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日日常相見
- 涴涴
- 3005字
- 2022-06-20 18:48:01
“行了,別貧嘴了。還不出去幫忙把西廂兩間房打掃出來讓來的人住。”景太太的臥室在正房東側間景寧住西側間,景莊景祥分別住了東廂兩間房,只有西廂空著正好讓來的人住。她自己又將景寧拉進臥室,娘兩個講私房話“寧子,主子爺說要娶你這到底是真心的么?不是說你不好,實在是咱們家與他差著個天地呢!你嫁給他要是……要是到時候受了委屈額涅也不能替你出頭去啊。”
景太太是在封建禮教下長大的,階級觀念根深蒂固,她這么想景寧能理解。“他是不是真心的額涅看他所做所為不就知道了。至于家世么,我雖不能出去立軍功掙功名,但還有景莊跟景祥啊,您怎么知道咱們家以后不會鐘鳴鼎食呢?”
“以后是以后,那如今呢?太上皇和皇太后能同意嗎?”若是不同意,日后誰還敢娶她。她這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就要被白白耽誤終身了。
景寧垂頭默了默,復又抬頭堅定地看向景太太“額涅,我相信他。”
等到晚間弘巽下值回府,崔嬤嬤已經在嘉樂堂門口等候多時。
“媽媽今日來是有何事稟報?”弘巽自顧自進屋換常服。崔嬤嬤本想上前伺候卻被他揮手擋開了“這點小事讓來喜幾個來就行了。”
崔嬤嬤只得立在一旁垂首道“臨近新年,后院兩位格格院里和娘家那邊該如何賞賜,想討主子示下。”
“這都有定例吧。參照定例行事便可。”
“話雖如此,主子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長此以往后院各房之間難免會生嫌隙。”
弘巽換好衣服在炕上坐下“兩位格格向來都是一樣的賞賜待遇,我何時厚此薄彼了?”
“兩位格格處自然沒有,可您待景寧實在是恩寵過盛,一個旗下奴才而已何須給她這么大的臉。”崔嬤嬤還不知道弘巽要娶景寧做嫡福晉,只當他是要給她掙臉所以先送回家,到時候再像那兩位格格一樣選個黃道吉日用一頂小轎子抬入府。
“景寧是要做嫡福晉的,怎么能和兩位格格相提并論。”
“什么?”崔嬤嬤抬起頭來滿臉驚愕“主子,這可萬萬使不得!您可是皇太后嫡出,真真的天潢貴胄,怎么能……怎么能娶個小門小戶的奴才當福晉?她……她不配啊!”
“媽媽,”弘巽厲聲呵斷她“我說她配她就配。況且我的婚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弘巽很少對她嚴詞厲色,崔嬤嬤一時被嚇住了,腿肚子一軟跪在地上“主子,奴才都是為了您呀,您娶這么個出身的福晉得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話您。”
話不投機半句多,弘巽不想再與她廢話。他抬手捏了捏睛明穴,轉頭問吳順“上次讓你置辦的宅子怎么樣了?”
吳順躬著身道“都已經辦妥了,再采買兩個丫鬟隨時就可以住進去。”
“讓管事抓緊買兩個丫鬟,挑個日子帶媽媽去看看宅子,一切妥當就搬進去吧。媽媽為我操勞了大半輩子是該享享清福了。”
這是要趕她走啊。崔嬤嬤立刻滾出兩行淚來“主子,奴才不走,奴才要一輩子伺候您吶。您不能為了個狐媚子就趕老奴走啊。”
“景寧是我的福晉,話說回來也是你的主子。媽媽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辭。下去吧。”弘巽朝吳順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立刻去院外喚了兩個戈什哈進來連拖帶拽地把崔嬤嬤拉走了。
崔嬤嬤力氣抵不過戈什哈只能被拖著走,但她不甘心嘴里還喊著“主子,您不能這樣對奴才啊。”
吳順從上房里走出來,呲了呲牙對崔嬤嬤說“嬤嬤,您這是何苦呢?咱們爺什么脾性您還不清楚嗎?別說您這個奶媽媽了,就是皇太后又什么時候拗得過他去?他這會子還顧念往日恩情給您留體面呢,別到時候鬧得最后的情分都沒了。”
崔嬤嬤被吳順一點倒是冷靜下來,她從小養到大的主子爺她能不知道他的脾性么。睿親王有一回被太上皇冤枉了過錯,太上皇拿鞭子抽他讓他認錯他都不愿意,硬是咬牙站在那生受了五六下鞭子,一滴眼淚都沒落下。那時候好像才十來歲的年紀吧。崔嬤嬤打了個激靈,回過頭看了眼身后的嘉樂堂,甩開架住她的兩名戈什哈“撒開,我自己會走。”
