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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農閑

  • 泡桐樹一
  • 愜意憑欄
  • 3133字
  • 2022-06-17 21:09:40

晚上,穩兒想起她們家里還有一點亞麻棵子。這是農閑的時候,穩兒自己在溝里砍的,當時也放心里,隨便堆到了一邊兒。雖然不如城里買來的好,但將就著還能用。

跟常福去了這一趟城里,穩兒又把那些亞麻桿子記起來了。想著趕緊糟上,等著挫上些麻繩,給路兒和父親每人做上雙鞋,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好穿。

穩兒就把那些亞麻桿子找出來,趁著月色,在院子里挖了個長方形的坑,熟練地把這些亞麻棵子鋪在坑里,又挑了一桶水來澆在亞麻棵子上,蓋上土糟了起來。

屋里頭的妹妹小青兒已經熟睡,奶奶卻還坐在黑暗的炕角里紡著線。

穩兒回到屋里,先去給妹妹掖了掖被子,又溺愛地撫了撫她的頭發。母親走了之后,穩兒對青兒是愈加得疼愛了。

許是青兒做了什么好夢,紅撲撲的小臉兒上在熟睡中竟也露出甜甜的笑容。

穩兒見奶奶還在摸黑紡線,就道:“奶奶,天都這么晚了,您別紡線了。能看得見嗎?”

奶奶一笑,說道:“我這輩子啊,就撈下了個紡線織布的本事,根本不用看,閉著眼睛也會呀!這冬夜里,夜又長,睡不著更難受。紡紡線,就當是給自個兒解悶兒了!”

穩兒笑了,偎了過去,把頭輕輕靠在奶奶腿上,撲閃著亮亮的大眼睛問奶奶,道:“奶奶,您說咱家路兒這會兒到哪兒了?”

奶奶想了想,邊紡線邊答道:“早些年呀,人們都是走著去關外的。一個人一根棍子一個要飯的瓢,就上路了。聽說,到那里要走上好多天呢。如今都有汽車了,還能坐船去!咱也沒見過那車呀,船呀是什么樣子的,怎么說得清楚啊!”

屋外,靜悄悄的,月亮高高地掛在泡桐樹梢子上,拿眼角的余光從窗戶縫里往屋里瞅著,顯得格外得清冷……

天氣漸漸地冷起來了,秋收早就結束了,地里已經沒有什么可收拾的了。鄉下的女人一收完秋就搶著給富人家織布、做鞋啥的,好換點錢回來,使這個冬天不能白白度過。

秋收完畢,富人家也不再需要短工,女人們還有點針線活兒做,反倒是那些大男人閑了下來。

按說,如今已經是民國八年了,大清朝早就滅亡了,莊戶人家的日子應該好過些了吧?可老天爺仍不開眼,窮人照樣吃不飽,整天餓肚子,日子過得甚至還不如從前!就連冬日里的趟在街上的那些閑漢都越來越少了。許是有的在家里餓得動不了了,有的也許是想到別的生存辦法了!

壯實點兒的男人當兵的當兵,外出的外出,還有許多人出去學琴書的,甚至有的干脆出去要飯或者跟王樹銀似的落草為寇······家里基本都剩下些老弱病殘了。

就是這些賦閑在家的男人,收秋之后大部分時間都是聚在街上曬太陽,嘮閑嗑。再勤勞點的,就挑著個糞簍子去拾糞。省得在家里聽人嘮叨,而且又省茶水又省飯,關鍵是還省心。

雖然如今各地都提倡男人剪辮子、女人不裹腳,可這些政策好像對這小地方的人影響不大,老多人還是該留辮子的留辮子,該裹腳的裹腳。

泡桐屯子是個大村子,閑漢自然是比別的地方相對多一些。

許大善人家對面往東是凹進去的一堵墻,墻后頭還張了棵高高大大的泡桐樹。這里背靠墻、頭頂樹,冬天可以背風,夏天可以乘涼,這個角落剛好成了這些閑漢們的好去處,每天都有幾個人躺在這里的沙土窩里嘮閑磕。

這個地方既是斷不了有閑漢,那這抬眼就能瞅得見的許府——許大善人的家也就成了被他們津津樂道的對象!

這些人常常如同看戲般的盯著許家大門,娘們兒似地對著他家說長道短,評頭論足!

許府的人全都煩透了這些老爺們,但誰也沒什么辦法對付他們。

這許家二姨太常常靠在許府大門框上,對著這群男人罵上一句“死窮鬼”!

這些男人也不希達這家二姨太,反倒又引發新一波的議論聲,什么這二姨太其實也是窮鬼出身啦,她也甭老是拿這句話擠兌別人!二姨太的父親,母親等等一家子窮得都沒法活,才都去說琴書的啦;什么二姨太當年跟許善人勾搭成奸后又不顧臉面地來許家鬧事,終于被收作小啦,什么許大善人脾氣秉性完全不像他爹,連個女人都怕,管家還用了保全家的了,什么都那么大歲數還娶了比他大兒子還小兩歲的小老婆了,什么大太太就是被氣得閉門不出,只呆在她的小院子里吃齋念佛了,等等等等,這些老爺們津津有味地、一遍遍地說道著,這些幾乎是泡桐屯子人盡皆知的事情!

