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衫跪坐在蕭楓身側，凝眉看著男人面色的變化。兩個時辰過去，男人面上的黑紫漸漸消退，只是眉心與鼻梁一處仍是有些青黑，烏狼毒可謂是十大奇毒之一，若非蕭楓自身體魄強健，又恰好及時服下解藥，恐怕生死難測。

劉衫視線落在男人如冠玉般的俊美面容上，卻見那對劍眉總是緊緊皺在一起，似是永遠有什么擾著他的心神一般。劉衫心下嘆息一聲，抬眼望著窗外濃黑的夜，只覺眼下疲倦沉重，往后跪坐幾分，便側著身子伏在案桌上沉沉睡去。

那是一片乳色的白，比霧更要朦朧幾分，模糊了天地的界限。

一名身著象牙色長裙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在霧中前行，那雙水波瀲滟的杏眸里是無盡的迷茫與無措，青絲泄落，似與那乳色的霧交纏。在這樣的世界里，眼睛如同最無用的裝飾品，還要忍受那水霧入眼帶來的陣陣刺痛。

又是那個身影，一身玄衣，黑得如化不開的濃墨，長袍曳地，墨發飛揚，卻永遠只是一個孤寂的背影。女子定定地看著那背影，卻發現自己每向前走一步，那背影便離自己遠一分，似是故意在躲避自己的追趕一般。

于是乎，女子停下了腳步，默然地立在原地，隔著重重濃白的霧，再一次對著那抹高大的聲音呼喊著什么，然而自己卻已聽不清自己的聲音。然而，令這女子訝異的是，那抹身影竟好似離自己近了幾分，只是始終未曾轉過身來。

女子心下微微欣喜，以為自己終于能看清這在夢里擾亂了她十載心神的人，于是便不斷地喊著，喊得喉嚨干澀，漸嘗血腥，終讓那身影停駐在自己身前，那飛舞的墨發幾乎拂上女子小巧的鼻尖。女子心下一跳，剛欲詢問，卻在抬手間見自己身前的一切如水波般蕩漾扭曲起來，那停駐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如同煙塵般逐漸消散。

“請等等！”女子驚得輕呼，忙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竟是帶著溫熱的。

……

“劉衫？”

意識朦朧間，劉衫感覺自己似乎緊緊抓住了什么，下一刻便感覺自己無法控制地跌向什么地方，而后便是一雙有力的手臂將自己接到那火熱溫暖的懷抱里，耳邊似有人在喚她，聲音極其熟悉，但那語氣間透著的溫柔卻是如此陌生。

劉衫意識掙扎著，擺脫了那層層阻隔的濃霧，緩緩睜開疲憊的雙眸，眼前的黑暗漸漸散去，面前之人的容顏慢慢清晰，竟是蕭楓，只是那鳳眸里透著的關心與擔憂卻讓她倍感陌生，畢竟在她的印象里，這個男人一直是對自己懷有敵意的。

“劉姑娘？你若是累了，便睡罷。”男人那磁性低沉的聲音縈繞在耳間，劉衫雖睜著眼，卻感覺自己的魂魄被抽去一般有些麻木般的呆滯。那雙將自己摟在懷里的手臂并未松開，也并未加緊，就那般極致溫柔地將自己摟在胸前，那寬大的袖擺籠在自己身上，將這寒夜里不多的溫暖鎖在自己身邊。

劉衫緩緩回神，眼神終于重新聚焦，卻在那一刻與男人四目相對。

男人微微俯首，就這般看著她，眼神似水般溫柔，那一頭墨發與自己的三千青絲交織于一處，輕輕拂過她的鼻尖，那一刻，劉衫感覺心上似是有什么被觸動一般，似是在心上撒了一杯久釀的烈酒，火辣得似要燃燒。

“蕭楓……你醒了……”劉衫意識終于回籠，明明清楚自己此刻應該將男人推開，然而身體卻如同麻木般一動不動地任由男人抱在懷里，男人身上淡淡的龍涎香竟讓她有些罪惡般的依戀。

“一個時辰前便醒了，見你睡著，便沒有打擾……方才可是做噩夢了？”

蕭楓斂眸看著懷里眼神仍有些迷蒙的少女，輕輕笑了，這一抹笑帶著幾分憐惜與無奈，連男人自己都不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