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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風波生

  • 云海無極
  • 周伽童
  • 4342字
  • 2023-01-02 20:30:02

次日一早,一艘烏篷船從桐君山渡口出發,順著銅江、蘭溪兩條主干道于傍晚時分到達了蘭溪鎮。蘭溪鎮是個小鎮,但因處于交通要道,鎮上驛館不少,最隱蔽的當屬城鎮邊緣的清泉驛館。

就在薛檀樅再清泉驛館前臺辦理入住時,留在原地的柳白櫻意外在大廳認出一個嬌小瘦弱的熟悉身影——陶思。柳白櫻慣以高傲的姿態面對美人廊的風塵女子,可今日的重逢竟教她倍感親切。

奇怪,她不跟美人廊的姐妹在一起,怎么會孤身跑到這來?

柳白櫻很想上前,一問究竟。但她的雙腿動彈不得,胸口的傷口也癢得厲害,以致于要想截住陶思,唯有喊出她的名字。

“陶——”柳白櫻的話喊出去半截,被剛剛辦理完手續的薛檀樅飛快地制止。她認出薛檀樅在身前比出的手勢暗號,意思是右后方、左前方有人跟蹤。柳白櫻不動聲色的朝兩個方向迅捷地瞄了一眼,果然各立著一名青衫女子,以極為隱秘的步法跟蹤在側。

青衫,高束發,月華細劍,雙胞女子,是梧桐谷的人。

為何梧桐谷的人會跟蹤陶思呢?

甚至,到底是真的跟蹤陶思還是發現了他們三人的下落?

“怎么?這里不安全?”空氣一時凝滯,云漠光察覺有異,問道。

“有人跟蹤我們。”柳白櫻小聲提醒,但沒有指名道姓,心想:幸好,他們認不出云漠光、云漠光也看不見他們。

但,有時候光是隱藏住一個人的相貌,是遠遠不夠的。

尤其女子的直覺非常可怕。

思南、思北是梧桐谷劍客里心細最細膩的一組,云漠光喬裝后的身影落在他們眼里,讓她們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像極了那個人的身影。

失明、腿傷,又無一不符云漠光的特征。

兩人隔著喧鬧的空氣,交換了眼神,決意暗中調查清楚,上報這項偶然的發現。

“跟蹤我們的人,還滯留在附近,沒有走。”進了房間后,云漠光依舊保持著警惕,時刻關注著兩抹近乎不可聞的呼吸。

薛檀樅將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問道:“能識別出她們的身份嗎?”

柳白櫻用搖頭的方式提醒薛檀樅切勿坦白。

薛檀樅瞇起眼睛,“是梧桐谷的人。”

云漠光的羽睫一抖,“女子,兩人一組,那應該是思南、思北無疑了。”

柳白櫻怒視薛檀樅,不懂他為何挑明,問道:“漠光,你認識她們?”

云漠光擔心自己的偽裝被兩人識破,“認識,最初蔣術奇就是派她們來陪我練劍的。”

距離撫州還有一半的路程,一旦易容術被識破,可謂是功虧一簣。柳白櫻不免有些陰陽怪氣,“我們一路順利,沒想到被梧桐谷攪了局。這兩人不能留,一旦她們有任何懷疑上報蔣術奇,我們的行蹤將徹底暴露。”

蔣術奇道:“從蘭溪到撫州,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甩掉她們。”

柳白櫻置氣道:“云漠光和我一個腿廢一個眼瞎,怎么甩?”

云漠光道:“既然她們盯上的是我,自然由我引開她們。”

“不行。”薛檀樅斬釘截鐵地拒絕,語調里包裹著無限的冷意,“無論如何,你都要跟我一起,不能分開。”

柳白櫻堅持道:“殺了就好了。”

云漠光嚴詞拒絕,“我們跟梧桐谷沒有恩怨,你敢傷她們一分一毫,日后休想再回無極門。”

“蔣術奇身為梧桐谷谷主,一旦動作,自然會有乾元山莊和衛苑聞風而動。若你因此受傷,他根本脫不開干系。就像,他派人去西夏調查你的身世一樣。”

云漠光堅持道:“我們只需甩開她們就好。未證實我的身份,她們斷不會倉促上報的。不如去調查一下,還有什么人住在這間驛館。”

“沒錯,要查清楚。”柳白櫻想起了陶思,沒錯,作為美人廊的舞姬之一,她怎么會脫離隊伍擅自來到這里?難道她是來給敵人通風報信的?

