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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蠱核

  • 泰西哲學玄鳥集
  • 我在道中
  • 4511字
  • 2022-06-29 11:48:23

數點梅花天地春,

欲將剝復問前因。

寰中自有承平日,

四海為家孰主賓?

“恩培先生最后留下的著作是《論自然》和《洗心篇》,消息顯示他七年前已經去世了。”修昔底德已經競選成功,現在他是雅典十大將軍之一了。不過由于新晉,他是陸軍將領而不是海軍將領。畢竟在雅典,海軍才是最強大的。但這已經夠了,軍方的情報顯示恩培先生留下那兩篇詩作之后,已然去世。

“如果你以這種態度來從政、從軍甚至將來繼續從事歷史研究的話,都會誤人不淺!”薩哥拉嚴厲地說。薩哥拉很少嚴厲,這證明他批評得確實很必要。

歷史上有多少隱秘的事情,豈是靠記錄的?比如有的君主私下誅殺一個功臣,辦事的人要么絕對忠誠,否則會被滅口。那么這些事是怎么傳下來的?答案是努絲,一顆燃燒著努絲的心。史官可能不知道努絲這個詞,但不代表史官沒有,事實上只有努絲燃燒的史官才是一個優秀的史官,高階的史官。

就好比西紅柿,人們經常吃它,不一定非要知道里面有番茄紅素。身體吸收番茄紅素的營養,并不一定要懂得番茄紅素的知識。歷史如此,文學也是如此。能撥開歷史迷霧,找到真相的才是高階的歷史工作者。而一部描摹精神和正氣,哲思與道義的文學,才是一部高階文學。

早在薩哥拉被埃利亞城邦僭主控制的時候,已經被宣布“因病去世”了。當時雅典的“古堡”哭聲一片,以前大家不也都以為西美尼先生只活了60來歲嗎?

薩哥拉知道恩培先生并沒有死,因為共同喝過血酒的兄弟死沒死,自己絕對比外人更有感應。要如何才能找到恩培先生呢,靠著自己強大直覺,他使用了“禁術”!這次他竟然砍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指,以示和左羅、弗蘭克等的決絕!他用自己左手的小指當做媒介,投入到了遠比自身質量大百倍千倍萬倍的愛琴海。

他做出了“四海印”和“九洲印”,用這種印通靈成功的代價就不是區區的一根手指了,而是整個生命!傳說中,用過這種“禁術”的人不會見到第二年的春光!

風來,薩哥拉念動了咒語:

“瑜伽師止息心意兮,

寂情欲而無累。

與大梵合一兮,

至信其焉來。

既以九洲而自觀兮,

處處卑高以陳。

既以四海之浩渺兮,

人鬼無處而遁形。

今將舍我之永壽兮,

惟愛琴君父有神而善示!”

在念誦的時候他同時作著觀想:他想象整片愛琴海變成了一位仁慈的老國王,這個國王在聽著自己的祈求!

通靈,天啟!

他仿佛看到無數的浪花匯聚成了三個字符——比利艱!

“比利艱”三個字在心中一閃逝!

僅僅這極其短暫的一閃,對于薩哥拉來講已是足夠。

比利艱島,本來已經快仲春,這里固然陽光明媚,但似乎依然透露出陰寒的景象。在這種涼意的包圍中,仍然有很多不高的草葉。

“我以為這里不會有生命呢。”

“一開始我也這樣認為,事實上本是不會有任何生命的。但是蠱格魯人冒死掩埋了最后一具尸體。只要掩埋的夠厚,草總是可以長出來的。”

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長著草。在這個地球上,唯有草葉是最普通、最隨意、最有生命力、最具冒險精神的生命體。而且草的不遠處有幾處梅花竟然也在悄悄綻放!畢竟這個島上冬天的陰寒肅殺之氣禁錮的它一動也不敢動。

“圣士留基伯的消息你都聽說了,你怎么看?”

“雖然水晶棺我也無法解釋,但是我知道是誰殺了他。”說完這句話,恩培先生看了下他大哥那個僅剩四指的左手。

如果是別人他不會說出這個秘密,因為有的秘密是不能說的。說出來了,誓言之神就會將你定罪,而罪的代價可能是死。

“大哥,你可知道我師父除了大醫哲之外,還有一個稱呼?”

“三絕白衣。身絕,詩絕,論絕!”

