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武九年,臘月十九,天大雪。
北陵城皇宮內竟發生一起震驚皇城內外,且荒誕至極的戲碼——皇帝公西武與楚南姬竟在皇后寢宮長樂宮內肆意交歡,待皇后高緒之聞言趕到時,竟仍不顧禮部大臣的竭力反對而要求廢后,改立寵妃楚南姬為后!
彼時,蕭楓正在軍營與副將商談不久之后的戰事,待副將退下之后,早在營外等待已久的何庶便進來同他匯報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皇后高緒之此時已是七個月的身孕,孕吐愈加頻繁,加之高緒之常年情緒壓抑,又有舊疾在身,近半個月來身子一直不適,太后擔心留皇后一人在寢宮易傷及腹中孩子,便早在幾周前將皇后接到延壽宮養胎。卻不想高緒之前腳剛離開長樂宮,公西武與楚南姬后腳便叫嚷著直直闖入宮內,二人在這冷清了半個世紀的宮殿里燃起最熾熱的燈火,醉生夢死幾日之久。
太后早便氣得不行,卻又怕高緒之聽了情緒激動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來,便一直瞞著,只是對公西武多次警告。公西武從來便是油鹽不進的主,更何況當今太后本就非其生母,難以忍受太后事事壓自己一頭的模樣,便直接放狠話揚言要廢黜高緒之皇后之位,改立楚南姬為后。
這下直接點名高緒之,延壽宮內的人再如何也瞞不過去,只好戚戚哀哀地同高緒之一一稟告,本以為皇后會氣得當場暈厥過去,卻不想這躺在床榻上一周之久而面色有幾分蒼白的皇后只是自嘲地苦笑一番,沒有任何哭鬧與激動。
她早便猜到會有這么一天,公西武從來就不愛自己,有何能忍受自己占了他心愛的女人位置多年?
今年的冬來得太早太早,她早便心冷了,又談何失望與絕望?
“緒之,你莫要再去理會這些事,好好養胎,哀家會替你討回公道。”那日太后在延壽宮偏殿里對著公西武破口大罵之后,只能這般蒼白無力地安慰著眼中淚水漫漶的高緒之,即便這話絲毫未體現出什么安慰之感。
那日之后,太后便直接將楚南姬拖出去斬了雙手雙腿,喂了啞藥,熏瞎了雙眼,割去耳朵嘴鼻,做成人棍丟進冷宮的大瓷缸里,僅留了一人看著以免她受不住折磨一頭撞在瓷缸上死了。
那是冷宮冰封了二十年后第一次開啟,卻是直接染上滿殿的猩紅,女人的尖叫,男人嘶吼瘋狂的叫罵充斥著人間,那一刻,人間與地獄的界限再次模糊,雪一夜不停。
公西武幾乎凍死在冷宮外,后來被侍衛抬回禁宮養了一周多的時間方才能下地走路,又被太后直接軟禁,從此便不再臨朝聽政,徹底成了一個傀儡,如同一枚粉墨登場的棋子,在人生大戲謝幕之后黯然離場,成為棄子。
“君主乃天之子,君主若有罪,天自有懲罰,”太后在承天殿里對著滿朝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聲音冰冷猶如地獄中的鬼魅,“哀家聽到了神的旨意,廢黜公西武一國之君的尊號,在皇后腹中子嗣誕下之前,哀家便是皇帝!”
起初未嘗無人質疑過太后廢黜國君的說辭,皇帝淫亂奢靡并非先例,軟禁反省倒無大害,只是直接廢黜帝王實在太過荒唐無理。只是太后又是何等角色,加之公西武本就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將那反對最為激烈的幾名大臣拉到虎頭鍘下之后,便再也無人敢說半個不字。
蕭楓回府后看著父親蕭石那陰沉至極的臉色,也只是諷刺地笑笑,“太后怕是年紀太大了,神志不清了,就這般急著要奪皇位了,此下狐貍直接露了尾巴,將自己的野心全盤供出了。”
兒子的眼神意味深長,蕭石卻從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里感受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