反正二姨太越罵,這伙人反而越高興,有時候二姨太不罵他們了,他們反倒覺得不自在,也會有人裝模作樣對著二姨太來上一句:“二姨太,今兒您這豬油是抹得少了吧?您這頭發咋這么亂呢?”

有人就會附和一句:“人家那是夜里壓得,有豬油也不能光往頭發上抹呀,那用得面兒多窄,旁的地方也得抹抹不是?!”

每每聽到有人提起她的頭發,就算是明知是調侃,二姨太常常也會不自覺地抬手摸摸她那锃光瓦亮的頭發,然后甩一下經常握在手中的那塊大手絹,罵上一句:“死窮鬼,就會胡說八道!”

然后人群中就會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這天,許大善人家來了客人,許本才高興,和府上下吃了一頓精白面饃饃。這件事許是又讓這些閑漢得知了,又有了新一輪扯白的料兒。

范棍兒懶洋洋地躺在路邊沙土窩子里,把手伸進他那破棉襖,摸著干撇的肚皮,道:“人家吃的那可是精白面饃饃啊!打老遠就聞見香了!”

王家狗接著道:“唉!俺這狗鼻子都餓麻了,啥都聞不到了。還是有錢好啊,當年太后老佛爺也就吃這個吧?”

王大傻哼了一聲,道:“擦!真傻老佛爺能吃這個呀?!”

王家狗驚奇道:“那還能吃啥?”

王大傻得意地道:“人家太后老佛爺打開飯櫥子,里面那都是滿滿的大餅油條啊!隨便吃!”……

一般年份來說,農閑下來的時候,那些富人家都是要雇上戲班子或者說書的熱鬧上幾天的。

按說今年是個豐收年,早該熱鬧上了,但不知道為什么,至今卻遲遲沒有動靜。

人們正在議論這個事兒,瘸子解栓兒用糞叉子挑著個糞簍子,連跑帶顛地來了,邊跑還邊大叫著:“打谷場上來戲班子了!大家伙兒都快去占地兒看戲了!”這喊聲,無疑讓這些閑得要死的人精神一振!

李二狗趕緊從墻根下抬起身子,問道:“來唱戲的了?誰請的戲班子?”

解栓兒放下糞簍子,喘了口氣,道:“不知道是誰請的,只聽說來的是新戲班子,是唱戲的琴書,帶扮相兒的!”

“帶扮相兒的琴書是啥?”王二狗又問。

解栓兒撓著他那頭亂蓬蓬的頭發,似是壞笑地道:“聽說這叫驢劇!”

“啥?驢劇!”眾人都驚叫后都跟著笑了!

這群人里,還就數李三寶見多識廣。他也是這群人里頭比較特殊的一個。

此人是當過兵,打過仗的,在戰場上撿了一條命回來,不過也丟了一只胳膊在那里。

回到老家,當然也干不了什么活兒,其實就算干得了他也不愿意干,過了這么多年,還得靠他家里人養活他!他自己也懶得呆在家里,慢慢的,這塊墻角處就成了他最長呆的地兒。

此刻,李三寶慢悠悠地開了口,道:“這不是開玩笑,我當年在廣饒那邊的時候看過一回。當時也有人叫這琴戲,反正是由琴書發展來的。聽說是因為一個老頭兒,演《王小兒趕腳》的時候,用紙糊了一個驢挎在身上,到田間地頭給人家去演戲,很受當地人歡迎的!可能人們打那個時候起,就叫這個驢劇了。可是,那樣的戲班子如今是很難請到的,一般的地方他們不會去的。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請到這樣的戲班子到咱這里來?”

其實,這里所說的驢劇,就是解放以后的呂劇。呂劇是由山東琴書發展起來的新型劇種,山東琴書由來已久,因為其形式非常貼近大眾生活,而受廣大群眾喜愛。這呂劇就是在琴書的基礎上,加上了演員的表演、道具等,使其表現形式更加活潑,表演內容更是喜聞樂見。

因為發展起來的時間并不是太長,會的人不多,角兒也難請。一般這劇是到不了像泡桐屯子這種小地方的。不知道誰這么大本事能把這么大的“神”給請了來!

這回,這些閑漢也沒工夫閑著了,紛紛起身,該搞宣傳的去搞宣傳,該回家拿板凳的拿板凳······

只有李三寶和王拐子還是在那里躺著一動不動。王拐子滿臉得不屑,嘟噥著:“十回唱戲九回是拜堂成親的,哪來的那么多美事兒啊,有什么好看的!”

不過,說歸說,過了一會兒,他還是起身,看了看仍然躺著不動的李三寶,也沒吭聲,跟著人群往打谷場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君接著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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