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姓云,比較少見的一個姓,單名一個“晴”字。
陶冶記得當年之所以同意大家的撮合,除了女孩長得合他眼緣之外,這個名字加了不少的分。
看著照片,塵封的記憶慢慢變得清晰。
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給她的第一封情書……
兩人第一次結伴出去上網……
第一次尷尬的牽手……
還有,初吻……
都是人生最單純最美好的回憶。
不像成年之后,記憶里快樂就變少了,焦慮和壓抑越來越多。
等等!
這是在想什么?
陶冶把陷入回憶的思緒拉了出來,嘴角的一點笑意也迅速收斂。
他分析起自己的處境來。
現在,姑且當做是重生了吧——現在的時間是2003年下半年,自己正在念高二,距離高考還有差不多兩年。
重來一回,自己是不是應該提前做點什么,讓這輩子過得好點?
最起碼,不再為錢發愁吧。
但是具體做什么,他這個生活的失敗者,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
想來想去只想到一件事,就是曾經的自己做生意,嘴上說是為了賺錢,實則是為了逃避其他的事情——比如上班——項目都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匆匆上馬的。
重來一次,絕不能重蹈覆轍。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不能當生活的鴕鳥!
撅起屁股把頭埋在沙子里,固然可以麻痹自己一時,但等到問題爆發時,往往是獵人的手已經抓住了尾巴,再想挽救就來不及了。
想了一陣,心思又轉回了當下。
當下的自己處于什么狀態,陶冶自己也說不清,戀愛什么的就別折騰了吧。
提筆給唐高洋回紙條:“很漂亮!不過我確實不打算談朋友,還是算了吧,多謝高洋姐美意。”
然后就拿出課本,認真熟悉了起來。
簡單把幾門重要學科過了一遍,發現語文和英語撿起來應該不難,只有數學像是在看天書,得從頭學起。
這時候他有些慶幸自己選的是文科,政史地都是理解背誦型的,要是理科,他得頭痛死。
很快就過了幾節課,陶冶很久沒有這種學習的感覺了,重新坐在教室里不但不覺得枯燥,反而因為找到了熟悉的節奏,過得異常充實。
等到上午最后一次課間休息時,唐高洋突然把他叫了出去,然后他就看到一個女生站在不遠處的走廊邊上,往他這邊瞧來。
“這是云晴,這個家伙是陶冶,嗯……你倆認識一下。”
唐高洋很有當媒婆的氣質,盯著兩人互相認識了一番,才笑著說:“行啦,你們聊,有事叫我。”
等到周圍只剩兩個人時,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陶冶打量著女孩,她的打扮很隨意,齊耳短發,少女小背心加一件普通外套,下面穿著運動褲,充滿了少女的青春活力。
陶冶成年后,曾不止一次回憶起這個女孩,總覺得記憶中的她異常的美。
此時一瞧,發現記憶并沒有太多美化。
她真的很好看!
幾乎完全長在自己的審美上。
難怪曾經的自己那么愛玩,也抵擋不住伙伴們的撮合。
現在,陶冶那顆被生活磨得疲憊的心,又不爭氣的蹦了兩下。
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妻子的事情令他無法釋懷,他現在的心境,并不適合去展開另一段感情。
而且……
醒醒吧,窮逼!
你有什么資格談戀愛?
你口袋里的錢,還不夠兩人一起出去上一次網的。
“高洋姐怎么和你說的?”
“她說你很有意思,叫我過來看看?!?
陶冶松了口氣,高洋姐沒有上來就硬撮合,還有緩沖余地。
他說:“認識你很高興。不過高洋姐的話,你可別全信,我這個人其實沒什么幽默細胞,挺無趣的?!?
“哈哈哈哈……”
云晴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大聲的那種。
陶冶心中生出一種“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的感覺。
云晴這姑娘吧,什么都好,就是笑點特別低,你不知道什么時候無意中說了一句什么,就觸到了她的笑點,然后她笑得前合后仰,而你在旁邊莫名其妙。
這造就了她極其反差的性格:正常時候她看起來很文靜很甜美,一旦觸到笑點,就有點朝另一個極端奔去。
呃,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陶冶用后世老男人的眼光來看,她其實挺反差萌的。
“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云晴一邊笑,一邊費力地解釋。
過了好一陣,她才緩過來,問陶冶:“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笑?。俊?
陶冶心說上輩子早就見過這場面,根本好奇不起來啊。
當然嘴上不能這么說,他道:“遇到好笑的事,突然笑起來也挺正常的吧?!?