“好。”薛檀樅點了點頭,對柳白櫻的暗示心照不宣。

到了夜晚,柳白櫻全身發癢,神志崩潰,薛檀樅不得已要在藥中加入安眠藥幫她入睡。

喂藥前,柳白櫻特地壓低聲音問道:“你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為了向著她,真的要留她們的性命?”

薛檀樅攪拌著藥汁,“你想要表達什么?”

“你害怕了,害怕她變心。”

薛檀樅繃起臉,“是,我多么希望上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拋去重逢的剎那,他感受不到來自云漠光陽光普照的熱情,更多的是萬水千山的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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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檀樅一離開,思南、思北兩姐妹便前來探查云漠光的身份。

云漠光本是假寐,兩人一靠近,身上泛著竹林的清甜氣息,令她恍惚以為回到了梧桐谷。

“云姑娘?”思南輕拍云漠光的肩膀。

見思南冒冒失失的輕拍了三下,思北忙攔住姐姐,“會不會我們認錯了?”

思南堅持己見,“谷主交代過,斷不可憑容顏辨認。你看除了容貌,這位哪一點不像云姑娘。”

云漠光突然睜開眼,一點一點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你們猜的沒錯,是我。”

思南、思北驚喜萬分,勸道:“云姑娘,谷主在動員全部力量尋找你,跟我們回去吧。”

起初,云漠光沒有接話,而是深思熟慮后緩慢開口,“這不是個好主意,你們沒聽說紅鷹和我之間的故事嗎?”

思南眼波流轉,迫切地表達出全谷的意愿,“云姑娘,你和紅鷹的生死較量,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不光梧桐谷在找你,還有乾元山莊、衛苑都在找你。越是如此,谷主越是擔心你,下令不惜任何代價護你周全。”

云漠光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不由眼眶一熱,“思南姐姐,替我轉告他,自我離開云杉居,就是不想自己再跟他有半分牽扯。請他保重自己,切勿為了我而置梧桐谷的安危而不顧。”待乾元山莊倒下,梧桐谷定會破繭而出。

思北見她擔心谷主,偷笑道:“我們可不敢代姑娘傳話,這些話還要勞煩你親自同谷主講。明明句句為梧桐谷著想,怎么連一個同谷主見面的機會都不給?難道是害怕見了谷主會舍不得?”

云漠光那雙失明的眼睛變得更加黯淡,掛著幾分失落,道:“從江南武林追殺黨項族人開始,梧桐谷與我便是分站楚河漢界的陌路人了。他若幫我,就是背棄族人,這背后的代價何其慘重,是故不愿梧桐谷步此后塵。梧桐谷明明可以在這趟渾水里獨善其身,何必自斷前路呢?”

思南辯道:“可谷主鐘情于你,失去你何嘗不是痛苦?”

“可他背負著梧桐谷上上下下百余人的福祉,牽一發而動全身,兩位姐姐分得清輕重。罷了,你們也不必向他轉告我的話了,只需隱瞞我的行蹤就好。”

思北問道:“云姑娘當真要如此絕情?”

云漠光緩緩呼出一口氣,“手刃紅鷹之后,我會告別大宋回到故鄉。那里與蔣術奇的祖蔭福地相隔千山萬水,不可能再有機會重遇了。”

“這……”思南、思北開始面面相覷。

“我意已決,還請兩位姐姐高抬貴手,切勿干涉。”

“好吧。”思南、思北勉強應承下來。

“漠光還有一事向兩位姐姐請教,乾元山莊和衛苑的婚約是否真的取消了?”

“大抵是辦不成了。孟公子傷勢不輕加上天機紫微宮的位置已經暴露,衛苑有意拖延兩家的婚事,當務之急不再是乾元山莊和衛苑的合作,而是天機紫微宮的歸屬。”

“若是乾元山莊和衛苑的婚約作廢,對于衛大小姐來說倒是個好機會。”

思南笑起來,“以前不知道谷主的魅力大,現在全谷上下都清楚地很。連沈小姐都對谷主另眼相待,賴在谷里不肯走呢。”

思北用手肘戳她,“你說這個干什么?”

沈照曦?一尾落寞在云漠光的容顏上一晃而逝,欣慰含笑道:“我竟不知蔣術奇如此受歡迎。”

思南道:“云姑娘,你可不要多想。”

云漠光談笑自若,思南的小計謀越發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放心。”

思北問道:“云姑娘,衛大小姐失蹤了,你可見過她?現在衛苑、乾元山莊都在搜尋她的下落,據說就是在云杉居附近不見的。”

云漠光神色微變,明白了薛荻先行一步的用意,和乾元山莊、衛苑對決,衛天雪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

“確定是云杉居?”

“傳是這么傳的。”

“我沒見過她,但會留意的。梧桐谷對天機紫微宮有沒有興趣?”