景莊和景祥年紀尚小,暫時還掙不了什么功名。弘巽讓人查了景寧大伯一家在烏蘭木圖的情況。父子三人也算得上兢兢業業,特別是大兒子景容在一次平叛中有勇有謀斬首十余級,是難得的將才。奈何景家勢單力薄,父子三人一直升遷緩慢。景伯父四十多歲還和景容一樣混了個八品的外委千總,老二景峰只是個大頭兵。弘巽派人去吏部打了個招呼,又修書一封給了烏蘭木圖的總兵。沒想到景家父子三人的升遷令趕在年前就下來了,景伯父調回京任從六品典儀,景容亦回京為六品蘭翎侍衛,景峰接替阿瑪在烏蘭木圖做外委千總。
轉眼就到了年廿九,因著明天一早要祭祖過年晚上還要守歲,景寧一家今夜都早早歇下了。景寧剛洗了頭頭發還沒干透,正坐在炕上烘頭發,但聽得北窗那邊有人輕聲喚她名字,像是弘巽的聲音。她走過去打開窗,果然瞧見對方披著玄色斗篷立在窗外。長風乘虛而入,吹起她一頭烏發在風中搖曳生姿。直把窗外人看得傻了眼。
“你怎么站在這兒?我也沒聽到有人叫門吶。”
“我叫了門不得驚動你額涅弟弟一大家子人。”他就想來找自己媳婦說說體己話,可沒閑工夫應酬旁人。
景寧看了眼他身后不算高的院墻,憋著笑“所以你是翻墻進來的?”
弘巽哼哼兩聲“不然呢?”他有些幽怨道”天寒地凍的,福晉也不請本王進去坐坐?”
景寧退開兩步“王爺請進。”
弘巽單手撐住窗臺輕輕一躍就落進了屋里,他轉身把窗關好,然后上前一把抱住景寧,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這幾天想我沒有?”
景寧雙手環住他的腰,輕輕點點頭“嗯。這兩天一定很忙吧?你要注意身體。”
“福晉放寬心,為夫我身體好著呢。”
“沒個正形,婚事還沒定下呢。”他倒是福晉、為夫的叫得順溜。
弘巽不以為意“遲早的事,我先叫習慣,省得日后再改口了。明日我要去暢春園陪著皇阿瑪和皇額涅守歲,不能來陪你了。”說到這有些惆悵不過一想到今后每個除夕都能有景寧相伴,瞬間又釋懷,他換了個話題“戶部出了升遷令你大伯和景容年后都調回京城了。”
景寧一愣,隨即明白是弘巽授的意,她沉默了會兒說“我怎么覺得自己有點像楊貴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
哪有人把自己比作楊妃的?楊玉環楊國忠兄妹在清流眼中一直風評不好。“福晉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吶。人楊太真可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大美人。”
景寧在他腰上掐了把。弘巽連聲告牢,他明白她的顧慮,解釋道“放心吧,皇上向來吏治清明,我也沒本事一手遮天。他們的升遷都是經過吏部兵部正規考核的。”他頂多就是幫他們插了個隊,京城有空缺的職位先把他倆調過來補上。
院墻外,一個戈什哈吸溜兩下鼻涕道“沒想到啊,咱們爺小時候翻墻的本事今兒個倒是派上用場了。”幸好福晉娘家院墻不算高,不然可夠嗆。
過了正月十五,弘巽特地進暢春園面見了太上皇。父子倆具體說了什么旁人并不知情,只知道事后太上皇讓皇太后招景寧進暢春園晉見,皇后作陪。皇太后是個體人意兒的主,加之她自己與太上皇早前情事上面坎坷,所以對小輩的感情向來樂見其成。對親兒子弘巽更是只愿他今生平安喜樂,只要姑娘人好,家世都還是次要的。說白了她自己就是個亡國公主,要不是遇到了太上皇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宮苑里面做雜役呢。皇后就更是一等一的妙人兒,心思通透不愛端架子,最喜歡促成好姻緣,當年醇親王和他福晉能成事她也是出了力的。景寧自然是落落大方進退有度,說話做事很得那兩位的歡心。
末了,皇后對皇太后說“今后有福晉替您照顧十三爺,皇額涅盡可以放寬心了。”
等到正月二十以后各處衙門解印開衙,旗籍清吏司奉命將景寧以及她大伯一家從羽旗抬籍到皇帝親自統轄的宮旗。三月中旬,皇帝一時興起招宮中侍衛比賽布庫,景容驍勇善戰在一眾子弟中脫穎而出,皇帝大加贊許,又得知其在戍邊時屢立戰功,特晉升為二等侍衛。四月初,禮部接皇太后懿旨為睿親王準備大婚事宜,派簡郡王為媒向景家問名納彩。至此,弘巽與景寧的婚事終于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