“身絕他老人家傳給我的是治病,詩絕他傳給的是巴門尼德,你可能不知道,我師兄所有關于‘存在哲學’的文章,都是用韻文寫的,也就是長詩!留基伯,正是他的第三個徒弟!當時師父已經昭告天下,我是唯一的關門弟子。可是又遇到了他……”

薩哥拉當然聽得懂,這就好像你在婚禮上承諾愛某人一輩子,但是七年后你遇到了那個——他或者她!人其實是不應該承諾的,因為你只能承諾現在,只能承諾當下,因為承諾的那個主人,在努絲面前,或許只是一個仆人——一個脆弱的仆人。

當年在古堡的時候,薩哥拉就知道留基伯喜歡下棋,各種各樣的棋。可是紫晶棺里的那一張棋盤,是他從未見過的。

自從色雷斯一世得到那個紫色的水晶棺之后,就被底下的覬覦者殺死了。繼位者自然就是色雷斯二世,大盜之間就是這個樣子。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色雷斯二世將黑豆樹干做成了棺材,將留基伯風光大葬,并且昭告天下,已經為他報了仇。并且誰能破譯這個棋的下法,賞銀幣三千枚!甚至將黑豆樹的種子重新種在了墳墓前,這些舉動俘獲了人心。所以這個事,恩培先生一定也知道。

“這個棋叫作——沖和棋!”恩培先生說道,是目前為止唯一一種不以吃子攻殺為目的,而是把對方轉化的一種棋類。那個白色的棋子反面就是紅色,紅色的棋子翻過來就是白色。

開始時,大醫哲色諾芬尼不忍違背諾言,令小徒弟傷心,只說是朋友送的。其實對外,這個留基伯終生也只是先生的朋友罷了。

“多一個人傳播真理,總是好的。”薩哥拉說道:“莫非色諾芬尼先生把論絕傳給了他?”

恩培先生笑了一下,說道:“當時我就和吃公主對你的醋一樣,偷偷地研究了一下他。他也比我大八歲,收了一個徒弟,也是色雷斯人。殺他的是色雷斯人,給他報仇的也是色雷斯人,他的徒弟還是色雷斯人,果然是三絕先生的傳人。有緣,當真有緣!不過他的徒弟叫什么特,不記得了。色雷斯人的名字總是那么長,還是色雷斯一世、二世這些名字簡單。”

“他是不是叫——德謨克利特!”雖然是問,但薩哥拉心里十分篤定。

畢竟只有“論絕”教出來的弟子,才會連巴門尼德和芝諾都說服不了。

想起芝諾,他又咳嗽了起來。

“芝諾,我再問你最后一遍!薩哥拉拿著那個東西會去哪?”弗蘭克有點不耐煩。

芝諾說:“那你先告訴我,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羊角里面裝著的東西叫——蠱核!”弗蘭克痛苦地說道,“最早我的族人為了救那個擲鐵餅的外邦人大衛,死了幾個醫師。為了救他我們就把這些醫師的嘔吐物,給飛老鼠來吃,以求得試驗效果。隨著大衛的病越來越重,飛老鼠死的越來越多!”

飛老鼠據說是最抗毒的一種動物之一,它都死了很多,可見當年的變異病毒有多可怕。也可見當年火島上的蘇魯支能把小赫拉克治好是多么的不容易!二千三百年后有一個年輕的古典語老師,挖掘到了這段歷史,繼承了蘇魯支這一脈,成為了著名的哲學家。他的名字叫做尼采,別人都認為他很狂妄,甚至他說出了“上帝死了!”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

而其實他很謙虛,因為明明白白的,他把自己的成名作取名為《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而查拉圖斯特拉翻譯過來正是圣士蘇魯支!原本偉大的太陽就是蘇魯支的口頭禪,他創立了波斯的拜火教。“上帝死了”他和赫拉克利特早就說過,只是這里的“上帝”指的是和活火結合的自然神靈的主宰——神皇!可見人類2300年的所謂“進化”,在智慧上幼稚不堪如此!粗鄙不堪如此!

那個號稱大哲學家的尼采最后無力對抗當時的宗教,硬生生的精神崩潰,住進了神經病院!而一個戰爭狂人希特勒只是讓每一個士兵,居然需要當時最強大的三個國家的元首:美國羅斯福、蘇聯斯大林、英國丘吉爾這三大巨頭聯合才能降服。希特勒在戰敗之前專門派了一個特種部隊去藏南去尋找泰勒斯他們,可還沒找到前,希特勒就死了。可能邏格絲的主人認為,世界上可能只有發明沖和棋的那個人,才知道如何找到他們,用什么樣的方法!

“大哥,你認為那羊角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恩培先生問道。

薩哥拉說:“按照帕西亞的描述,應該是一種充滿惡毒‘微絲’的東西,絕不是尋常醫藥可以治住的!”

“你把它放哪了?”

