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漸消,路邊積雪融化澆灌了無人看管的花——
春節過后,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只是家門口還留著年的余味。赤紅點綴在初春之間,喚醒大地的生靈。
江柏川的身體好轉,趕在元宵前出了院,夏淼一直照顧著江柏川,形影不離。宋明瑞和溫云凝領了結婚證,算好了日子在籌備婚禮。江行舟帶著宋明蕓去了國外,打算在那邊定居。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走入尾聲。
在家的日子,江柏川也沒停下來。他把余下的囚狼演算完,以及相關計劃列了出來。溫云凝上次竊取行動險些被抓,江柏川不禁懷疑是不是和宋明瑞在一起呆久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江柏川把囚狼一分為二,分別放進兩本書里,一本《戲里稱王》一本《雪地里的梧桐樹》。都是宋明瑞寫的,江柏川偶然聽宋明瑞提起過,《雪地里的梧桐樹》是寫的他一個朋友的故事,不過結局有所改動。宋明瑞說他那個朋友死在自己親哥哥手上,還挺慘的。
江柏川想起了顧乾修,但畢竟是別人家事,江柏川也不好多問。
江柏川的書架上有一個格子專門放宋明瑞的書,他對這些愛情故事沒什么興趣,只是宋明瑞一出書就第一時間跑過來送給他,后來還打著幫忙清理書架的幌子給自己的書收拾了個格子,正中間,最醒目。
很多事就像是會有預感一樣,江柏川沒有親自把書給宋明瑞,而是讓夏淼在他們婚禮那天送過去。
春還沒光臨多久,江柏川就接到命令:上前線。
前線戰事本有好轉之勢,不知道中間出了什么差錯,敵方援軍蜂擁而至卻毫無察覺,等反應過來時我方已經失去優勢。而就在關鍵時刻,前線領導層面的內部矛盾激化,導致軍心渙散,指揮失誤,朝夕之間,局勢大頭反轉,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后方接到消息的時候為時已晚,沒有多少準備的時間,立刻整頓軍隊已經派了一批將士去支援了。
月中的晚上明朗卻又清冷,讓人心生寒意。江柏川只是單披了件外套在陽臺上抽煙,煙灰缸里的煙嘴橫七豎八,夜和白煙朦朧了人的神色,也朦朧了月色。
聽見身后輕柔的腳步聲,江柏川條件反射地按滅了還剩一半的煙。夏淼走到先生身邊,只穿著一件睡裙,看樣子是剛醒。江柏川見狀把外套給愛人披上,夏淼什么也沒說,把懷里的一包煙遞給先生,后者明顯愣了一下。盡管月色清明,也還是看不清愛人表情。
夏淼的聲音把江柏川拉回了神:“今晚我聞不到煙味,柏川可以不用避著我。”
江柏川睫毛微顫,一把將愛人摟進懷里,這是江柏川第一次帶著煙味抱住愛人,也是夏淼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對方僵硬的情緒,就像很薄的玻璃,一觸即碎。
兩人在外人眼里看來就是神仙眷侶,天作之合。江柏川也從未和夏淼吵過架,僅有幾次的因為意見不合而起爭執也都不超過一天,就和好如初。其實一開始夏淼覺得江柏川是有距離感的,哪有人會絲毫沒有壞情緒。只不過他不說,有時候寧愿找宋明瑞喝一頓都不愿找她傾訴,也因為這個兩人吵了一架。準確來說是夏淼一個人吵,江柏川就是等對方撒完氣才開始解釋,語氣和平時一樣。
夏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過后來逐漸理解了先生之后,兩人之間也越來越和睦。
江柏川看著深不見底的前方,夏淼就靜靜地陪在他身邊,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火星熄滅在煙嘴,天光大亮。
江柏川慢慢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乖乖去休息吧,剛好今天不上班,可以多睡會兒。”
夏淼一下子抱住江柏川,頭埋進先生懷里:“可我想陪著你。”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夏淼清晰地感受到,和先生在一起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江柏川輕輕拍拍愛人的背,盡可能地掩去情緒:“要上前線了。”
“什么時候?”
“明天。”
夏淼沒再說話,只是闔上眸子把先生又抱緊了幾分,好像只要她再乖一點,先生就不用走。
她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是她搶走了國家的利刃,還是國家征用了她的摯愛。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國家,江柏川別無選擇。
分別的時間總是來得格外快。
夏淼幫先生穿好軍裝,沒忍住又抱住了先生,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若非深愛,何來克制。
夏淼沒去送行,只是在家門口的時候,拽著先生的衣角不肯松手,直到非走不可的時候,才擠出一抹強笑:
“先生還欠我一場婚禮。”
“我記得。”
“你要活著回來,再娶我一次。”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