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韓和老頭的闡述，季墨還是感到一頭霧水，他首先提出的幾個問題，仍然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看上去在聽講，實際上他更多地在思考自己的問題。唯一的收獲是，小韓和老頭都提到了開發(fā)區(qū)無名女尸案、木材市場特大殺-人案這兩個案子，他怎么沒有想到。盡管對這兩個案子和肖龍案的聯(lián)想還值得懷疑，也還需要強有力的證據(jù)來加以支持。但大伙兒的智慧還是令他嘖嘖稱奇，他們提到了這兩樁多年未破的大案要案，而且在案情分析上也不無道理。

他臉上顯得平靜無波，心里卻立刻對這兩個案子與肖龍殺妻案的關(guān)系進行了思考。就在小韓和老頭津津有味地講述自己觀點的時候，他得出了如下結(jié)論，并做出了初步?jīng)Q定。

第一，肖龍其人，非同一般，不可小覷，從他身上開-刀，說不定會云開霧散，得來全不費功夫。

第二，肖龍殺妻，虛實未定，暗藏玄機，一經(jīng)破解，說不定轟動全國，震驚警界，功勛卓著。

第三，必須立即行動，抓住時機，乘勢突破，一舉成功，一網(wǎng)打盡。于是他決定馬上成立“3.12”專案組，自己親自擔任組長，鄔振軍同志擔任副組長，各科室主要負責人參加。

因此，還沒等其他人開始發(fā)言，他就正式進行了宣布。頓時，會場內(nèi)一片騷動，說的說話，使的使眼色，只有老頭一個人顯得很鎮(zhèn)定，他對自己的建議被季墨完全采用而感到欣喜，可他卻依然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能不讓人敬畏。

這也就是他在刑警隊幾十年雖然沒有職務(wù)卻贏得了大部分人尊重的重要原因。對于破案，他有自己的一套觀點，其中不乏真知灼見。

他同季墨一樣善于思索，沉默寡言，深藏不露，不過在關(guān)鍵時候他冷不防會現(xiàn)出自己的殺手锏，擊得他人啞口無言。

與季墨不同的是，他不愛叫囂，不愛拋頭露面，不愛長篇大論，不愛紙上談兵，動不動就上升為理論，還著書立說，撈取功名。他平生最嫉恨的就是這種妄自尊大、目中無人、“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之徒。

他平時喜歡看書，不過很少看專業(yè)方面的書，他覺得他的那些同行們寫的書，不是幼稚、空洞、毫無新意，就是人云亦云、缺乏實踐經(jīng)驗，根本無法讀下去。慢慢地，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就一本也不讀了。除此以外，他什么都讀，從愛情小說讀到武打小說，再到偵探小說、科幻小說，直到如今的網(wǎng)絡(luò)小說，他無所不讀，樂在其中。

他不明白的是，像季墨這樣的人，整日沉浸在自己職業(yè)所圈定的天地里，思考一些無聊至極、索然寡味、毫無意義的問題，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被弄得疲憊不堪，他為他們感到可憐悲哀。老頭這種對待名利場的超然態(tài)度和對生活的熱愛、樂觀，是他贏得同事們欽佩的又一個重要原因。

老頭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和節(jié)奏，不輕易受鼓舞，也不容易激動。他不像有些年輕人，一夸獎一激動一興奮，就忘乎所以，匆忙上陣，自亂陣腳。他喜歡凡事有所保留有所收斂，既防別人嫉妒，又保證自己出奇制勝。就像剛才在公眾場合發(fā)表言論的時候，他也只是講了幾點無關(guān)痛癢的看法，他把最獨特最主要的部分留在了自己心里。

他想，在這樣一大堆錯綜復(fù)雜的案件中，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他需要一次漂亮的戰(zhàn)役來為自己的職業(yè)生涯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他想著想著，不禁有些得意起來，臉上自然地掠過一絲竊喜的笑意。

季墨看到了這絲笑意，以為老頭對他的重大決定表示滿意和支持。因此，也沖著他笑了笑。

盡管季墨同樣喜歡思考，但他從不思考人生，他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就是對待人生的態(tài)度，他以為別人也和他一樣，除了職業(yè)上的喜怒哀樂，還能有其他什么喜怒哀樂。他不了解人性的深奧原理，也不想去了解。他以為他的同事們和他一樣，此刻專注的除了這個棘手的案子還能有什么。

在老將笑容的鼓勵下，季墨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全部想法。他打贏這場硬仗的決心著實讓在場的每一位感動，有力地鼓舞了士氣。連小將小韓也精神為之大震，之前有些沮喪失落的神情一下子消失殆盡。

他打算會后立即召集本科室的人員做進一步的研究，把與肖龍殺妻案相關(guān)的案件進行一次重新整理和審視，盡可能地從現(xiàn)有材料中發(fā)現(xiàn)更多有利的線索。所以會一開完，他就拿著文件夾急匆匆地離開了會場，直奔辦公室而去。