“帕西亞替我保管著,和鬼魅令牌在一塊。”

“伯里克利不是說你有辦法銷毀嗎?”恩培先生笑了笑,看來薩哥拉把所有的話都告訴了他。

“找到你,就是我的辦法!”薩哥拉舉起了自己的左手,認真地說道。

“那這玩意怎樣才可以銷毀?”芝諾問道。

“永不銷毀!也無法銷毀。”弗蘭克說道。

原來隨著毒性的升級,死的飛老鼠越來越多。但總有活下來的,這時他們有一個醫師,以前學過巫術——弗蘭克的奶奶。

她說以前去過藏南,那里有一種藥,冬天是蟲,夏天是草。她經過仔細觀察發現,那種草其實是一種菌類。它寄生在蟲子里面,蟲子經過漫長的煎熬,一個冬天才會死去。這種蟲原本是一種長得像飛老鼠的蝴蝶,當地藏民說那個叫做蝙蝠蛾。原本可以生翼飛翔的蝴蝶,現在卻還是蟲子時就死了!它不甘心!它的靈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菌草生長在春天里,沐浴著春光,仰望著天空——這本是屬于蝙蝠蛾的春光和天空!

因此這蟲子的靈魂不散,執著的附著在它自己的尸體上。它死前的全部信念都被它的靈魂禁錮在那:我不想死,我要活著,我要抗菌,我要殺毒,我要堅持到春天,我要看到那本屬于我的天空,我要沐浴那本屬于我的春光!

就是因為這個特性,這種“蟲草”的抗菌抗毒的能力特別強。因此我們給活著的飛老鼠喂一下死的飛老鼠試試……

一試效果果然很好,飛老鼠的死亡率降低了!但是接下來局面就失控了,吃過飛老鼠尸體的飛老鼠咬傷醫師之后,原本所有的解藥都失靈了,并且患者有了極強的傳染性!比利艱需要援助!可是此時他們已經臭名遠揚,因為畢竟十三年的大疫起因在他們。所有城邦都下了最嚴格的禁令,甚至有的城邦會讓軍方直接射殺擅自入境的他們。

看著族人一天一天的死去,他們的懊悔,變成了仇恨。反正早晚都是死!他們停止了藥物毒理實驗,把成千上萬只飛老鼠放在了一個編織得很密很密的金屬籠子里,不給它們吃,也不給它們喝!

生命自有其意志!它們為了生存,只能互相吃對方的肉,互相喝對方的血!

大家本以為最后最強的那個飛老鼠會活下來,如果活下來那就是傳說中的“蠱皇”!他們將把它曬死、風干,用最毒的藥配成一種能引發瘟疫的武器,他們準備用這個放到米利都,毀掉這個城市!

可是最后活下來了三只,最大的一只是雄的,較小的兩只一雌一雄。這兩只較小的居然彼此保護,雖然遍體鱗傷但仍然不放棄彼此。最終,它們輪流休息,找到了一個機會咬死了這只“蠱皇”。從此不再爭斗,甘心共同赴死!甚至,當那只雄的昏迷之后,那只雌的給雄的喂血——她自己身上的血!大家被這種不屈的精神,頑強的斗志,弱者之間的相濡以沫,甚至是忠貞的愛情震驚了!物尚如此,人何以堪!于是,大家開始給這兩只飛老鼠投遞食物和水。

每一天都有族人感染而死,最后活著的也只剩下三個人,弗蘭克的父親,弗蘭克的奶奶和老族長奧巴登。奧巴登讓弗蘭克的奶奶取來那個早已經制作好的羊骨器皿,準備將兩只飛老鼠曬死,永遠封禁在這個羊骨里。他把最后的一頓飯讓給了弗蘭克的父親,當時的老弗蘭克才12歲。

老族長把曬干的飛老鼠放進了羊骨里……

眼看著老族長慘死,弗蘭克的奶奶崩潰了。她臉上沒有一滴眼淚,只是默默地將羊角的蓋子打開,把她知道的所有狠毒的配方放到了里面。

在他們部落,管理檔案書籍一直都是她的工作。她重新地翻看,找到了所有狠毒的禁咒,狠狠地吟誦著,咒語伴著她對每一個族人的思念混著四十九滴淚水,進入到了這個羊角里。

這時,天邊一道隕星滑落。

等她低下頭時,她分明看到羊角里其中一只已經干透成梨核形狀的尸體,似乎動了,眼睛睜開時的綠光十分的駭人!

她不敢再看,連忙放進去最后一味藥——獨活,然后封上了蓋子。

她擦干眼淚,對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如果你不死,就替族長報仇,替我報仇,替所有的族人報仇!

“我發誓此仇必報!可是怎么報?”

“你先活下去,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只需要打開蓋子,里面的‘蠱核’就會毀滅這個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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