“是嗎?可其他人都不這么看呢,你是第一個這么回答的?!痹魄缈此哪抗馓N著一絲喜悅。
陶冶心說糟糕,好像給自己加分了。
他左右一頓張望,瞟到班主任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連忙說:“老班來了,下次再聊。”嗖的躥回了教室。
前排的唐高洋見他這么快就進來了,還想問問具體情況,結果剛站起來,就被出現在門口的班主任瞪了回去。
只見這位大名郭征的政治老師踱步進了教室,二話不說,開口先問陶冶:“檢討寫了沒?交上來?!?
陶冶人麻了。
昨晚上他以為是在做夢,檢討書寫得那叫一個發自肺腑、聲淚俱下,結果可好,到現在夢都沒醒。
那檢討書是能給老師看的?
陶冶寧愿再挨一次批斗,也不可能拿出來。
“報告老師,我忘寫了?!?
“忘了?”
老師還沒說話,倒是同桌先詫異的看向了陶冶。他昨晚明明看到陶冶寫的,寫得還很感人,這會兒怎么就變成忘了?
郭征并不生氣,說道:“忘了就站門外邊去,回頭補份三千字的檢討上來?!?
這就是陶冶高中時代的班主任。
平時看起來并不嚴肅,更不會跟你生氣,遇到事兒處理卻極其利索,且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這一手讓很多同學對他又愛又怕,老師的威嚴拿捏得穩穩的。
陶冶也不廢話,拿本書就站了出去。
唉,這個重生的開端,貌似不怎么好啊。
出門一看,更糗了。
因為云晴還在走廊上,人都沒挪位置呢。小姑娘笑瞇瞇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教室里,同學們安靜下來,已經準備上課了,這時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郭老師,陶冶的檢討書在這呢,昨天晚自習我看到他寫了。”
是那位同桌。
此時這位好心的哥們從陶冶的抽屜里拿出了那封檢討書,一副為陶冶鳴不平的樣子。
班主任拿到檢討書,邊看邊念:“檢討書:對不起!是我太任性!當初明明條件不成熟,我卻非要拿家里的積蓄去開火鍋店……”
念到這就停下來了,因為他發現上面并不是對昨天晚自習那件事的檢討。
不過下面的同學都已經聽到了,教室里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哄笑聲,比昨晚那次更響亮、更持久。
陶冶突然很想念自己的智能手機。
這樣他就能立刻上網,向說話好聽、多才又多藝的網友求救:“重生回去直接社死了怎么辦?在線等,急!”
旁邊的云晴更是直接笑彎了腰,半晌說不出話來。
陶冶面無表情問她:“你怎么還不去上課?”
她捂著肚子蹲在地上:“體……體育……課,我請……請假了……”
這場鬧劇具體什么時候結束的,陶冶已經沒印象了,他只記得自己在走廊上翻開課本,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云晴走的時候跟他打了聲招呼,他好像聽到了,并隨口回應了一句,總之等回過神時,人已經不見了。
終于等到下課鈴響。
不等陶冶回教室,小圈子的幾個狐朋狗友就朝他蜂擁而來。
“我靠,牛逼!”
“偶像啊……”
“走走走,一起吃飯去!今天太好笑了,陶冶你得給大伙講講,你到底寫的什么東西?”
這時候,陶冶老男人的厚臉皮終于派上了用場。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不管伙伴們怎么開涮,他都泰然處之。
一個中午過去,大伙兒的熱情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下午就很少有人再當面提這事。
只是,一個響亮的外號是跑不了的:老婆火鍋店。
陶冶也不知道這倆詞組在一起有什么意義,大概,這就是古早時期的“?!卑?。
課間時間,唐高洋的紙條又適時傳了過來:“我回去問了云晴,她對你印象挺不錯的,明天就是周末,我安排你們再接觸接觸?”
陶冶回絕:“不了謝謝,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唐高洋:“嘖,真可惜,我看你倆挺有戲的呢。那行吧,也算先認識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過了一會再來一張:“周末集體活動去不?下午千龍湖劃船、晚上上網,他們幾個男生應該要包通宵,你怎么說?”
陶冶能怎么說?當然是拒絕了。
重生之后百廢待興,哪有時間跟著他們消磨青春。
然而等到周末真的來臨,陶冶站在校門口卻犯了愁。
干什么去呢?
重生一回,我的賺錢大業主要路線是什么?該如何淘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