思北答道:“倒沒聽說谷主上心。谷主對武林爭奪看得很淡,最終天機紫微宮也只允許一家坐擁。就算坐擁之人僥幸拔得武林頭籌,余下之人多半元氣大傷,討不到好處,反而會給隱世之人絕好的時機。”

云漠光對蔣術奇反其道而行的思維頗感意外,“塵埃落定之后,真正的勝者才會脫穎而出。”

思北答道:“時局如棋,變化莫測,我等也是聽從谷主的吩咐。”

云漠光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純屬歪打正著,我們是一路跟蹤陶思來到的這里。”

云漠光恍然,回想起薛檀樅和柳白櫻相互打的暗語,“原來如此。陶思為什么會來這?”

思南、思北怔住,“陶思聯系不上自己的情郎凌鳳澤,所以出來尋找他的下落。”

“明白了。”

“云姑娘,和你在一起的那兩人是誰?會不會傷害你?”

“你們放心,他是來保護我的。”

思南、思北識趣的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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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一皺,不速之客已自請而來。

一人緩緩的從漆黑的夜里走出,籠罩在朦朧的星辰里,氣勢逼人,教人不敢放肆。

“你是薛檀樅?”陶思的喉嚨里梗出三個字,害怕極了。剛剛聽聞此人恐怖的身手,陶思愜意的身姿變得筆直僵硬,十只玉蔥般的手指死死地鉤在琴弦上,仿佛古琴的暗器是最后的那棵稻草。

薛檀樅幽深的目光落在陶思撥弦的手指上,一眼便看穿了琴身里的暗器。

“陶姑娘,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傷到自己。”

陶思心瓣一涼,怯怯地問:“你是來抓我回去的?”

薛檀樅不應聲。

他不說話,令陶思既怯懦又慌亂,再次提起膽子問道:“你不動手?”

薛檀樅問道:“梧桐谷在跟蹤你,是為什么?”

陶思開始回憶前前后后的瑣事,喃喃道:“梧桐谷?原來是他們把凌郎抓起來了……”

“凌郎是誰?”

“薛公子,凌郎是我的相公,早在家道中落前便與我私定終身。最近一次通信,信的內容倒是正常,但信紙的類型不對。想必是美人廊撤離之后,梧桐谷以他為餌,誘我前往,好讓我和盤托出坊主的計劃。”

“你不出現,梧桐谷不會對他下毒手。隨我返程,坊主也不會因此怨懟你。”

陶思的一顆心滿滿牽掛著凌鳳澤的安危,哪里聽得進這樣的勸說,“不,凌郎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必須親眼見證他安全,否則就算死,也要同凌郎一起死。”

薛檀樅見她冥頑不靈,“若是梧桐谷拷問你姑姑的計劃,酷刑加身,你該怎么回答呢?”

“抵死不說。”

“若是以凌郎的性命相要挾,萬般痛苦降臨到他的身上,你又會如何呢?”

陶思渾身一抖,這簡直是預想中最壞的情形了。她的嘴唇開始發白,一字一頓地念出幾個字,“那我只好編造謊言來騙他。”

“能以假亂真?”

陶思咬住下唇,“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會出賣美人廊的姐妹。”

“人心難測,到了蔣術奇跟前,你的想法未必不會更改。我若放了你,埋下隱患,豈不是讓其他人因你涉險,他們的人生已很不易了。”薛檀樅下了殺心。

陶思的內心連同手指一并顫抖,淚水難收。古琴里的三根淬毒的袖箭,是她最后的籌碼。

用極度悲戚掩蓋真實目的的她,輕攏慢拈琴弦,如泣如訴。待到曲譜行進半途,琴身突然一橫,三支袖箭從側面的圓孔里飛速射出。

那悲戚執著的目光追隨著袖箭而去,心跳響如擂鼓。

只見薛檀樅漫不經心地揮袖一攬,三支袖箭已安安靜靜地捏在他的指尖。狹長而凌厲的目光在箭鋒處摩搓,輕吐出兩個字,“蛇毒。”

無計可施,陶思深感死路就在眼前。

想到云漠光的疏遠,薛檀樅不愿做令她痛恨的事情,唯有斂起殺意,“你走吧。”

“什么……”連陶思都以為自己幻聽,難以置信。

薛檀樅笑了笑,“你走吧。我不殺你。”

陶思立即抱起古琴,小心翼翼的繞開他,出了房門。

見她遠遁,薛檀樅高深一笑,唯有在敵人深信不疑時鋪就陷阱,才可不費吹灰之力一擊即中。是時候讓姑姑放棄原本的計劃,改用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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