著竹葉的影,斑斑駁駁。
每每憶起蕭衍掙扎著從輪椅上起來,撲倒在劉尚的陵墓前失聲痛哭,劉衫心上便是一陣接著一陣的酸楚。蕭楓眼里含著淚,許是心上觸動,將她緊緊摟著,回宮的路上也是一言不發。
蕭衍選擇留在楓山上,在劉尚的陵墓旁修一間簡陋的木屋,就此陪著他的愛人度過余生,希望能與他葬在一處。蕭衍也沒有阻止,只是告訴蕭楓自己并不喜愛在皇宮生活,也不愿再回中穆公府生活,只是準備等到兩人大婚之后,便收拾行李,一人遠游江湖去。
兩家談妥,又有皇宮那邊的人打點料理蕭劉二人大婚的事宜,以及皇后的冊封典禮,蕭楓除去處理公務的時間,便成日與劉衫黏在一處,商量著未來的計劃。
五日之后,兩人在全國的熱切矚目下成婚,蕭楓為帝,劉衫為后,廢黜六宮,僅有一后。
……
六年之后,北陵皇宮。
偌大的應天殿前,一個五歲的男孩嘟著嘴坐在大殿下方的百級石階之上,背靠石階旁的雕欄,小手上攥著一封還未拆封的的書信。男孩一頭烏黑亮麗的發以一根白玉色的發帶扎成馬尾,身著一襲玄金色滾邊皇袍,腳踏云錦靴,那與蕭楓極其相似的眉眼無疑預示著男孩的身份。
劉衫與蕭楓成婚一個月后她便懷了孕,十個月之后,便誕下了蕭楓的長子,取名蕭念,立為太子。
蕭念的眉間透著英氣,鼻子嘴巴倒像劉衫,有一種柔美之感,精致得如同白瓷娃娃。他一雙眼睛時不時看向應天殿的方向,似是等待著什么。
半個時辰之后,應天殿內宣布下早朝,緊閉的殿門緩緩打開,文武百官神色莊嚴地魚貫而出,向著坐在石階上的太子蕭念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后,便各自回府處理余下的公務。
蕭念轉頭,便望見一身曳地皇袍的蕭楓正站在大殿門口,面帶笑意地看著他。蕭念趕忙從石階上站起來,攥著手中的信封激動萬分地邁開腿奔到蕭楓身前,一把撲進他懷里,興奮地喊道:“父皇,何叔叔來信了,說是過幾日要來宮里看兒臣!”
蕭楓單手抱著他,見他興奮得小臉通紅,笑道:“只怕你不是因為你何叔叔要來而興奮,你是想要見見子笙罷?”
蕭念見自己的心事被他一眼看穿,小臉羞紅,伸出手握拳來學著劉衫的模樣來捶蕭楓,卻是惹得后者又是一陣笑。這小家伙平日里除了在東宮念書做功課,其余的時間便是黏著自己與劉衫,尤其是劉衫氣惱的神態學得有模有樣。
何子笙是何庶與夢娘的女兒,要小蕭念一歲,長得水靈可愛,就是性格有些潑辣,像個小太陽一般。
醉煙樓自失火之后,何庶便連夜帶著夢娘到烏孫避了一段時間風頭,從蕭楓的貼身侍衛暫時變成夢娘的護衛,兩人在這段時間里也終于各自表露了心意,決定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后便正式退出江湖,避世隱居,不問風塵。
蕭楓與劉衫成婚那日,兩人尚在烏孫,未能趕回來親自給兩人祝賀,只能派人送了賀禮來,過了些時日便前來皇宮拜訪。如今兩人隱居在五陵山上,又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過著清閑自在的日子。
何子笙與蕭念見過幾次,起初被這潑辣的小姑娘氣得牙癢癢,卻要竭力保持自己紳士的風度不去與她打架對罵,好在何子笙性格熱辣了些,卻也是個大大咧咧不記仇的,上一秒還與蕭念抱著摔,下一秒便樂呵呵地拿了糖葫蘆去陪蕭念玩,兩人一來二去,也玩得很開了。
后來,劉衫發現蕭念每次被何子笙揍得鼻青臉腫卻只嘟著嘴不說話,臉還有些紅紅的,還一度懷疑自己的兒子是有什么受虐傾向,后來找到蕭楓一問,才知道這半大小家伙竟然對人家有心思,佯裝大度呢。
蕭楓搖頭覺得有些好笑,只問他:“你又給人家準備了什么禮物?”
“哼,何子笙那么兇,給她做頂辣椒皮粘成的花圈,她指定喜歡!”
蕭念一手抱著蕭楓的脖子,一手伸出手指將自己的眼角向上一挑,“她老這樣,眼睛一挑,罵我笨蛋!”
蕭楓噗嗤一笑,只揉揉他的小臉。
“父皇,你說我是用虎皮椒好,還是小尖椒好?”
“……”
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笑著鬧著往永乾宮去,倒像是一對年齡相差有些大的朋友,在和煦的陽光下勾起金色的輪廓。陽光之下,劉衫正一身華服站在永乾宮門口,微笑著看向走來的二人,正等著一起用午膳。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